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月光》严奚

60、第 60 章

　　☆、第 60 章

　　赵清和怔了怔，回过神意识到他话里话外的调侃之意，瞪着他气恼说：“彭树野——你有完没完了？”
　　“怎么了？”他装出一副无辜的姿态，反问她：“你又在生什么气，我都还没生气你。”

　　赵清和被他激得立马呛回去，“你追出来做什么？我没让你追出来——还有，我也没在生气！”
　　她越是说自己没生气，就越中了对方刻意下的套。

　　话音落，他撩起眼皮看了看墙上的时钟，问：“说了那么多……你饿不饿？一起吃顿饭？”
　　赵清和心一横，扭过脑袋坚持立场：“我不饿……你自己吃——”

　　“吧”字还未说完，便被他拉住手腕，好声好气地劝道：“正好我饿了，你就当陪陪我，走吧。”
　　说话间，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电梯口，乘着扶梯上了二楼。

　　赵清和揉了揉刚才被他紧紧攥在手心里的腕部，现在还疼着呢。
　　这么想着的时候，狠狠地剜了一眼身旁的人。

　　彭树野倒显得自在，问她意见：“你想吃什么？”
　　“我不饿。”赵清和回怼道，又说：“你和我这么上来，不怕被你妈妈碰到？”

　　彭树野笑了起来，“吃韩式料理怎么样？正好我也不赶时间。”
　　“……”谁问你了，自作多情。

　　赵清和明显感觉到，几年不见，彭树野厚脸皮的本事的越学越好了。

　　*

　　商场的隔壁就是写字楼，到了午饭时间，白领和职工们都出来觅食了。
　　平日里口碑尚好的几间餐厅均是人满为患，赵清和坐在室内，透过玻璃窗向外看，暗暗庆幸彭树野的决定——还好他们早半个钟头进来才能抢到现在的位置。

　　这家韩式料理在本地很有名气，食品口味、装饰风格、就连店里播放的音乐，都是以韩流为主。
　　店里头人潮攒动着，大部分前来光顾的都是年轻情侣。

　　赵清和观察到一对男女站在入口处的广告牌前做鬼脸合照，想起曾看过的韩剧，似乎也有相同的情境。
　　“你吃点什么？”桌子正对面，彭树野冷不丁地开口问她：“给你来份寿喜锅吗？”

　　“不用了，我说了不饿。”她继续嘴硬，催促说：“你赶紧吃，吃完我还得回去。”
　　下完单，彭树野收起手机，端起大麦茶润了润唇。

　　须臾，他缓缓放下杯子，沉声道：“之前的那一次……我妈妈也是这么劝你的？”他问：“劝你离开我，是吗？”
　　赵清和闻言敛了眉，眼睫轻颤，回说：“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提……”

　　“她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想到这，彭树野“嗤——”地笑了一下，打趣道：“你是想提前恭维婆婆……那也得先嫁给我才行，着什么急？”
　　“喂——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赵清和正色说：“我尊重她，因为她是你的母亲，另外一点，小时候顾阿姨对我蛮好的……”

　　她一直记得，小时候每当阅修齐和赵初秀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顾淑琼都会借口把她领到自己家里照顾。
　　有的时候是一个下午，有的时候是一整天……吵得最凶的那次，阅修齐收拾行李决定出差半个月，赵初秀追了出门，却忘了家里还有个女儿。

　　那天赵清和在彭家过了一夜，即便房间很大，被窝很暖，可是她却彻夜难眠。
　　收回思绪，她的口气又软了下来，劝说彭树野：“刚才在茶室，你就不应该冲出来……我看到顾阿姨脸上的表情，估计是被你的举动伤透了心。”

　　彭树野也自知刚才的态度不好，低头默了默没出声。
　　之后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赵清和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愣是一口也没动，静静地等他吃完。

　　结束完准备回去时，他又借口自己今天没开车，让赵清和“捎带”送他回家。
　　忍了一路，她早就憋不住了，索性把话摊开来说：“彭树野，你到底想干什么？”

　　两人站在停车场的入口处，头顶的射灯照下来，把她的身影拉得笔直。
　　“当初离开是我没和你说清楚，我道歉——但是刚才，顾阿姨的话你也听见了。”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能够云淡风轻地说出接下来的话：“如果你觉得我们之间的阻碍是你的母亲，那你错了。”

　　彭树野不甘心，双眼紧盯着她的脸庞，试图从中找出一丝动容的神色，追问说：“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和我重新开始。”
　　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拒绝这样的情话，赵清和也是。

　　她的大脑宕机了片刻，旋即清醒过来，找了个借口打发他，“我外婆现在都不知道我和你的事情……我也不想和她提起，怕她会伤心。”她抬起头，眼神清澈地看着彭树野问，“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面前的人愣了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郑重答：“我懂你的意思了，放心吧。”
　　是以，赵清和暗暗松了口气，“那行，你自己打车回去吧……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

　　紧接着，在彭树野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她三步并作两步地上了车，启动车厢逃似的离开了原地。
　　透过后视镜，能够看见他仍站在那里，光线晦暗不明，赵清和瞧不清楚他脸上的神情。

　　*

　　周末，天气晴朗。
　　赵清和早早地起床洗漱收拾，赶在八点前出门，开车去了市中心的百货超市采购。

　　昨晚临睡前，赵初艺打来电话，表示接下来半个多月自己要出趟差。
　　考虑到邬南有病在身，两人商量了一番，赵清和决定把邬南接过来和自己一块儿住。

　　“姨妈，你们想吃点什么？我这会儿在生鲜区，正好买点菜回家，今天中午也让外婆尝尝我的手艺。”赵清和推着车抱着手机问。
　　另一头，赵初艺那边还在家里收拾邬南的衣服，话筒里听到邬南回：“什么都好，我又不挑食……对了，你记得买两斤生牛肉，回头外婆给你煲牛腩汤。”

　　赵初艺叮嘱道：“妈，你就歇会儿，中午这顿饭我来做……”
　　赵清和抢答：“难得有机会让我露一手，你俩都别争了。”

　　三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最后还是赵初艺说：“囡囡想表现，那我正好可以放松一天，就慢慢来了。”
　　赵清和点点头，“姨妈，你别急……我这也才刚到了。”她回：“我家钥匙你带好，到时候直接进门先坐会儿……”

　　收了线，她又不紧不慢地推着车，往洗漱用品区转移。
　　家里的毛巾和浴巾都该换了，外婆来了还得准备新的牙刷和水杯，老人家不习惯用沐浴露，她又挑了款口碑不错的香皂准备给她老人家用。

　　等到买完东西再回程时，时间已经不早。
　　赵清和的车驶出停车场，外头艳阳高悬。

　　一转眼道路两旁的绿植开始泛黄，整座城市仿佛在一夜之间步入深秋。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她打开车窗，任凭这沁人的香气窜入鼻腔，深深地感受着季节更替带给她的惊喜。

　　车子开回小区，进了单元楼，赵清和手里拎着两大袋东西往上走。
　　还未进门，便在楼道里隐隐听见自家门口传来一阵陌生的对话。

　　她顿住脚步，依稀辨认出了邬南的说话声。
　　“……好孩子，站在门口干什么？来来来，快进门吧。”

　　心下犹疑，好奇心促使她加快了脚步。
　　直到站在家门口，看到了同样手里拎着水果和营养品的彭树野，她瞪大了眼问：“你怎么来了——”

　　邬南抬眸见她回来，笑说：“小彭来得巧，我们前后脚到的。”
　　她挥挥手示意赵清和赶紧进门，又解释说：“你小姨在里头泡茶呢，你把东西先放下来，陪外婆好好聊聊。”

　　话毕，赵清和的眼神止不住地往彭树野身上打量。
　　而他自始至终都没说什么，只唇角含笑，大大方方地任她看。

　　“你这个丫头，什么时候有了男朋友也不提前说，外婆真是被你吓了好大一跳。”
　　说话的功夫，赵初艺端着托盘从厨房里出来,含笑着道。

　　托盘里摆着泡好的茶，还有两碟瓜子果脯。
　　茶几也被简单收拾了一下，上面放着赵初艺带来的生鲜水果。

　　对于彭树野的突然到访，赵清和是很气愤的。
　　一个招呼不打就算了，来了还说是她的男朋友？
　　她暗暗嗤笑：分明是前男友。

　　“和和，赶紧招呼人进门坐啊！”邬南见彭树野还在门口站着，用求救似的目光看向自己，稍稍一想就明白过来，叮嘱她：“小彭是客人，你把他领进来……让我好好看看。”
　　邬南一发话，赵清和也不能再开口赶人。

　　她把手里的袋子拎回厨房，再出来时给了彭树野一个眼神，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谢谢外婆。”小伙子很会看眼色，紧跟在邬南身后进来，走到沙发旁，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打从刚才站在门外，赵初艺就注意到他了。
　　彭树野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羊绒衫，里面的衬衣领子翻了出来，没有领带，倒是系了一条亮色的丝巾，整个人显得很精神。

　　再看小伙子的长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额前细碎的头发拢了上去，露出饱满的脑门。
　　十分英气的长相，也难怪咱们家姑娘会喜欢，赵初艺腹诽。

　　“别干坐着，喝茶啊。”邬南笑眯眯地，招呼彭树野随意点，不用太拘束。
　　赵清和拿余光看他，末了转头对邬南道：“外婆，我去洗个手，你们先聊。”

　　她才不愿意和彭树野干瞪眼呢。
　　说完便起身往浴室走，邬南摇摇头对彭树野道，“咱们聊咱们的，别理她。”

　　赵清和在卫生间里简单地洗完了手，半天还不肯出来。
　　灯光照在她脸上，有些苍白。

　　又过了一会儿，客厅里传来邬南爽朗的笑声。
　　也不知道彭树野和外婆聊了什么，把老人家逗得哈哈大笑。

　　赵清和坐在马桶上郁闷，许久才听到赵初艺在外头敲门，喊她问，“和和，你好了没有？赶紧出来送客。”
　　她慌忙打开门，走到客厅时彭树野已经起身，恭敬地与外婆、小姨打招呼。

　　赵清和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直到他绕过沙发走到自己跟前。
　　“我先走了。”他轻声道，“过两天再来看你。”

　　赵清和不明所以地抬眸看他，搞不懂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邬南见此，唇角微微扬起，心里跟明镜似的，吩咐她：“和和……你送送小彭，他不认路。”

　　赵清和张了张嘴正欲反驳，赵初艺也道：“是啊……人家难得来一趟，家里没别的事了……你赶紧去吧。”
　　四目相对，彭树野眼底的笑意几乎快要溢出来了，见两位长辈都发话了，他这才随声附和，“那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