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Rainyangel

9、“万弹齐发！”

　　日头偏西的时候，霍格沃兹的天文塔上空无一人。他们肩并肩坐在高耸入云的塔台上，四只脚荡在外面，脚下是低低的云彩。
　　“还记得以前吗，格兰杰？”高空的风声呼呼作响，德拉科抚了一下被吹散的头发，转过头大声地问她。

　　以前她恐高，却会发自真心地笑……

　　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绝不把球往门里放，
　　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韦斯莱真真是好样，
　　一个球都不往门里放，
　　格兰芬多人放声唱：
　　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
　　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里人声鼎沸，赫敏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伤心地坐在空无一人的楼道里。秋风卷进几片枯叶，赫敏用魔杖将它们变成了几只黄色的夜莺，小鸟在她的头顶盘旋。记忆中，她人生第一次感到那么真真切切的孤单。
　　她不笨，她能感觉到罗恩是喜欢她的，那为什么要在她面前跟拉文德接吻？又为什么是拉文德？就算是别人也好啊，为什么是那样一个从头八卦到尾的、庸俗不堪的女生？
　　她抹了抹眼泪，小声地啜泣了起来，在她头顶盘旋的小鸟开始啁啾地歌唱，应和着萧瑟的秋风，唱出她的悲伤。
　　身后的楼梯上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脚步到了楼梯口，停住了。
　　哼，知道错了来道歉吗？她心想，怒气冲天地回过头去，站在楼梯口的不是准备来道歉的罗恩，却是停在原地一脸忧郁的德拉科。
　　忧郁？她可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用这样一个词来形容马尔福。于是这个词让她放弃了直接无视他的想法。
　　“看什么看，臭白鼬！没见过女生哭吗？”她突然因为这个马尔福探究的注视恼怒了。
　　“没见过你哭。”他不冷不热地接上她的话。
　　赫敏狠狠瞪了他一眼。这真不寻常，臭白鼬竟然没有借机讽刺她。
　　说起来，臭白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找过他们的麻烦了。
　　而且他今天也没有参加魁地奇赛。他最近像个幽灵一般，行踪神迷。
　　“你还不是一样哭丧着脸吗，除了恶作剧失败以外，还真少见。你的那两头保镖呢，怎么没有跟你在一起招摇过市啊？……”
　　“你是因为韦斯莱才哭的是吗？”他打断她的话，突然问。
　　他洞察得真透彻，以致于赫敏的脸突然红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德拉科没有接她的话，他慢慢走了过来，沉默地坐在赫敏身旁的台阶上，完全无视后者警惕而防备的目光。
　　“不错的变化咒，”赫敏惊恐地听到，白鼬竟然在由衷地对她赞叹，可下一秒他接着说，“能达到三年级的水准了。”
　　“喂！你可以离开了吗？我今天心情很不好，最好别惹我，否则……”
　　“格兰杰，想不想学一个新的咒语？”他自顾自地说，似乎没有听到赫敏对他的大喊大叫。
　　“哈……”她短促而轻蔑地笑了一声：还用你来教我咒语。
　　“知道‘万弹齐发’吗？”他问。
　　“呃……什么？”她恼怒地发现自己竟然真的不知道这个咒语。
　　“一个可爱的攻击咒，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害，但会让对手吃个不小的苦头——很适合今天的你。”他挑了挑眉毛，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赫敏没接话，她被挑起了好奇心。
　　“喏，看好了。”他掏出自己的山楂木魔杖，先指向着赫敏头上的小鸟优雅地画了个半圆，然后凌厉地指向对面的墙壁，厉声喊：“万弹齐发！”
　　几只黄色的小鸟立即排成一列，向着德拉科魔杖指向的位置冲了过去。噗噗噗！结结实实撞在了对面墙壁上，羽毛迸开，变成了旋转的枯叶，缓缓落下。
　　赫敏立即起身跑到墙壁前，摩挲着石墙上浅浅的白色印子，“好大的威力！”她诧异地回头看着德拉科。
　　“想学吗？”他把魔杖在手指尖帅气地回旋了几下，收进长袍衣袋，抱起双臂看着她。
　　赫敏看了看德拉科，又摸了摸墙上的白色印子，痛快地点了点头：“嗯！”

　　“笨蛋，不是这样的！”他有些急躁地说，“你的手腕应该先向上抬一下再把魔杖指向前。不对不对，抬太高了！这样，要有韧性一些。”他捏着自己的魔杖给她一遍遍示范。
　　赫敏原本以为这是个很简单的咒语，实际上，她也差不多能将小鸟发射出去了，但德拉科依旧不满意。
　　“要这样，这样……你这样又太低了……你怎么这么笨！”他皱起眉头呵斥她。
　　“你才笨呢，这么一个简单的咒语都教不会我！”赫敏反唇相讥。
　　“我给你示范！”他突然抓起了赫敏握着魔杖的手，“先向上，定格住你要发射的物体，画个半圆，然后快速指向你要攻击的目标，这时手腕要有韧性地弹一下，然后集中意念，将魔杖指出去……”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将动作分解慢慢地示范，赫敏的肩膀几乎靠在了德拉科的胸膛上，他比她高出大半个头，他说话时的气流抚在她耳边的凌乱着的发丝上。
　　“会了吗？”他居高临下地问，“真难以置信，你这样的笨蛋竟然是格兰芬多的尖子生！”
　　旁边的女孩竟然没有反驳，这还真反常。直到他意识到赫敏的反常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捏着她的手，他们的距离那么近，他甚至都看到了她乱糟糟的刘海之下好看的、颤动着的睫毛，以及，红得发烫的脸颊。
　　她匆匆地用另一只手将耳边的碎发掖到耳后：“我学会了。”
　　她要抽走自己的右手，可是右手仍然被德拉科紧紧捏在手里。
　　“我知道你为什么哭，我刚才走过来的时候，看到了韦斯莱和一个胖姑娘正在角落里接吻。”他放低声音，慢慢地说，“他的眼光向来都这么差——你们也接过吻吗？”他用迷离的声音问。
　　黄色的夜莺鸟在他们头上盘旋，赫敏强烈地感到这气氛越来越诡异，她开始挣扎着要将手抽出，可德拉科更加用力地钳制着她。
　　“放开我，臭白鼬，你把我弄疼了！”
　　“哈，我现在肯定，你们没有过！而且你跟所有人都没有过！”他终于放开了她的手，得意地宣布了这个结论。
　　“那又怎么样？”她的脸红到了脖根，“N.E.W.Ts又不会考这个！那对我来说是完全没意义的！”
　　“太可怜了，格兰杰！你一定在夜里偷偷亲吻你那只丑陋的扁脸猫吧。”他不怀好意地笑着说，“连红毛鬼都有女朋友了，可怜的海狸鼠要孤老终身了。”
　　“你！”她恼羞成怒，向后跳了一步，背倚着墙壁，直直用魔杖指着他的脸，“后悔吧，臭白鼬，我要让你长一个月脓疮……”
　　德拉科没有让她把咒语念完，他抬手从眼前拨开她的魔杖，猛地按住她的肩膀，黑云压城般地将她紧紧压在了墙上，盯着她颤动的睫毛下充满惊讶的巧克力色的眼睛。
　　赫敏完全惊呆了，她印象中的马尔福总站在高尔和克拉布中间，显得那么瘦小，可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这么有力气……她没法继续想下去了，她鼻腔里已经充满了龙涎香的气味，紧接着，她嘴里像被喂了一口软冰激凌，冰冰凉凉让她的味觉失灵了，只有唇齿到舌尖麻麻的触感。
　　这是什么……
　　赫敏聪明的大脑停摆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直到她觉得自己被马尔福从墙壁上拽出来拉进怀里，直到她感觉自己被他有力的双臂箍得生疼，直到她终于看清视线里全都是该死的铂金色。
　　哦……不……赫敏刚要挣扎，又被德拉科压回墙壁上。
　　然后她大脑就进入了另一个阶段的停摆，连反抗都忘记了。

　　德拉科得承认，三年级被泥巴种狠狠打了一拳那时，是他对她厌恶的顶点，那之后的一个星期，德拉科想了一万种方式要把当众被打的羞辱报复回来，可一个13岁男孩的报复方式也不过是幼稚的恶作剧，他曾以为自己在霍格沃兹最讨厌的是哈利波特，其实根本不是，他讨厌格兰杰要比波特强烈多了。
　　他心心念念要报复格兰杰，连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都不知道，大概是某一次她用魔杖对自己喊了一句“咧嘴呼啦啦”那时候吧。
　　德拉科得承认，他从看到格兰杰就想捉弄她到看见她就想强吻她只隔了几个月的时间，可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有种真的付诸实施。
　　而格兰杰，并没有反抗啊。
　　想到这，德拉科突然抬起头，比吻她更重要的，他迫切想看到她的眼睛。
　　赫敏仍然被眼前的坏小子压在墙上，自己聪明的大脑完全没有归位，她现在只记得，自己被眼前这个斯莱特林强吻了，那是她的初吻。
　　德拉科看见了她巧克力色的眼睛，她如此困惑地看着他，那种眼神他没有见过，这样的对视中，他逐渐有些心虚。
　　“嘿，格兰杰，这就是接吻，很简单吧。我今晚上免费给你上了两课，你是不是该感谢我？”他摆出自己熟悉的坏笑，掩饰着突如其来的心虚。
　　女孩没有回应，两滴眼泪慢慢从巧克力色的眼睛里涨了出来，沾在颤动的睫毛上，他的坏笑凝在了嘴边，格兰杰被自己惹哭了，自己刚才的行为是不是过分了。可德拉科并不打算放过她，他双手支撑着墙壁，用身体把赫敏禁锢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混蛋。”她咬牙切齿地说，两滴眼泪滚了下来。
　　“那并不稀奇，”他努力忽视她滚落的眼泪，故做无谓地耸耸肩说，“你也不是第一次这样说我了。”
　　“赫敏，你在那吗？”哈利的声音从走廊的另一端传过来。
　　赫敏突然找回了大脑，手忙脚乱地推着德拉科的胸膛：“你快走，我可不想让我朋友看见我跟你在一起。”
　　“呵，我才不怕呢。”他故意拖长尾音，懒懒地说，手指拨弄着她耳边的碎发。
　　“就算我求求你了行吗？”她恳求道，从他身侧挤出那个狭小的空间，“别让哈利看到。”
　　她在求我呢，德拉科得意地笑了一下：“你要记得，你欠我一个情，格兰杰。”他不急不慢地说。然后用魔杖为自己施了一个完美的幻身咒，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