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如你》君洇

18、相思

　　冼风华听见有人从他身旁走过，对他身后之人道：“大人，此人半夜闯进府内，鬼鬼祟祟，不知心里打的是什么坏主意，您看该怎么处置？”
　　一阵脚步声传来，蒋昊辰在往他这边走。
　　冼风华心里一慌，家仆们将他架起来，跪在了蒋昊辰的面前。
　　他不想抬头，他有点笑不出来。
　　折磨他到疯狂的思念和这一个月里跋山涉水所经历的艰难，在此刻居然完全没有了倾诉的欲望。
　　面前出现一双黑色云纹长靴，冼风华哑声道：“我不是贼。”
　　蒋昊辰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不是贼，那你从哪儿来？想做什么？”
　　冼风华吸了吸鼻子，依旧没抬头，他没脸：“我是来找你的。”
　　蒋昊辰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让他们松开冼风华，后者从地上爬起来，衣服上都是灰尘，冼风华也顾不上掸，低着头后退两步。
　　但他现在还出不去。
　　“把头抬起来。”这是命令的语气。
　　冼风华双手握拳，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对他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蒋大人，好久不见。”
　　冼风华看见蒋昊辰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后者紧紧地盯着他，脸上没有很惊喜，也没有很激动。
　　他自己也没有。
　　“是你。”蒋昊辰看着他道。
　　或许是突然被人吵醒，蒋昊辰现在只披着一件宽大的外袍，冼风华笑了笑：“是啊，是我。”
　　“大人，这人您认识？”刚才叫嚣着绑他的人瞬间没了方才的气焰，头微微低着，小心翼翼地询问。
　　“他是我朋友，”蒋昊辰抬了抬手，“你们都退下吧，他不是刺客，另外，收拾一间客房出来，备好热水，给这位公子沐浴歇息。”
　　“不必了，我送完东西就离开。”听这语调，明显还在赌气。
　　蒋昊辰却低声笑了起来，这一笑可把边上的家仆惊出了一身冷汗，平日里大人对谁十分冷淡疏离，也不见他与别人亲近。
　　看来眼前这个“小贼”真是大人的朋友了。
　　蒋昊辰也不在意，只道：“下去准备吧。”
　　“是。”众人应和着走了。
　　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蒋昊辰慢慢朝冼风华走了过去，后者这时突然有点怂，刚想向后退，手却突然被人握住，他愕然抬眸看着蒋昊辰：“大人？”
　　蒋昊辰看着他，眉眼含笑，声音温和：“进去吧，外面天寒，你的手也很凉。”
　　冼风华就这么任由蒋昊辰将自己牵进了房里，关上门，蒋昊辰让他坐在桌边，帮他倒了一杯茶。
　　冼风华受宠若惊，急忙站起来：“多谢大人。”
　　蒋昊辰顿觉好笑，冼风华这次的来意他已经猜到了，也看到了枕边的折扇，但他没想到的是，这小家伙居然放下折扇就想离开。
　　“没事，你坐。”蒋昊辰道。
　　冼风华拿起茶杯狂喝了几口茶，他现在又渴又饿，但他看到蒋昊辰以后，却一点也不累了。
　　“说吧，你来找我，就是因为那把折扇？”蒋昊辰道。
　　冼风华点点头：“嗯。”
　　“没有别的事吗？”蒋昊辰问。
　　冼风华的心漏跳了一拍，握紧茶杯，指骨微微泛白，不敢直视眼前之人。
　　若真要解释什么，他倒更想听听蒋昊辰的解释。
　　为什么要假扮杀手，一直瞒着他？更重要的是，为什么在那一夜之后什么话也不说就离开？
　　一想到这些，小捕快心里又气又难受。
　　蒋昊辰见他低着头不说话，轻叹一口气：“风华......”
　　冼风华抬起头来，眼眶微红，倔强道：“没什么其他的事，东西送到了，我也该走了，多谢蒋大人的茶。”
　　说罢，冼风华起身，快到门口时，却听见身后的蒋昊辰轻叹一声：“罢了。”
　　他顿住了脚步，没想到的是，下一刻，他却被人从身后拥入了怀中。
　　“！”冼风华愣住了，心跳声如同擂鼓，“大人......”
　　蒋昊辰将脸贴在他脖颈的皮肤间，拥着冼风华的手加大了力道，似乎不想再让他有机会逃脱。
　　“是你自己要来的......”蒋昊辰轻声道，“风华，留在我身边吧。”
　　.......
　　一夜之间，整个蒋府上下都知道了他们家大人有一位半夜翻墙进来的至交好友，而且大人对他那可是照顾地无微不至啊，两人经常彻夜长谈，大人好几次都没有回房呢。
　　冼风华每每听到这些“传言”时，内心都无比尴尬。
　　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蒋昊辰却始终一脸淡定，丝毫不避讳。每天晚上必做的两件事：其一就是批阅公文，这其二——
　　“风华，过来帮我研墨。”
　　“风华，我好累啊。要不你亲我一下？”
　　“风华，这个字是什么，我不认得，你过来帮我认认？”
　　“风华，我眼睛好酸啊。不如我亲你一下吧？”
　　“.......”
　　这半个月以来，冼风华总算是见识到了蒋昊辰找借口的能力，但这些借口最终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想着法子占他便宜。
　　不过关于蒋昊辰到底是不是黑衣人这个问题，冼风华再也不怀疑了。
　　因为蒋昊辰这天天要亲亲的这股无赖劲儿，简直跟那黑衣杀手如出一辙！
　　冼风华都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天天假正经憋坏了，遇到他以后几乎完全解放了天性！
　　可每次当冼风华担心府里这些传言会对蒋昊辰不利时，后者总是无所谓地笑笑，然后故作凶狠：“没事，如果有人敢乱嚼舌根，我就把他们都杀了。”
　　鉴于每次蒋昊辰都是笑呵呵的态度，冼风华也就只当他是在开玩笑。
　　不过每次除了亲吻以外，两人也并没有做出其他出格的事。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后，蒋昊辰手中要处理的公务开始变得异常繁忙，冼风华经常在他的床上睡过去后，中途迷迷糊糊转醒，却发现他还在熬夜批阅公文。
　　习惯性地，冼风华总是会眯着眼睛爬起来，磕磕碰碰地走到蒋昊辰身边，弯下腰，在他的嘴角轻啄一口，喃喃道：“给你力量......”
　　然后不管蒋昊辰反应如何，又跌跌撞撞地躺回床上，继续睡觉。
　　有时候，他也会感觉到似乎有人在床边看着他，而且一看就是很久。
　　接着，蒋昊辰开始早出晚归，他回府的详细时辰，冼风华都只能从一旁打扫或者守门的家丁口中打听得到。
　　觉得无聊时，冼风华也会想要去街上逛逛，这时，总会有一些家仆说受了蒋昊辰的吩咐陪着他，同时也能保护他的安全。
　　冼风华一开始并未觉得奇怪，但时间一长，次数多了，也难免会心生疑虑和厌烦，因为这些人，未免太过小心了些，而且每次带着三四个人一起出门，在街上总是会引来行人意味不明的目光，让冼风华觉得很不舒服。
　　但他们说是受了蒋昊辰的命令才随行保护，没有他的允许，他们便不敢轻易离开冼风华的身边。
　　冼风华也想找机会让蒋昊辰撤销这个命令，但他现在根本没有机会见到蒋昊辰，每次他想要等蒋昊辰回来时，却总是会莫名其妙地睡着，第二天醒过来，却发现蒋昊辰已经入宫上朝了。
　　这一切都太过诡异，冼风华有时候甚至会有一种被监视被囚禁的感觉。
　　终于有一天，冼风华施了个傀儡符，让纸人幻化成的自己守在房间假装看书，而他施了个隐身术，打算从后院翻墙出去。
　　一切都顺利进行，冼风华出了蒋府后，在大街上自由地溜达。
　　没有人跟着的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
　　正当他惬意地享受着自由的空气时，他在街上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小捕快急忙道歉，定睛一看，这人穿着深蓝粗布衣裳，长须花白，右手持一面幢幡，左手还拿着一个小铃铛。
　　一看就是个神棍。
　　“神棍”哎呦了一声自己躺在了地上，“这位公子你也太不小心了，老夫的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你给撞散喽......”
　　冼风华急忙把他扶起来，帮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关切道：“老人家你没事吧？”
　　神棍归神棍，是自己不小心撞到了人家，怎么着也要负起责任来。
　　“神棍”咳了两声：“事儿是没什么大事儿，公子不必担心。”
　　冼风华心里松了口气，幸好不讹他。
　　“神棍”站定后，摸着胡子将冼风华从头到脚大量了一遍，不住地摇头，又绕着他周身走了一遭，叹道：“公子啊，老夫是没事，不过看公子这副模样，恐怕很快就要大祸临头了啊！”
　　冼风华皱眉：“你什么意思？”
　　“神棍”又道：“实不相瞒，这位公子身上妖气极重，家中定有妖邪！”
　　闻言，冼风华瞬间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道长所言非虚？”
　　“神棍”拍着胸脯保证：“句句属实啊！”
　　冼风华突然微笑道：“那便不劳道长挂心了，在下自有办法，告辞。”
　　说完，冼风华掉头就走，完全无视了身后“神棍”的呼喊。
　　小捕快心中冷笑，还家中有妖，你怕不是法海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