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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番外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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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有完没完,真是疯了,到底是哪个臭小子!吴邪几近抓狂。解雨臣已经笑倒在桌底,黑瞎子就更不用说,已经开始在贴吧里更起“惊!校草竟被半夜送花,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的后续。
没错,吴邪,作为堂堂的A大校草,已经被一个不知姓名的人送了整整两个月的白玫瑰,带刺的那种,一天一支,风雨无阻。现在几乎整个大学男寝都知道,吴邪有这么一个迷妹,或者迷弟?
他娘的,老子不是妹子!老子不喜欢花!
“小邪,别气别气,这不是还有巧克力吗?”解雨臣笑着拿起一旁的白巧克力,递给吴邪。
“谁他娘的稀罕他的巧克力。”话虽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拆开包装纸,就狠狠地咬了一口,似乎把某人当做巧克力,一口一口吃了,泄愤。
“嗳,说真的,到底是谁啊?怎么拿追女生的一套来追你,我都要被笑死了。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会有人送情诗。”解雨臣抖落一旁的信纸道。
黑瞎子立马凑了过来,声情并茂道:“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吴邪一步抢回情诗,“别念了别念了,我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但无奈,黑瞎子是文学系的,这首《越人歌》早就背得滚瓜烂熟,所以还是一字不落地念了出来。吴邪气得一脚踹向瞎子,被瞎子轻而易举地避开了。
“你还别说,他选诗的品味还不错,字也漂亮。”黑瞎子嘻嘻道。
对于黑瞎子的幸灾乐祸,吴邪已经无力吐槽,整个人没精打采地趴在下铺,脑袋陷在被子里,一声不吭,完全是一幅自闭的状态。不过也多亏这个二愣子,这时的吴邪早已把阿豪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哎!小邪!”解雨臣像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拍拍吴邪的肩膀道。
“干嘛。”被子里传来吴邪闷闷的语气。
“你说这个人,会不会是那个呀?”
“哪个呀?”
“就是上次和我们乘船的那个!”
“乘船?”
“对呀,你看,这么久了,除了每天的花和巧克力,他其实只送过这一首情诗,还是讲什么同舟的,搞不好就是有这个意味在里面。”解雨臣解释道。吴邪听着也有几分道理,便偏过头,看向解雨臣,道:“会是他吗?”
“不如看看?”
“怎么看?他每次来都是趁我们不在。”
“容易!逃课!”解雨臣道。
“逃课?”
“对!你想啊,他每天都是踩着这个点来送,就说明他原本就知道你有课,所以不在。既然如此,他肯定不会再去查看你本人到底在哪里。那么,我们只需要逃课,一人一个楼道口,在寝室楼里候着,他自然就会现身。”
“好,就听你的。”吴邪来了精神,一个鲤鱼打滚,从床上坐了起来。
02
“小邪,快来快来,鱼儿落网了!”尽头处的楼道口传来解雨臣兴奋的声音。吴邪跑过去之后,就看到了两个月前一起泛舟的学弟。
吴邪:“……”这人的脑子是不是也太直了些,这都被小花猜到了。
“哦呦,今天还加了杯奶茶啊~”黑瞎子噙着贱贱的语气,拿过青年手中的奶茶。
“学长。”青年低着头,满脸通红,背着手试图将玫瑰花和巧克力藏到身后。
吴邪很无奈,对于青年的行为,其实说不上讨厌,甚至隐隐还是有些开心的。毕竟一个人一直默默地喜欢你,很纯真很简单,这是能给予人幸福的,但是方式实在是有点……傻,而且闹得人尽皆知,有些麻烦。
“你叫什么名字?”既然对方一直瑟瑟缩缩的,吴邪作为一个学长,就只能单刀直入了。
“钟逸,我……”青年结结巴巴,半天才吐出三个字,还是被吴邪打断了,“我知道你钟意我,我是问你,你叫什么?”
“不是的,学长,不是的,我是说我的名字叫钟逸,钟意的钟,飘逸的逸。”青年急急解释道。听到对方这么说,吴邪才意识到是自己会错意了,不免有些尴尬,干咳了一声,转头就看到解雨臣无声地笑倒在黑瞎子的肩上,黑瞎子则……算了,黑瞎子的样子不提也罢。
“啊,这样啊,那,钟逸你……”实在是太过尴尬,吴邪也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因此说的话也是结结巴巴的。
“学长,我钟意你,你能做我的男朋友吗?”青年像是鼓足了勇气,几乎是以鞠躬的姿势将手里的玫瑰花和巧克力递到了吴邪面前,低着头不敢看吴邪的表情,脸上已经不能用通红来形容,简直就像是泼了一盆红色染料。当然,他恐怕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手里的玫瑰花根本就拿倒了,花头朝下,花梗朝上,举在吴邪面前。解雨臣像似终于忍不住了,捶着黑瞎子的肩膀,笑得不能自已。
吴邪看着对方这幅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的模样,鬼使神差地就答了一句:“可以哦!”这时饶是解雨臣都震在一旁,“小邪,你……”
吴邪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但似乎也并不后悔,于是又重复道:“可以哦!钟逸。”
青年像是傻了一般,抬起头,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吴邪。吴邪静静地任他看着,一语不发,只是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看了许久,青年突然扑上来,抱住了吴邪:“太好了,学长,太好了!”语气中似乎有些哽咽,抱了一会,又道:“学长,太好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爱人了。你一定要乖乖吃饭。”
听了前半句,吴邪还觉得没什么,但是后半句那是个什么鬼?乖乖吃饭?
“你是我奶奶吗?还乖乖吃饭?”吴邪抬手拍着青年的头道。
“哎?可是学长不是有胃病吗?”钟逸一脸正直。听到这句,解雨臣的脸色倒是缓和了一些,也好,这样也好。
03
“你给我滚出去。”虚弱,但愤怒。
“爸……”声音里满是哀求。
“别叫我爸,我没你这个孽子!”随即就是东西散乱在地的声音。
……
吴邪站在病房外,身子半倚在墙上,听着病房内传出的争吵声,心里满是苍白。
钟逸已经出柜一年多了。既不是被家里发现,也不是吴邪要求,而是钟逸自己主动向家里坦白的,甚至不曾告诉吴邪。
“阿邪,这是我必须要做的。”当吴邪找到被扫地出门的钟逸时,他这么说。
吴邪想。他是幸运的,能得到一份如此真挚的感情;但也是不幸的,这份感情并未得到上天的眷顾。三年来,他们走过风风雨雨,最终却被最亲近的人挡在了世界之外。
钟逸的母亲在他初中时就已经离世,父亲支撑他长大成人,现在却得了胃癌。可以没有原谅,但是不可能放任他生病不管,所以钟逸一次又一次地被父亲斥责出门,而那些语言甚至连吴邪都感觉芒刺在背,更何况是作为亲生儿子的钟逸。
钟逸太累了。吴邪知道。随着他父亲的病情愈发严重,钟逸脸上的笑容愈发少了。他已经被亲情和爱情的双重重担压得无法喘息。父亲是不能辜负的,吴邪是无法放弃的,所以……只有自己,只有自己是可以不在意的。打工,学习;送饭,陪床;缺觉,失眠……一切的一切吴邪都看在眼里,但是他阻止不了他。
但即便是如此境况,他还是会乖乖地叫着:
“阿邪,起床了,我给你在学校外面买了粥。”
“阿邪,今天有雨,别忘了带伞。”
“阿邪,我给你买了围巾,你试试。”
“阿邪,今晚下课我不能去接你了,要待在我爸这,你早点休息。”
“阿邪……”
吴邪提了分手。
一年后,实习医生办公室——
“小邪。”解雨臣叫道。“钟逸明天要结婚了。”
吴邪停下了手中的笔,半晌无话。最后不过轻轻应了句,“是吗?”
空调呼呼地吹着,声音空洞。
合上笔电,房内陷入了一片黑暗。很久,吴邪都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忽然一道光束在屋内晃动起来,桌上,墙上,天花板上,最终消失不见。吴邪看着它,像看着自己和钟逸。他伸手扶起了反覆的相框,里面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合照,钟逸洗出来的。
你要结婚了吗?
她爱你吗?
工作累吗?
有好好吃饭吗?
今天下雨带伞了吗?
小绿你有给它浇水吗?
小八冬眠了吗?
你是不是又偷吃冰激凌了?
我也想吃的
……
23:59
“叮咚——”清脆的铃声打破了黑暗的沉寂,吴邪打开手机。是阿逸。
“阿邪,对不起,从明天开始,我就不能爱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吃饭。”
“对不起,阿逸,对不起……”吴邪呢喃道,声音干涩,眼眶干涩,什么都流不出来。
“小邪,你怎么换了个手机。”解雨臣问。
“那个被我摔坏了。”
“摔坏你换号码干嘛?”
“买手机送的。”
而事实上,那部所谓“被摔坏的手机”,带着它的无数合照和一条短信静静地躺在一个巨大的收纳箱里。旁边是白玫瑰的标本,Kisses白巧克力的糖带,正楷的情诗,灰色的围巾,白色的情侣T,戒指……
吴邪一直很好,只是白巧克力四年未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