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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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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车门一开一合,彭树野的脚步在原地顿了几秒。
视野里,赵清和弯腰与驾驶座上的人道过别,踩着细碎的步子朝自己走来。
树影绰绰,几缕微光洒在她的头顶,赵清和的脸上带着几分肆意的笑。
这两天大降温,彭树野看到她穿了一件深棕色的马甲线衫,内搭着浅黄色的薄款衬衣,两条细胳膊露在外头。
还真是不怕死。
他暗暗咬牙,等到人走到自己面前时,摸了摸她的掌心。
“你怎么回来了?”赵清和淡声问,衬衣领口解开两粒纽扣,微微露出锁骨。
他低头默了默,目光不由自主地朝着她身后的那辆车望去。
沈识檐竟然还没开走,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坐在位置上朝他挥了挥手。
“走吧。”他收回目光,哑声道。
赵清和楞了一下,随后才发现他的指尖夹着一只香烟。
有风吹来,烟雾飘散,猩红的烟头亮了亮,紧接着又灭了下去。
她闻了一晚上这怪味,捂着鼻子闷声问:“你怎么还抽烟啊?”
话毕,彭树野那张英气的脸孔上带着烦躁,见她这么说,随手把烟头捻灭在路旁的垃圾桶上,“怎么了?”
“没事,回家吧。”她挽住他的手臂,径自把人拉走。
彭树野点点头,回望一眼身后的人。
车子重启,沈识檐敛了笑,在道路尽头的红绿灯路口处掉了个头。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那道门口,烟灰色的商务轿车紧跟着没入红海中。
一进门,彭树野忍不住率先开口质问:“那个沈什么的……怎么会单独送你回家?”
他到底年轻气盛,心里话藏不住,全都写在了脸上。
赵清和坦坦荡荡,并不怕他责难,一五一十地纠正说:“人家有名字,叫沈识檐。”停顿两秒,又补充:“还有,也不算单独……只是正好聚会结束,顺路送我回来而已。”
彭树野是年轻没什么社会阅历,但并不傻,他冷笑道:“顺路?这种鬼话你也信?他对你别有所图吧?”
站在玄关口,赵清和弯腰从柜子里拿出拖鞋换上,语气平静:“……他想让我跳槽去一家负责艺术品销售和推广的企业上班。”
彭树野盯着她看,“为什么?”他一头雾水地问:“沈……沈识檐不是在追求你吗?让你留在熠星,他更可以近水楼台……”
赵清和换好拖鞋,提步走近他,眸中含笑:“你看得出来?”
“废话,他表现得那么明显,我又不是瞎子。”他嘟囔了一声,追问:“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赵清和正色道:“人家是大老板,说什么做什么有自己的考量。”说话间,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脑门,“……哪像你,动不动就被儿女情长干扰了心绪,傻不傻啊?”
一听这话彭树野就不肯了,双臂钳住了她的腰身,执拗地替自己辩解说:“我那是防患于未然,万一你跟人跑了怎么办……我才不傻呢。”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贴己话,赵清和话锋一转问说:“对了……你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彭树野挠了挠下巴,顾左右而言他:“差、差不多吧……”他嗓音里忍着燥火,轻轻拱了拱她,胸膛因为隐忍剧烈地起伏着,试探道:“我是想你了,怕你一个人孤单寂寞冷……”
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颊上,赵清和被逗笑了,求饶道:“好了好了……你别箍着我,热死了……”
嬉闹间她伸手拍开手掌,跳脱出他的束缚,转而道:“我先去洗澡了……你吃过没有?冰箱里有速冻水饺,饿的话自己煮了吃吧。”
彭树野“哦”了一声,眼看着她娇俏的身影消失在那道门口,暗暗叹了口气。
屋内漆黑一片,赵清和倚靠着门板微微失神。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和彭树野之间的差距不是三言两语能够缓颊的。
就好比刚才,当她无意间问起他家里的琐事时,彭树野闪躲的目光和避讳的态度……
想到此处,她勾起唇角一抹自嘲的笑意。
赵清和认识到,自己对彭树野还是不够了解,他的家庭出身他的生活经历,甚至就连抽烟的习惯,他也从未和自己提过。
对于小时候的那点印象,早就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记忆。
赵清和不知道他还记得多少,两人在一起后他的闭口不谈到底是因为忘了还是介意?
介意她有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一个只会抛妻弃子的父亲。
还是介意她有过不堪的曾经?
她不敢多想,越想越觉得是自己在痴心妄想。
吐了口浊气,赵清和打开屋里的灯,不多时,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另一头的厨房里,彭树野三下五除二地给自己煮了一碗水饺,囫囵吃完。
想到她的习惯,他又将锅碗瓢盆刷干净,紧接着回到房间,飞快地冲了个冷水澡。
深秋时节,他还不怕死地穿了一条短裤,连浴袍都没有披,就这么半裸着身子大喇喇地推开她卧室的房门。
屋子里静悄悄的,唯有床前亮着一隅微光。
彭树野蹑手蹑脚地走近,发现赵清和已经枕着手臂悠悠入睡了。
蓝牙音响里播着一首低缓平和的乐曲,室内弥漫着桂花清冷的幽香。
她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佝偻着身躯像只小虾米,白皙的面孔在灯光的映照下,扫去往日清冷孤傲的气质,平添了几分亲和感。
彭树野心下微暖,来之前那满腔的欲念霎时被平息了。
他掀开薄被,带着湿气从后背轻握住她的手,将人拢在自己怀中。
*
一夜无梦地睡去。
第二日清晨,赵清和的闹铃准时地在八点响起。
彭树野爬起身,微睁开眼摁断响铃。
另一边赵清和已经醒了,迷迷蒙蒙之间翻找出自己的睡衣准备套上。
窗外阳光刺眼,彭树野哀嚎一声,拉住她的手臂撒着娇不肯让她走。
“好了,我要迟到了。”赵清和笑笑,背过身去挣脱他。
彭树野仍是不依,起身想要拦住她,抬眸的瞬间目光瞥见她后颈的皮肤泛起淡淡的红色。
他伸手摸了摸,不疼不痒地,颜色却及其鲜亮。
“怎么了?”赵清和疑惑地扭头看他。
彭树野问:“难受吗?”
“什么?”
“这儿。”他又摸了摸,“你这里有一块红的。”
赵清和耸耸肩,“没感觉。”
她穿好浴袍,拍了拍彭树野的背,催促道“你也赶紧起来,别睡我床上……收拾收拾。”说完,一溜烟地跑进卫生间洗漱去了。
彭树野重新倒回床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发了片刻呆。
直到赵清和收拾完毕出来,咬着皮筋站在房门口喊他:“我饿了……”
“知道了,想吃点什么?”他翻身起床,挠了挠鸡窝似的头发,睡眼惺忪地往厨房走去。
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动静,不多时,一桌丰盛的早点出锅了。
“喝点粥吧,刚熬的……”彭树野见她行色匆匆,叮嘱道:“哎……喝点热的暖暖胃。”
赵清和磨磨蹭蹭地换好衣服化完妆,眼看着就要迟到了。
“来不及了……你自己吃吧。”她一边换鞋一边心不在焉地应声答,接着拎起包包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大门关上,屋子里只剩下彭树野对着满桌的早点,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
有新任务在身,赵清和终于明白过来什么叫做压力山大。
一整个上午她忙着便编稿、校对,眨眼的功夫就过了吃饭点。
冉月哼着歌从外头回来时,特意帮她带了份盒饭。
“我说……你是不是有点太拼了?”她见赵清和连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摇头劝道:“人是铁饭是钢,你好歹先吃两口。”
闻言,赵清和从一堆画稿中抬起头,鼻梁上架着副黑框眼镜,后知后觉地问:“你来得正巧,帮我把把关……这两幅图底色是不是重了?”
冉月翻了个白眼,哀叹一声:“你真的疯了。”
匆匆扒完两口饭菜,赵清和丢掉垃圾从卫生间出来,回去的路上经过电梯口,意外地与沈识檐撞了个正着。
午休时间段,沈识檐只身一人出门,身边没有带助理。
见她一脸疲态神色,男人不由顿住脚步问,“在忙?”
赵清和点点头,问:“嗯……你要出去?”
沈识檐笑了起来,瞥见她侧脸掉落了几根碎发,忍不住想要伸手撂开。
下一秒,只见她惊恐地后退两步,满脸防备地凝视着他。
男人顿觉无趣,歪过头发现异样,问:“你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脖颈,“有点红。”
赵清和脸颊滚烫,伸手挠了两下,回说:“没事,昨晚被蚊虫咬了。”
这么冷的天,哪儿来的蚊虫。
沈识檐笑话她找的借口太蹩脚,颔首又问:“昨晚……和你的小男友还好吗?”
赵清和愣神数秒,品出他的言外之意,微皱着眉道:“沈总,没什么事的话问先回去了。”说完,抬腿准备溜之大吉。
男人也不再逗她,板起脸来正色回应:“真的不用去医院吗?”他复又指了指脖子,强调说:“看着有点不太寻常。”
赵清和婉拒了对方的好意,解释道:“应该是这两天压力太大了,过几天就没事了。”
她一再退却,沈识檐收回手,扬了扬脑袋答:“行了……你回去吧。”
一段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
赵清和回到工位上,继续埋头专心致志。
晃神的片刻功夫整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窗外的天暗了下来,冉月敲敲她的桌板示意:“下班了,你还不走啊?”
赵清和活动了一下紧张的肩颈,舒了口气才觉得整个人活过来了。
“你也该休息休息了,真打算化身拼命三娘哪?”冉月拉住她的手臂求饶,“行了行了走吧,难得下班了……陪我一块儿逛个街呗?”
赵清和猛地站起身收拾桌上的文件,头都来不及抬,絮絮叨叨地念着:“不好意思啊月月,我忽然想起来有点事情……下次吧。”
“喂……喂!”冉月冲着她的背影喊,也不见人回头,嘀咕道:“见了鬼了跑这么快……”
赵清和顶着月色回到家,打开门,灶台前冷冷清清。
客厅的沙发上,彭树野挺直脊背,正专心与人开黑。
游戏的背景音乐传来,成为空旷房间里唯一的响动。
赵清和从厨房出来,满脸不解地问:“你一天没出门?”
“嗯。”他低着头,闷声应道。
“午饭吃什么了?”她又问:“晚饭呢?准备饿着?”
彭树野拿下三杀,高兴之余放下手机,一脸欣喜:“这不是在等你回来吗?”
他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招呼她:“走吧……晚上我们出去吃。”
时间已经不早了,赵清和累得浑身没劲,本想回家吃顿热乎的饭菜,赶紧洗洗回房休息。
可见彭树野难得的好兴致,又不忍心泼冷水。
“你想吃什么?”一出门,她忍不住率先问。
“商务大厦楼下开了间新的日式餐厅,我早就想去试试看了。”彭树野跟在身后催促道:“走吧……赶紧赶紧……”
楼道里传来两人的说话声。
不多时,一阵引擎响起,轿车驶出小区大门,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