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月光》严奚

43、第 43 章

　　☆、第 43 章

　　偌大的房间里只余客厅的一角亮着微暗的落地灯。
　　赵清和坐在光晕下，四面八方的黑暗把她吞噬，视野里只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孔。

　　彭树野背靠着沙发，和她面对着面坐在地板上。
　　凉意从脚底板传到全身，他冷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正欲开口问她，只见赵清和率先道：“……咱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好像从来都没和你说过我的家庭、我的父母。”

　　彭树野默了默，像是意识到她要说什么，却还是尊重她的意见，没有出言阻止。
　　“回茶阳之前，本来是想和你说的。”她笑了笑，眼尾轻轻勾起，带着自嘲的口吻：“……怕你被吓到，现在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

　　他皱着眉宇，嗓音低沉地回：“如果你不想说，完全可以不用告诉我。”
　　赵清和摇摇头，“我父母很多年前就离婚了，分开的时候双方撕破脸，场面闹得不好看……”她缓缓道来：“……高考那年我爸婚内出轨，小三没脸没皮地上门大闹，我妈没办法，只能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再后来，我妈因为这事郁郁寡欢，没多久就出车祸意外离世了。”说到这里，她喉间含着哽咽，眼角微湿，“之所以不想告诉你，也是这个原因——我怕你会因此望而却步。”
　　彭树野看到她眼里的泪，心疼得不行，一边伸手擦拭一边怜惜道：“你放心，我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而放弃。”顿了顿，补充道：“以后再有难过的事情，完全可以和我说。”

　　赵清和点点头，眼里的泪还没落下，已经被他擦干。
　　她抿着唇笑了起来，道：“或许对你来说，这些都是不起眼的小事……但是在我心里，去世的母亲和抛妻弃子的父亲……”说到这，抬眸瞥他，“现在，我只剩下外婆和姨妈唯二的两个亲人了。”

　　彭树野凑近，低头亲了亲她的眉眼，声音缱绻深情，“以后还有我。”
　　他耐心哄道，“我会把你当做自己家人一样的。”

　　赵清和微愣，眼角挂着泪滴，“噗嗤——”一下笑了出声。
　　又回说：“好，既然如此，那我问你——你有没有什么事情欺骗过我？”

　　她仰着头看他，眸光轻闪，唇角似有若无地勾起。
　　彭树野被她看得徒然升起几分心虚，眼神闪躲开来，问：“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

　　“我都跟你坦白了，现在也该轮到你了。”
　　赵清和直截了当地：“真的没有欺瞒过我？”

　　彭树野犹豫片刻，终于坦然承认，“有的。”
　　在对方疑惑的注目中，他起身走进卧室，过了一会儿手里拿着相框又走了出来。

　　“你看看这张照片。”彭树野指着相框里的人，“这是我爸爸，这是我妈妈——有没有印象？”
　　赵清和定睛瞧了瞧，一眼就认出了照片里那位着装雍容，气质典雅的中年女人，小时候她常喊对方顾阿姨。

　　说实话，彭树野很好地继承了顾淑琼的五官，线条不会过于硬朗，尤其是嘴唇和下巴的地方，很有南方人的温婉特性。
　　而彭立作为机关高层，浑身上下带着一股不威自怒的震慑力，面对镜头时眉目紧锁，让人看了不由地有些肝颤。

　　“……其实我们在很久以前就见过。”彭树野说，“只不过那时我太小了，很多细节都记不大清楚，等到我再长大一点，你已经在寄宿学校读书，平时也就周末才能碰上两面……我想你应该早就忘了吧。”
　　赵清和沉默不语，她当然还记得。

　　当时两家人对面而住，邻里邻居谁能不知道阅修齐那点破事。
　　只不过她很好奇，彭树野是从什么时候认出她来的？

　　紧接着，她便猜测道，“这么说……一开始你就认出我了？在酒吧见面那回……”
　　“没有！”他立即反驳，“是后来……你唱完歌下台以后，我从周然口中得知你的名字，才确定的。”

　　一番交代完毕，两人也像打开了心结。
　　赵清和试图逗弄他，问：“那好吧，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彭树野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态度也是支支吾吾地：“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的反应过于反常，赵清和看出端倪，上前环住他的脖颈，坐在他腿上撒娇道：“好弟弟，你就老实说吧……”

　　彭树野眼神暗了几分，喉结上下滚动。
　　十分微小的举动，却还是叫赵清和捕捉到了。

　　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烫烫的。
　　“嘶——别动。”彭树野别开脑袋，故意阻止她。

　　赵清和点点头，坏笑着说：“行，不让我碰你是吗？”
　　说话间，收回手起身准备离开。

　　彭树野最怕她甩脸色，不觉拉着她的手腕挽留，“欸……我不是这个意思。”
　　话未说完，见她转过头，眼底藏着戏谑的笑。

　　不用问，他又被戏耍了。
　　彭树野咬咬牙一把将她推倒在沙发上。

　　赵清和哪里是他的对手，笑着闹着没一会儿就开始求饶了。
　　他要的狠，每一次都往她的敏感处用力撞击。

　　窗外夜色浓重，灯影将两人的身姿映照在漆黑的玻璃上。
　　赵清和仰头去看时，脑海里闪过一个词：交颈鸳鸯。

　　满足和幸福的感觉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胸膛溢出来，她不由自主地抿了抿唇。
　　身后的人察觉到她的分心，温热的气息沿着脊背一路蜿蜒来到她的颈窝处，最后恨恨道：“你还笑……仗着我喜欢你，就欺负我……”

　　最后那几下赵清和有些受不了了，只能伸手环抱住他，尖利的爪子在他后背划出好几道红痕，
　　带着哭腔讨饶说：“好弟弟，我知道错了……”
　　彭树野心满意足地勾起嘴角，不尽兴似的低头去亲她汗津津的脸颊。

　　事后，赵清和将那天发生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范穗。
　　她现在太需要一个旁观者提醒她，应该清醒些，别再沉迷其中了。

　　然而范穗的反应却令她大失所望。
　　“所以……你们现在算是，坦诚相待了？”她问，“以前是谁说的，不会走到这一步，打脸了吧？”

　　赵清和握着手机，犹犹豫豫地表示：“但是我心里还是有点害怕。”

　　范穗看不惯她这副患得患失的样子，却又知道她为什么会患得患失，只能安慰说：“……既然你们已经把话说开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转移话题地问：“对了……我没记错的话，你的生日也快到了吧？准备怎么过？”

　　赵清和怔愣，她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你这么说倒是提醒我还有这么回事。”

　　“不会吧，难道你自己没有好好打算过？”范穗问：“好歹现在有彭弟弟陪着你，他就没什么表示？”
　　赵清和想了想，回：“他应该不知道我的生日到底是哪天吧。”

　　“什么意思？你不打算和他一起过？”
　　“没有，我只是不想麻烦他。”

　　“他现在是你男——朋——友！不存在麻烦一说。”范穗真是服了她的脑回路，在电话那头翻了个白眼，“我拜托你认清现实，你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那个人名叫彭树野，记住了没？”
　　赵清和笑了起来，“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这么生气吧。”

　　“懒得和你多说。”
　　收线之前，范穗问她，“等过些日子天气再冷一点，咱们一块儿去北城滑雪吧？”

　　接下来一段时间赵清和还有很多事要忙，不敢一口答应下来。
　　只能找借口推脱：“要不然……我先问问彭树野吧？”

　　范穗嗤之以鼻地回说，“没出息……被一个小弟弟吃得死死地。”

　　*

　　蒙城下了第一场冬雪的时候，赵清和结束完休养，回到岗位继续上班。
　　出关的第一件事，便是忙不迭地抱着自己的画作，在陈景淮的公司约谈见面。

　　傍晚时分，道路两旁被雪铺满。
　　赵清和泊好车子从绿化带旁走下来时，接到了来自沈识檐的电话。

　　得知她要去见陈景淮，沈识檐的语气不太好，直截了当地问：“你就这么巴不得和我划清界限？连见一面也要背着我？”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人行道旁的树枝上，发出沙沙的响声，赵清和捂着耳朵小跑着往大门口疾奔，根本听不清话筒那头的人说了什么。

　　她进了正门，等待电梯上升的途中，才发现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赵清和舒了口气，心下不由地感到一丝畅快。

　　另一边，陈景淮的秘书接到通知，在和她确认过身份后，径直把人带到办公室。
　　“陈总。”赵清和站在门口，手里抱着画作，轻轻地扣响门板。

　　陈景淮见美女来了，起身相迎。
　　“陈总，这是之前你要的画作，我带来了。”赵清和不好意思地解释说：“前些日子病了，所以耽误了工作……”

　　陈景淮扬了扬手让秘书去泡咖啡，紧接着在沙发前坐下，示意她别那么拘束。
　　画板打开，赵清和收起笑意，莫名地带了几分胆怯，小心翼翼地去看他的反应。

　　作为圈内的资深品评专家，她还是很希望得到陈景淮的认可。
　　男人看了半分钟有余，收回目光浅笑道：“画倒是其次，既然来了……正好，我叫上沈老弟，咱们晚上好好聚一聚。”

　　赵清和疑惑不解，“陈总，你不再多看看吗？”
　　“不要紧的，既然沈老弟打过招呼，这事八九不离十了。”陈景淮笑起来时眼角有淡淡细纹，“……你也不用回去了，待会儿坐我的车一块儿过去吧。”

　　他站起身绕到书桌后，拿过外套披上，边走边说：“这会儿估摸着沈老弟在来的路上，咱们正好下去等等他。”
　　赵清和像是弄明白了什么，眼皮都没抬一下，死死地盯着这副她花了大半个月心血才画出来的成品，心也凉了半截。

　　陈景淮踱步走到他身旁时已经穿好外套，了然地邀请她：“赵小姐，走吧。”
　　赵清和咬着唇，做了个艰难的决定。

　　“陈总，聚会我就不去了，还得回去陪我男朋友呢。”她轻声道，起身时脚步踉跄了两下，整个人显得弱不禁风。

　　陈景淮一听这话，讶然道：“男朋友？那、那沈老弟他不是……”
　　赵清和摇摇头，“沈总和我只是上下级而已，承蒙他的错爱。”

　　“原来如此。”陈景淮恍然大悟。
　　再看她时，眼神里含着几分不解，“我真是替沈老弟惋惜……”

　　她没有再做过多的解释，将画原封不动地收了回去。
　　在陈景淮讶异的目光中，抱着画板仓皇逃离。

作者有话说

　　冬天到了，脑子真的不够用了。
明明扔进存稿箱了，居然忘记设置发表时间。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