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吃老妈的醋！》一万张

32、危机

　　“沈飞”先是对自己路过旁听的行为诚恳地道歉，而后在提到“缪悦”此人时，忽然情绪激动起来。

　　金灿灿悄然同傅西染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样的困惑不解。这恨不得咬掉缪悦一块肉的样子，八成是缪导的仇人了，但他突然冲上来找小傅，该不会......

　　“缪悦，呃......她其实是我爱人。”傅西染自知瞒不过，索性大方承认。

　　果不其然，那男子愤愤道：“这我知道，我刚才听到了，做这种渣滓的老婆一定很辛苦！”

　　渣、渣滓？

　　傅西染咽了一记口水，缪悦已经惹人厌到这种地步了么......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挺辛苦的。”尤其是在你想甩掉她的时候，她总有毅力抽丝剥茧地把你找回来。

　　“不是，”毕海蓝理了理方才因为笑闹而有些皱褶的衬衣，换上一副靠谱的神态，“不管你和缪悦有什么过节，公开场合诋毁人家都不是君子所为。”

　　“君子？呵呵呵！”男子忽然嗤笑起来，“我是君子我就得忍让，得包容，那难不成她是女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所以她到底怎么你了？”金灿灿问。

　　男子愤慨地扬起下巴，把道具酒瓶磕在旁边的金属扶栏上发出“哐”的一声脆响，他暴躁地用另一只手扒了扒头发：“这事说来话长。总而言之，我爸现在躺病床上都是她给害的！”

　　毕海蓝和金灿灿不由交换了一记眼神，莫非......

　　莫非缪悦这家伙肇事逃逸，把人老头子撞得半死不活，还企图逍遥法外？？？

　　倒是傅西染直截了当地开口：“你长话短说得太过了吧，没有前因，只有后果。”

　　那男子上下打量了小傅一番，抻了抻白大褂的外边沿：“听起来，你是维护你老婆的。是我太傻，还以为你能有什么共鸣呢。”

　　小傅气定神闲到看上去真有些对缪悦的事情事不关己：“就算是个伸老长脖子过来的看客，看热闹不也得弄清来龙去脉么？”

　　这一点毫无疑问取悦了男子，他缓缓解释起整个事情的经过——

　　“我爸原是经商的，后来我妈生病过世，我也成年能自己照顾自己了，他就放下生意，追逐起年轻时候的梦想。他的梦想可能没人会当一回事，就连我这个做儿子的也觉得他异想天开，一把年纪了还学人去片场候好几天，就为了混个一秒、两秒的出镜。”

　　金灿灿在一旁吱声：“原来你爸是演影视剧配角的，难怪和缪悦有交集。”

　　“配角？配角都是高抬他了，他就一跑龙套的，一跑就是十多年。远的地方他不去，他一般就在市西的仿园林片场蹲点。时日久了，各组导演都挺关照他的，偶尔还能捞着个贯穿剧情有多次出场的小角色。当然，他不计较角色大小，按他的话说，他就是喜欢拍戏。”

　　“就去年年底的事吧，缪悦的组第一次去市西取景。起初招募了两个临演去扮从外地流落而来的老牧师，我爸也被选上了。正式开拍那天，我爸兴高采烈跑过去，却和另一个老临演一道被退货了。叫他过去的时候一口一个好，把他赶走的时候就当烂鞋子扔了！这不是把我爸当小丑玩吗？！”

　　傅西染半抄着手，淡淡道：“还是少了一段，中间缪悦为什么会反悔呢？”

　　“片场里，她一看我爸和另外一老头过来，当即斥责旁边的演员统筹，嫌我爸他们岁数太大。她又跟后期嘀咕了一句，说这些小情节都可以靠AI完成，不必浪费人力。我爸回去之后，好几天都提不起劲再去片场了，常常觉得头昏乏力。我很担心，送他去医院检查，没查出大毛病，但他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这几个月来郁郁寡欢，完全没有先前老当益壮的神采。”

　　毕海蓝推了推眼镜，问：“不是，你爸到底多大年纪？”

　　“今年七十九。”

　　三人懵逼：“......”

　　男子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他们原没料到他家老头已经直逼八十。

　　“你们那是什么眼神？我爸尽管七十九了，但保养得很好，无论从外貌还是身体来看，那都是......”

　　“打住打住！缪悦这人我是知道的，她做事呢或许有些不近人情，但都是一板一眼有条理可依的。令尊都要到耄耋之年了，其余导演敢用才是心大吧。”此时，替缪悦说话的却是一直同她不对盘的金灿灿。

　　男子又重重地敲了一记酒瓶，一副“我在和你们谈梦想，你们却在和我谈现实”的不爽表情。

　　“凶什么凶呢你！”不用仗着毕海蓝在身边，金灿灿本身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暴脾气，“眼睛大不是给你用来乱瞪的！！”

　　男子抖了抖腮帮子：“我不是光替我爸来声讨，是我看了她年初参加的导演座谈会，她就这么轻视临演们对演出的一腔热忱么？这个行当收入离平均生活线差得越来越多，但凡能坚守住的，都是有梦想、有热情的人。我不信AI能比他们演得更投入，我不能让她带坏这股歪风邪气！”

　　“这个嘛......”金灿灿心知新事物取代旧事物是必然的发展趋势，但如果是有思想、有灵魂的旧事物，那过程一定很煎熬。

　　这也是缪悦此次翻车的原因，人类可不能接受AI事事都能做在自己前头。优秀的人的确不用担心被取代，但那剩下的大多数呢，平庸却努力地生活着，他们就活该被突飞猛进的发展潮流吞没？

　　四面八方的人流，对这里的骚动都是一副不知当管不当管的模样。吵架是集会中时有发生的事，而且并未发生太过出格的场面，大家想了想，还是决定放之任之，静观其变。

　　此消彼长，见缪悦老婆的那两个朋友俱是一副动摇的样子，男子抢前一步想从小傅那里逼出一个保证：“我来找你，是希望你能转告缪悦，让她好好反省过后，公开出来道歉！”

　　后来一直缄口不言的小傅无辜地眨眨眼，显然对男子提出的设想无能为力。

　　“你这是什么表情？！”那男子重又激动起来，“你是打算助纣为虐吗？！”

　　“唔......我只想诚实地告诉你。如果你的诉求是让缪悦公开道歉，以我对她的了解，她是不可能答应的。”

　　“所以你就打算什么都不做了？！果然婊.子的身边也是婊.子。”

　　“喂喂，你别骂人呀......说到底你和缪悦只是看待问题的立场不同，没必要把她视作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你说得倒轻巧，希特勒不也只是和民众立场不同么，所以他那些打压杀戮，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这是偷换概念吧，你先冷静一下！”

　　显而易见地，男子已经无法冷静，震怒之下他把酒瓶又一次甩向两人旁边的护栏，然而——

　　这次发出的不是“哐叽”的敲打声，而是“噼里啪啦”的碎裂声！

　　“小心！！！”眼见离四分五裂的酒瓶最近的小傅陷入危机，毕海蓝和金灿灿同时失声大叫。

　　可惜飞溅而出的酒瓶碎片就像重获新生四处逃窜的流犯，不是一句“小心”能够收回腹地的。

　　傅西染绝望地闭上眼睛，绝望地在心中吐槽——

　　大哥......你要声讨的那个人不是缪悦么，为什么最后是我代为受过......

　　————
　　那厢，缪悦和黄老相谈甚欢，黄老甚至打算留她用饭。

　　缪悦连连婉拒：“怎能劳烦黄老辛苦，我回家随意吃点就是。”

　　黄老作势假怒：“你这么说，难道是看不起老头做的饭菜？”

　　“这......”缪悦刚想寻个其他理由，手机便十分应时地响了起来。

　　缪悦没有多想，当着黄老的面直接接起电话，对面一下传来金灿灿慌乱的叫声：“缪悦，出事了！”

　　“瞎说什么瞎说，我不是好好的？”缪悦原想取笑金灿灿两句，却被对方接下来的哭诉吓丢了三魂七魄。

　　“小傅她，呜呜呜！小傅她，呜呜呜！小傅她，呜呜呜呜呜！”

　　缪悦：“......”

　　你说这吓不吓人，小傅她到底是怎么了，把一向气势如虹的金灿灿惹得跟辆坏掉的旧皮火车似的呜呜唉叫。

　　就连一旁的黄老都瞪大眼睛，一副替她们干着急的模样。

　　缪悦隐约间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是掏心挖肝地想弄清楚：“你先冷静一下，小傅怎么了，你慢慢说。”

　　电话那头的金灿灿抽了抽鼻子，才终于能憋出点人话来：“小傅她被人用酒瓶砸了，现在生死未卜！！！”

　　“什......么......”这下换做缪悦的语言中枢瘫痪了。

　　又何止语言呢，她全身上下所有零部件都一齐散架，软成了一坨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