《风尘如你》君洇

4、分析

　　梦里，冼风华又回到了那株金柚树下，迷迷糊糊中，他似乎看到了一抹着一身素白，颀长的身影。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就想到了蒋少卿。
　　他慢慢地朝那人走去，后者转过身来，冼风华依稀能辨认出是蒋昊辰的五官。
　　“蒋大人！”
　　先不管蒋昊辰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梦里，冼风华还是满心欢喜地朝他跑了过去。
　　可就在他跑到蒋昊辰面前时，却发现之前看到的白色身影不知何时变成了墨黑色，蒋昊辰的身形也模糊了起来，并且渐渐开始与黑衣杀手重合在一起！
　　“小道士，我们又见面了。”耳边传来的，依旧是黑衣杀手略带玩味的声音。
　　冼风华心中大骇，瞬间从梦中惊醒，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呆愣了半晌。
　　他惊魂未定地想，黑衣人不会是蒋少卿吧？！！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难道自己当初觉得蒋大人的身影很熟悉就是因为他很像那个黑衣杀手？
　　若说有什么相似的，除了身形以外，应该就是那双眼睛了，哦，还有声音，只不过，黑衣人的声音更低沉一些。
　　黎明的曙光透过窗纸，冼风华擦了一把冷汗，看时辰，应该是卯时了。
　　他忐忑地打开窗，微凉的秋风吹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清醒了些。
　　除了身形和眼睛，两人确实没什么相似地方了，冼风华如是想道。
　　不过，黑衣人看着自己的眼中总是含着让人不安的笑意，而蒋少卿的眼神却总是温和有礼的。
　　最重要的是，那杀手总是一副不正经的模样，而且想尽各种办法捉弄他，让他出丑，哪里会像一个朝廷命官？
　　论起这些，冼风华心里感慨着，跟谦谦如玉的蒋少卿相比，黑衣人真是连他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更何况，就算蒋昊辰真是黑衣人的话，他一个堂堂大理寺少卿，何必要去当一个杀手？
　　是朝廷给的俸禄不够多？
　　还是平日里太清闲？
　　经过如此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小捕快终于顺利地将蒋昊辰就是黑衣人的想法从他的小脑瓜中踢了出去。
　　不过，这黑衣人告诉他在小树林里遇到妖兽的事情，倒是给他提了个醒，蒋昊辰不是让他证明这世上有妖吗？或许这是一个好机会也说不定。
　　如果这只狐妖真是杀人凶手的话，那抓住它不就一举两得了？
　　于是小捕快心中大喜，决定马上起床，将这个消息告诉一夜未眠的蒋昊辰。
　　冼风华穿好衣服，准备出门时，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万一蒋大人没醒怎么办？
　　冼风华想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先去蒋昊辰的房里看看，若是没醒，大不了他就蹲在门口等着。
　　穿过衙门里的长廊，冼风华到了蒋昊辰的院子。因为是朝廷特派的官员，县令对他的安全可是格外看重，要不是昨晚蒋昊辰体恤下属放他回来休息，县令估计就敢让他直接在门口睡一夜。
　　院门口的捕快刚换了一次班，新换上来的刚好是宫挺和佟强。
　　“冼风华，你有什么事？”宫挺见到冼风华，自然是要例行询问一番。
　　冼风华道：“我……我是来找蒋大人的。”
　　佟强十分懂眼色，拉住宫挺道：“人家现在可是蒋少卿的贴身小捕快，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宫挺登时恍然大悟过来，眼神直接错过冼风华：“对对对！佟强啊，你刚刚有没有看见什么人过去了？我们去看看吧？”
　　佟强立刻应道：“好嘞！”临走前还不忘撞了一下冼风华的肩膀，朝他使着眼色，“苟富贵勿相忘啊兄弟！”
　　冼风华：“……”
　　他一个来办正事的，怎么到他们眼里就这么偷偷摸摸了？
　　宫挺和佟强走后，冼风华走到蒋昊辰的房门外，凝神细听了一会儿，没听到什么动静。
　　看来，蒋昊辰应该还在休息，自己还是等一会儿吧。
　　想着，冼风华在门口的石阶上坐下，深秋的晨风吹来，让他不由地打了个喷嚏。
　　身后的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紧接着传来蒋昊辰略显嘶哑的声音。
　　“冼风华？”
　　冼风华立马站了起来，转身傻笑道：“蒋大人，早啊。”
　　蒋昊辰轻咳一声：“你什么时候来的？”
　　冼风华道：“就刚刚一会儿。”
　　蒋昊辰微微皱眉：“怎么不叫我？”
　　冼风华道：“大人不是还在休息吗？属下怕惊扰了大人。”
　　话说到这，他才注意到蒋昊辰仍然穿着昨天的衣服，眼底还有些淡淡的青色，似乎并未休息的样子。
　　“大人？您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冼风华询问地十分小心翼翼。
　　他该不会是一夜没睡吧？
　　蒋昊辰点点头：“是没怎么睡。”停顿了一会儿又道，“以后在我面前，不必如此拘束。”
　　冼风华愣是没懂他的意思，傻乎乎地回答：“尊卑还是要分明的。”
　　蒋昊辰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罢了，你进来，我昨晚比对了这几位死者的情况，有了一些发现。”
　　冼风华这才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急忙拱手道：“大人，属下能向您证明这世上确有妖的存在！”
　　蒋昊辰却摆摆手：“外面凉，先进来再说。”
　　冼风华只好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屋，蒋昊辰走到桌边，桌案上放着五幅画像，上面画的，正是那五名死者的相貌。
　　冼风华道：“属下怀疑，这五桩命案均是狐妖所为。”
　　蒋昊辰面露怀疑的神色：“狐妖？你可有证据？”
　　冼风华低了头：“……还没有。”
　　蒋昊辰正色道：“大理寺办案向来讲求实证，你若是没有证据，要我如何信你？”
　　冼风华心里一紧：“这……”
　　见他气馁，蒋昊辰缓了缓脸色道：“这件事暂且先放一放。据你们江州县衙上报的消息，这五人中有三人是刚成婚不久，另外两人虽未成婚，但已至弱冠之年，由此可以说明一点，凶手杀人，选的一般都是年轻甚至是少年人，此为其一；
　　这几人均来自不同的村庄，并且从地形上看，这五个村的分布无任何规律可循，但可以说明，凶手必定还在其中一个村里，并且极有可能再次作案，此为其二；
　　五人生前只有一人盗窃过他人财物，其余人均品行端正，从未与人结怨，所以可以确定并非仇杀，此为其三。”
　　蒋昊辰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瞟了一眼冼风华：“今日比昨日更寒凉一些，记得多添衣。”
　　这话题转换地有些猝不及防，冼风华迟钝了一会儿，有些受宠若惊：“多谢大人。”
　　蒋昊辰继续说着：“可这些都不能排除有人模仿作案的可能。我记得你说过，普通人是不可能不留下任何伤口而取人性命，这一点我姑且认同，可若是伤口极小，一时难以发现也未可知。”
　　冼风华有些惊讶，原来蒋昊辰还记得那一晚自己在江州大街上与他说过的话。
　　“大人英明。”冼风华自愧不如。
　　蒋昊辰眼眸中划过一丝笑意，接着说道：“除此以外，若说这五人到底有什么相同的，那便是这五名死者的相貌，以及平日里靠什么维持生计了。”
　　冼风华想了想，这五人中有两名樵夫，两名铁匠，一名船夫，可这些并没有什么联系啊……
　　不对！冼风华突然想到了一点，脱口而出：“难道是因为他们的身体很壮实？！”
　　可凶手总不可能因为他们壮实就杀掉他们吧？江州县附近符合这些条件的就有上百人啊！
　　冼风华又犯了难，蒋昊辰适时提点道：“那你不觉得他们的相貌上也有问题吗？”
　　“相貌？”冼风华又仔细地瞧了几眼画像，“长得都挺不错的。”
　　不会吧？冼风华心里一惊，难道这凶手杀人还看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