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流水》南山0218

33、第 33 章

　　就这么过了几日，沈魏身子日渐好转，烧也彻底退了。清晨时分，阳光还不太晒人，十余米高的梧桐树下，铺满了各种简牍书册。林静这般一边晒书归类，一边趴在那翻翻找找已经是第三日了。沈魏坐在树荫下养神，时不时问林静一些简单的药理，沈夜在一旁陪着，兄弟俩话虽不多，倒也不那么生分了。赵云澜则跟大庆在争论究竟下午吃什么，谁去买菜的问题。
　　沈夜轻声问沈魏：“那个赵云澜，跟你认识多久了？”
　　“一年有余。”
　　“他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当时会救我？”沈夜眼神飘忽。
　　“……”在沈魏心里自己救赵云澜，赵云澜救小夜都是顺其自然的事，被这么一问，反而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离你最近，蠢货！”赵云澜忽然一嗓子插了进来。
　　“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不会杀你！”两个字瞬间挑起了沈夜的怒气。
　　“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哼，那就一较高下。”沈夜一下子站了起来，回房间取剑。赵云澜忽然觉得玩过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沈魏，那人无波无澜，依旧很专心地看着林静翻找的医典。
　　骑虎难下的赵云澜只好去取了自己的长鞭。

　　原本赵云澜未必是沈夜对手。但这一年来，赵云澜经历的波折，在骊山经沈魏指点后，只要闲暇，便一心练武，所以这会儿与沈夜打得倒也旗鼓相当。
　　沈魏一眼不错地盯着两人，时不时出声指点：“沈夜，你转身挑刺下盘不稳就出手，剑尖就如浮萍，惹人笑话！”
　　沈夜那虚浮的一剑被赵云澜隔开，后又半收长鞭，引得沈夜来攻，没想到赵云澜左手平平推出后反转手腕去扣沈夜的手腕。
　　“折身收势，欲迎还拒，好！”沈魏一语点破。
　　沈夜一听，立时将剑从右手扔到了左手，左手一沉，要用剑尖去刺赵云澜手臂。
　　“沉腕立剑，劲立方达。”沈魏看出沈夜急躁，气息不畅，沉腕不足就出手了。果然此招又被赵云澜轻松避开。
　　两人又纠缠了4、5招，沈夜被赵云澜一记破空长鞭，逼得倒退了两步，赵云澜内心得意，在鞭上加上足够劲力追击沈夜。但沈夜左手用剑鞘缠住赵云澜的长鞭，随即转身回攻。
　　“长鞭所及，攻守合一，否则鞭长莫及的就是自己。”沈魏见赵云澜妄图一鞭定局，全然不守，不由厉声提醒。
　　话音未落，赵云澜就差点被沈魏刺到肩膀，十分难看地平躺倒地，方躲过此招，简直是狼狈地输了。但赵云澜有急智，倒地瞬间同时把长鞭使劲一拽，长鞭的力道通过剑鞘传到沈夜，沈夜身形一滞，又被倒在地上赵云澜抬腿勾了一脚，整个人也重心不稳，迎面栽了下去，差点就要整个人摔到赵云澜身上。赵云澜赶紧翻了个身，勉强和沈夜错开，但两个人俱是狼狈不雅。
　　大庆看他们两个出丑，心情极好，大笑了一通，高高兴兴去买菜了。
　　“都起来吧。”沈魏开口，两人互相瞪了彼此一眼。
　　赵云澜对那一摔并不以为意，拍了下身上尘土，笑嘻嘻跑道沈魏身边，还倒了杯茶，递到沈魏口边道：“师傅在上，喝茶。”沈魏脸色微微一红。
　　一场比试下来，沈夜自然明白沈魏想要借着赵云澜的手向自己指点招式，心里的火气消弭了。起身后整了整衣衫、收剑入鞘，想再问问沈魏有些招式的细节，刚好看到沈魏正低头喝着赵云澜递到口边的茶水，愣了一下。
　　沈魏抿了一口茶，赞许地看着沈夜道：“沈夜，你在招式上精进不少，看来这几年未曾荒废。我手若能好，就把有对你有用的心得招式，还有些内力心法都默写给你，若是不能……”
　　“什么叫若能好，肯定会好的。”赵云澜插口截断了沈魏后面的话。
　　“林静，刚才沈夜出招，我看他体内仍有寒气，而且影响了气脉顺畅，你这几日查到调理之法了吗？”沈魏边说边扫了眼一地的简牍、古籍。
　　“大人，小沈大人那是小时候的病根，现在能这么打打杀杀就已经是造化了。”林静翻着简牍，嘟囔道：“治那么彻底干嘛……”
　　“这是为我查医典？”沈夜惊奇地看着沈魏。
　　“这是给臭小子查？”赵云澜一脸不可置信。

　　正在此时，大门开了。耿纯与”鹦鹉”一同入内。他俩看到沈魏坐在树下，疾步上前跪在跟前。沈魏无奈地笑了下：“你们快起来吧，为难你们了！”
　　“大人，能看到你好好在这，实在太好了！”耿纯满眼的高兴，甚至连平日不太有情绪的“鹦鹉”也情绪高涨。人生得一知己足以，沈魏看着他俩，自然又想起很多其它的鬼嵬，十分庆幸，深感上天待自己十分宽厚。
　　“夫子，你可赶紧好，我太想念你做的饭了。”大庆笑道，接着看了眼赵云澜又道：“夫子，你在山洞里吃老赵的饭那么些天，居然都没事，这些伤能算得了啥！”
　　“滚！去买菜！”
　　“老耿，谢谢你照顾了那么久沈夜。”
　　“大人，您之前托付我处理的几处宅院铺面都处理完了，全部换成了金叶子和一些良田。这处院落是以我过世远亲名义买的，十分安全，您看？”
　　“嗯，有劳了。黄金我和沈夜留三分之一，剩下的你平分给六十四名鬼嵬，就是之前我给你的那份名单。这里离京师一日可达，却又不太显眼，暂且留着吧。”沈魏略一沉吟就决断了。
　　赵云澜在一旁脸色微变，似乎觉察到一些什么，又来不及细思。
　　“这一个月外面局势变化甚大，王莽称帝了。”耿纯继续道。
　　赵云澜不安地看了沈魏一眼，只见那人神色未变，平静地回道：“意料之中。匈奴和南边又如何？”
　　“匈奴暂未有动静，南边正在交战，战局战情暂无准确消息。”
　　沈魏沉思片刻，抬起头来看向赵云澜温声道：“云澜，你今后作何打算？”
　　“我？原本想等你伤好，与你慢慢商量的。”赵云澜看到沈魏眼神中一点点忐忑与希冀，顿时明白这并非随口一问，联想到沈魏让耿纯处理的那些事务，随即换了一种严肃而郑重地口吻问道：“沈魏，你可愿放下过去？可愿与我同上战场？可愿我们一起守一方安危，至死不悔？”
　　沈魏站了起来，原本就清澈的眼神带了从来没过的光彩和喜悦，是希冀、是信任、是一种由心而发的信念与温暖，看得赵云澜内心激荡，认真答道：“那日太庙，我便立下誓言，若侥幸得活从此往后只为天下人挥剑，你能这般看重我，这般打算，沈魏求之不得。”说完，沈魏垂下眸，平复了下情绪，凝视着赵云澜磊落的眼睛，掷地有声地答道：“我愿意！”
　　赵云澜一把拥住沈魏，哽咽道：“好，肝胆相照、同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