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月光》严奚

24、第 24 章

　　☆、第 24 章

　　第二天是周日。
　　彭树野晨练完回来时，发现赵清和已经醒了。

　　卧室房门大开，她屈身坐在地板上，身前架着画板，正醉心于面前的画作。
　　窗外的雨丝被风吹进屋内，打湿了阳台的瓷砖，带来一丝寒意。

　　这两天温度骤降，彭树野看到她光着脚丫子，担心她会受凉。
　　“早起就这么用功……当心饿坏了身子。”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上前蹲下/身，低头展开袜子，试图帮她穿上。

　　赵清和的灵感被倏然打断，却也不恼，停下手中的画笔问：“下雨天你怎么还出去，又淋湿了。”
　　彭树野唇角微抿，含笑说：“毛毛雨而已，伤不到我。”说话间，俯身将她整个人公主抱了起来。

　　赵清和重心不稳，轻轻地尖叫一声，险些扔掉手里的画笔，用力环住他的肩颈，花容失色道：“你吓死我了——”
　　彭树野不说话，只是笑着，把她抱上/床，拉过她的腿，细心地替她穿好袜子。

　　“天气冷……别这么坐地上，待会儿又要闹肚子疼了。”他叮嘱完，起身又道：“早餐马上就好了，赶紧趁热吃吧。”
　　人一走，赵清和低头看着脚丫子，那上头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余温。

　　又过了一会儿，餐厅里传来彭树野的喊声。
　　“出来吃早点了。”

　　赵清和简单洗漱了一番，换好衣服走出门，坐在餐桌前。
　　“今天有什么计划？”她咬了一口汤包，感受着滚烫的汤汁流淌在舌尖，呼了一口瓮声瓮气地：“……我可以陪你一整天。”

　　彭树野将小米粥推到她面前，淡笑着问：“你不画画了？”
　　“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她喝了口热粥，整个人都开始暖和起来。

　　屋外的雨渐渐小了，太阳从云层里露出头来。
　　吃完早点，赵清和执意要收拾碗筷，彭树野见拦不成，起身回房间洗漱。

　　不过片刻，再从屋里出来时，他已经换好衣服，穿戴整齐站在玄关处换鞋。
　　赵清和注意到他今天穿了件花里胡哨的衬衣，浅色的休闲裤配了双深色的板鞋，偏暖色的装扮在他冷白的皮肤的衬托下格外好看，有种日系美男的既视感。

　　在这之前，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以貌取人的肤浅的人，可是不得不承认，人靠衣装这话不假——彭树野活脱脱就是个衣架子，好像什么样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都有不一样的美感。
　　她按捺住狂跳的心脏，强迫自己不再多想，低头换鞋时忍不住又瞟了他一眼，问：“去哪儿？”

　　“咱们也不舍近求远了。”
　　他笑了起来，眼底夹杂着几许狡黠，试探道：“我想去你们大学看一看，不介意吧？”

　　两人坐上车，等待车子启动的功夫，赵清和犹疑道：“怎么突然想到去那里了？”
　　顿了顿，解释说：“我的大学没什么好看的，就怕你去了会失望而归。”

　　阳光正好，下过雨天空碧蓝如洗。
　　车子缓缓驶入大学城，路过长满银杏树的马路，马路的尽头就是蒙大艺术系的教学楼。

　　彭树野把车停在路旁，看了眼手表招呼她下来，“走吧，这个时间正好人少，你就当是陪我逛逛。”
　　赵清和心知他是想趁此机会多多了解自己的过去，拒绝的话到了嘴巴，又咽了回去。

　　深秋时节，微风拂面，空气里带着桂花的香气。
　　树枝上的雨水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银杏叶铺满了一路，踩在上头，溅起不小的水花。

　　彭树野牵着她的手，有点凉，复又放进口袋里，问：“你冷吗？怎么穿这么少？”
　　说话的同时，不由地顿住脚步，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赵清和从小就怕冷，天气一凉整个人就跟着瘦了一圈。
　　这两天又是特殊时期，她担心又闹出昨天的尴尬，出门时特地换了条长裤穿着。

　　“你别这样，有人看着呢。”她微微不适，想要收回手，脸颊泛起热意。
　　彭树野却捏得更紧了，笑言：“我牵我女朋友的手还不行了，让他们看去吧。”他眼一眯，半开玩笑地问：“还是说，你从来都没有被人牵过手吗？”

　　赵清和撇撇嘴，神色难辨，“你觉得可能吗？”
　　她将手插回自己口袋，快步向前走，“赶紧走吧，别浪费时间了。”

　　*

　　蒙大艺术系的教学楼巍峨高耸，据说当年建校时，有位名扬海外的企业家捐了将近七位数的慈善款用以建设。
　　红色的砖瓦搭配着浅棕色的墙体，颇有些文艺复兴的美感与韵味。

　　赵清和带着他在艺术系楼外逛了一圈，从教学楼后门出去就是情人坡，平日芳草萋萋的绿地此时已经开始泛黄。
　　坡上偶有三三两两的情侣手挽着手经过，另一头就是蒙大著名的景点：千秋湖。

　　彭树野踩着鹅卵石走在湖边的小树林里，阳光肆意地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的身上。
　　他的脸在忽明忽暗的光影映照下，愈发深刻立体。

　　赵清和低着头，感受着来自湖中央的清风吹来，在耳边打了个圈又吹走了。
　　“没想到这地方景色是真不错……”彭树野忽而开口认真问道：“你在蒙大读了四年？”

　　她扎低了脑袋，闷声回：“是六年，还有两年读研了。”
　　彭树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锲而不舍地追问：“你当初是怎么想到念艺术系的？”

　　这个问题赵清和也曾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可是每一次都没能找到答案。
　　或许是年幼时经过赵初艺的艺术熏陶，耳濡目染之下坚决了学艺术的心。

　　“……我一直以为，像你这样的人，应该会选择财经或者商贸之类的专业。”顿了顿，解释说：“就好像电视剧里那种白领知道吗？你很有做白领的气质。”
　　赵清和听到这话一愣，失笑道：“什么叫做‘像我这样的人’，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彭树野咬着唇，差点说漏了嘴，他懊恼地加快脚步，转移话题道：“我们去那边看看，那边有什么……”
　　秋日的阳光不那么猛烈，照在身上让人感到惬意与舒爽，他艳色的背影在泛着黄的草坪上跳跃着，像一团耀眼的火焰。

　　赵清和不得不承认，彭树野确实有种奇怪的能力，让看到他的人无法在第一眼后心平气和地转过脸去。
　　或许是他那副姣好的皮囊，又或许是和睦家庭里培养出来的人，身上总是带着让人不可忽视的温情。

　　她太需要那种感觉了——可再一想到自己的家庭与经历，唇角浮起一抹苦笑。
　　也许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距吧，她永远无法企及。

　　穿过情人坡，两人很快便来到了学校的篮球场。
　　还未走近，便听到球场里传来欢呼雀跃的动静。

　　赵清和不用想也知道，估计又是校篮球队那帮小迷妹们。
　　饶是她不喜欢八卦，也从卓妮妮的口中听到不少关于球员与啦啦队员的传闻。

　　两人先后走近，站在球场外看着里头的人，先传球后进球，紧接着便是一阵欢呼。
　　彭树野看了一会儿，微不可查地摇摇头，点评说：“技术太差，就这还有一帮小姑娘犯花痴，太傻了……”

　　赵清和忍着笑不拆穿他，彭树野垂眸，不甘心地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她问，“你怎么不上去试试？”

　　彭树野转头拉着她决定往外走，下定义道：“我们是来看风景的……怎么能抢了别人风头。”
　　他边说边搂过她，吐气的时候唇角靠近她的耳畔，低语：“况且……这么多小迷妹，万一被人看上了，某人要吃醋的。”
　　赵清和无奈地摇摇头，懒得和他争辩。

　　穿过操场，转眼便来到了校宿舍楼门外。
　　这个时间点出门的学生还少，人行道上空荡荡的，宽阔的马路上只有几个人骑着自行车经过。

　　彭树野见此来了兴趣，又问：“你以前住哪儿？一个人一间房？”
　　她笑笑，也被他的无知打败，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幢，说：“蒙大建校这么多年，还从没有独立宿舍的先例。”

　　轻飘飘的一句话，他却读出了画外音。
　　有点不服气地表示：“那是没碰上我，等我以后有钱了，就在这里建一栋楼，专门给蒙大的学生，一人一间独立宿舍，热水wifi一样都不少！”

　　赵清和被他这番孩子气的话逗笑了，转而又问：“那好，我问你……你从哪儿赚钱呢？有没有想过？”
　　这还真没有想过，彭树野讪讪地，刚才为了逞一时口快，哪能考虑那么多。

　　见他不出声，赵清和也猜到了他会哑火，闷声笑说：“行了，看得差不多了，咱们该走了。”
　　说完，两人绕过宿舍楼外的小径向着校门口的方向走。

　　经过这么一遭，彭树野觉得有点丢人，失了面子似的快步跟上她。
　　“你别走那么快，等等我。”他身高腿长，小跑着上前，却不敌赵清和走走停停，逗弄似的遛着他玩。

　　你追我跑好一会儿，彭树野也看出来了，这人就是故意的。
　　他压下唇角的笑，发狠地上前一把攥紧了她纤瘦的臂膀，“看你还跑——”

　　两人间的距离倏然拉近。
　　赵清和踉跄两下，扭过头时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脑袋结结实实地撞上他硬邦邦的胸膛。

　　彭树野疼得“嘶——”了口气，另一只手坏笑着捏住她的后颈，逼迫她抬起头，“还跑不跑了？”
　　危险的气息逼近，赵清和能够感受到他说话时的吐息，热意喷洒在她的脸上，靠得近了，甚至能闻见他说话时嘴巴里清新好闻的香气。

　　是他下车前抿的绿茶味的糖果，赵清和心想。
　　沉默之际，彭树野敛了笑，看到她眼睫轻颤，那双形状饱满的唇就靠在自己的唇畔。

　　只要他微微低头。
　　只要他想。

　　“你——”
　　赵清和甫一开口，温热的唇就这么靠了过来。

　　不同于之前的那个吻，彭树野带了些报复性质的啃咬着，趁其不备，张开嘴卷起她的小舌，欲擒故纵似的挑逗着她。

　　赵清和没什么经验，很快就呼吸不稳，红着脸想要结束。
　　他哪里肯依，一手环抱住她的后脑勺，加重了这个别具深意的吻。

　　心脏跳得出奇得快，她像是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耳廓里只剩下两人厮磨的声响。
　　喘气愈发加重，赵清和试图伸手推开他，而他却要的越来越多，另一只手轻轻地捏住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日光倾泻，映射进她的眼底。
　　赵清和握着拳，感受着锋利的指甲陷入软肉。

　　就在这时，身后蓦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赵清和？”那人不确信地停住脚步，仔细打量了两眼，雀跃道：“还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