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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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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文卿脑子一阵昏沉,怔怔地看着他。
李裴晟一直以来对她都不冷不热,即使嘴上不说,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如此鲜活灵动的神色,她此前还从未从他身上看到过,一时竟有种人设崩塌的感觉。
不过她倒未表现出诧异之色,只淡淡地看着他,神色略显疲惫。
“身上好些了么?”李裴晟柔声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要什么?可要再宣太医来请脉?”
沈文卿怔了一怔,暗暗在心里吐槽。
这人也真是,哪有人一上来就连珠炮似的提问。就算是平常人,也应当有个过渡,一个一个来,更不要说是刚刚醒过来的病人了。
见她迷迷糊糊,双眼无神,也不说话,李裴晟担忧地蹙起了眉。半晌,似是想通了什么,他站起身来,目光如炬,“你是饿了?”
不提倒好,一提起,沈文卿倒确实饿了。
进宫那晚她连晚膳都没吃,折腾了一整夜,第二日早晨还跪着淋雨,病了这么久,昏睡了这么久,水米不进,胃里早就空空如也。
她咽了咽唾沫,诚实地点了点头。
“你大病初愈,见不得荤腥,我已让素月备了些清粥,这就让她去盛些过来。”李裴晟见她有了一点反应,终于放下心来,柔和了面色,唤了素月,“你去替王妃盛些清粥来。”
素月想了想:“娘娘尚在病中,且素日不爱太淡的食物,不如让奴婢再加些开胃的小菜?”
李裴晟回头看了看沈文卿,点点头,“你平日照顾她的起居,最了解她的口味,就照她喜欢的来罢。”
素月连声称是,转身去了。
不大一会儿,她便张罗了一桌子开胃的小菜,外加清淡的米粥。沈文卿想起身洗漱,却被李裴晟一把按住。
“你如今病体初愈,不宜下床走动。”
沈文卿很是无奈:“不洗漱,怎么吃东西?”
李裴晟笑了笑:“这有何难?”说着便将水盆里的帕子搓了搓,拧至半干,走到床边坐下。
沈文卿伸手想去拿帕子,却被李裴晟一把按住手。
“我来。”
沈文卿脑子里冒出一串问号。
这什么情况?
该不会她发烧睡了一觉,醒来李裴晟就被夺舍或者魂穿了吧?
不然这个温和细心的人……真的是那个冷冰冰的李裴晟?
她脑子乱成一团浆糊,迷迷糊糊的,任由李裴晟替她细细擦拭了面颊。
他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痛了她,双手一直颤颤巍巍。凑得近了,连呼吸声都压得极低,生怕唐突了病中人。
不一会儿,李裴晟让素月拿了清茶来与她漱口。
沈文卿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将杯盏递过来,又要去端素月手里的盆,终于忍不住握住了他的衣袖。
“这个让素月来就可以了。”沈文卿面上莫名发热。
素月也笑道:“娘娘说的是。就算王爷关心娘娘,也不必急于一时,事事亲力亲为。这些杂事,让奴婢来就好。”
李裴晟见她俩神色如此,也不再坚持。
洗漱完毕,沈文卿心想总算可以好好吃一顿,祭一祭五脏庙了。哪知李裴晟接过素月手中的碗,就着坐着的姿势,朝她凑了上来。
沈文卿还不习惯他这么殷勤,见他一下凑上来,下意识向后挪了挪。
李裴晟微微一笑:“你在病中,太医叮嘱了,要多休息,切莫下床。”说着将汤碗中的清粥舀起一勺,向她伸了过去。
沈文卿弄清他要干嘛,脑袋挂了一堆黑线,刚要推辞,就见素月摇头阻止了他:“王爷,哪有这么喂的。要先将粥吹一吹。”说着,隔空给李裴晟示范了一下操作方法,见他基本掌握,才满意地点点头。
沈文卿一时哭笑不得。
不过,既然李裴晟有心,她若再矜持地拒绝,反倒拂了他一番好意,显得不近人情。说不定又让他误解什么,再生出事端来。于是坦然接受,任由他一勺一勺喂了她好几碗清粥,不时要吃这,要吃那,李裴晟都欣然答允,亲自去桌上替她取来。
看她吃得香,他心里也十分欣慰。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饿太久,或是素月那一桌开胃小菜确实太开胃了,在沈文卿要第三碗的时候,李裴晟还是在盛粥的间隙低声问了侍立身边的素月:“王妃平日胃口也这么好?”
素月笑着摇头:“娘娘平日吃得不多。想是病了数日饿得狠了,加之……”她捂着嘴低笑,“加之是王爷在身边,方才多吃了一些。”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又连忙补充,“王爷可千万别取笑娘娘。”
李裴晟淡淡一笑:“她胃口见长,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笑她。不过平素我甚少在府里用膳,对她的饭量喜好都一无所知,方才有此一问。改日你得了空,将王妃的起居习惯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素月笑道:“是。”
沈文卿连吃三碗,三碗清粥加小菜下肚,总算吃了个饱。饭过不到一刻,瞌睡便汹涌袭来。她只觉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困,隐隐约约听到李裴晟在旁边问她:“那个阿珠,你要如何处置?”
她困得受不住,随口答道:“且先放着罢。”话音未落,眼睛一闭,已沉沉地睡了过去。
李裴晟看着她的睡颜,心头不由陷入沉思。
那日沈文卿晕倒在大雨之中,他在隔壁偏殿看到甄沐言的嘴脸,连忙喝退了那女人,将沈文卿抱在怀里,到屋檐下暂避。因怕误诊,忙差人入殿内请甄贵妃减免责罚,顺便放行。
哪知甄贵妃非但不减免责罚,还说她不过跪了半日,淋了几滴雨,谁知道是不是为了减轻责罚装的。李裴晟闻言,抱着沈文卿进入内殿,对着刚刚甦醒的宣庆帝一通赌咒发誓,宣庆帝见沈文卿确是晕了过去,才收回责罚,令他们回去。
他抱着毫无反应的沈文卿,差人去太医院请了太医,也不敢在宫中滞留,一路小跑直接出了宫城。之后寻了马车,一路朝着王府狂奔。
沈文卿比他想象中轻不少,可想而知平日吃得也不多。
如今见她胃口好了些,他也总算放下了心,这才想起之前素月所说的话。
阿珠此人断然是留不得了。
若是直接处置了,尚需寻个合适的理由。免得李裴茂他们抓住把柄,趁机搞事。
他思前想后,不多时便有了主意。
他唤来素月:“最近几日且与我留意了那个叫阿珠的丫鬟的行踪,但不可打草惊蛇。若她有什么异常,及时报我。”
素月为难道:“王爷,这本是奴婢分内的事,不该推诿。不过王爷时常在营里,往来不太方便,王爷您看……”
李裴晟知她希望自己留在府中多陪陪沈文卿,心知肚明地一笑:“你放心,我近日都住在府中,哪也不去。”
“可营里……”
“我差人将案卷拿到王府处理即可。”
素月听他要在府中常住,沈文卿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不由替她高兴:“如此,娘娘也会开心的!”
“方才说的话,切记。”
“记住了!”
*
又过了数日,沈文卿病气渐消,整个人精神也恢复了大半。
李裴晟几乎住在了她房里,整日守着,寸步不离。她的一应饮食起居都亲自过问,亲自操持,事必躬亲,连素月都不得不叹服。
沈文卿也渐渐适应了李裴晟的变化,以及过度担心。
这人说什么都不让她下床,饮食上也几乎全遵着医嘱,又兼顾了她的口味,可以说事无巨细,面面俱到。她想他毕竟是帝王之才,书里他后来在位四十余年,深受百姓爱戴,从这些细枝末节处,便能一窥其中端倪。
因着这几日调养,沈文卿深觉自己再躺下去恐怕得胖成球。就算顶着京城第一美人的脸,胖了也没了韵味,便欲起身动上一动。
李裴晟见她已大好,整日闷在屋里也不合适,便让素月陪着她在院中走动走动。
沈文卿见状大喜。
她确实闷坏了。虽然只能在院中走动走动,但相比暗沉沉的屋里,她还是更喜欢屋外清新的空气。这几日天气也正好,云淡风清,阳光明媚,她看着满园的花花草草,心情也好了不少。
李裴晟对她的态度转变之后,便一直住在府中,营里大大小小的一应事务都在府里处置。一日三餐也必定陪着她一道用。不知为何,他总能准确拿捏她喜欢的菜色,每日换着花样,顿顿不重样,也是操碎了心。
沈文卿承他悉心照顾,回想起从前,仿佛像做了一场梦。
*
这日,她正在院中躺着小憩,忽见李敬领着刘公公走了进来,只得勉强打起精神,素月连忙扶她起身。
刘公公是甄贵妃身边的掌事太监,也是她的心腹。此刻他独自前来,想来不是什么好事。
刘公公扯着嗓子,细声细气地说道:“圣上有旨。”
沈文卿无奈跪下:“臣女接旨。”
“圣上口谕:秦王携王妃沈氏,明日入宫见驾,不得有误。”
沈文卿叩首:“遵旨。”
疑惑地目送刘公公离去,她一头雾水。
这才过了几天安静日子,甄贵妃这又唱的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