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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苏轼与王安石(故事新编) ...


  •   宋神宗年间。苏轼才如子建,诗比李杜。王安石学富五车,下笔千言。
      然而两位大神性格迥异,政见不合。有时他俩会在朝堂上斗嘴辩论变法得失,有时会在私室里斗智笔墨相嬉。就是这一对怨家,两个旷世奇才,有一天却因为机缘凑合,在不经意间,居然珠联璧合共同创作了一首脍炙人口的特色好诗。若干年后,他俩又一起烹茶论诗,把手言欢。为我们留下了一段君子相交和而不同的人间佳话。

      01

      进相府,苏学士续诗

      也不知为何,苏轼被朝廷罢免了翰林学士等职务,离京外放到地方上任职。他被贬到过很多州郡为官,如:凤翔、杭州、颍州、扬州、定州、徐州、密州、湖州、黄州、惠州、儋州-----
      话说苏轼在湖州担任太守,倏忽又是三年。按朝廷惯例,地方官吏期满三年,须进京述职。略作交割,苏轼便打点行装,动身前往京城。来到京师,投了一块客店歇宿。有道是,未见天子,先拜相国。第二天,苏轼来到当朝宰辅王安石府邸,命僮儿持名帖报门而进。过了一会儿,相府记室徐伦出来迎见。他在门房里欲向苏爷下跪,苏轼忙把他扶住,说免了吧。原来这徐伦过往跟苏学士有些亲近,比苏爷晚了一辈,加上苏轼是个风流才子,在京做高官时曾写扇送他。于是徐伦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苏爷到荆公书房里待茶。苏轼随徐伦来到东书房。徐伦又说,荆公有事刚刚离开,请学士稍等片刻。苏轼说,不妨,你先去忙别的事吧,我正好歇歇脚。徐伦离开了。
      东壁图书府,西院翰墨林。苏轼开始踱步,兴致勃勃地观赏起房中的字画来。忽然,他见案上压着一幅宣纸,纸上写着两行诗,墨迹未干,正是王荆公手笔 。他再定睛细看,但见:西风昨夜过园林,吹落黄花满地金。
      苏轼初看时,觉得写的很美,但又感到好奇:怎么只有上联,而没有下联呢。想当年,此老可是下笔千言不由思索,如今莫非是江郎才尽了?他再仔细一推敲,却发现连已写着的这两句也是胡言乱语。为何?大家知道,西风是指秋风,见马致远“古道西风瘦马”句;黄花一般指菊花,见李清照“人比黄花瘦”句。如此一分析一琢磨,问题就出来了:秋风吹落菊花,怎么可能?须知菊花可是最耐寒耐久,敢与秋霜鏖斗,从来所见之菊哪有被秋风一吹就轻易落瓣凋谢的?“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唐末黄巢的这首《咏菊》诗,就足以说明:百花凋落之时,正是菊花盛放之日。想到这里,率性而为的苏轼也不管王安石是谁,就提起案上的笔,依照原韵刷刷地挥写下两句:秋花不比春花落,说与诗人仔细吟。
      写罢,苏轼也萌生过愧意,毕竟王荆公是自己的长辈、上级,纵使他一时糊涂弄错了,也应好心指出,不该如此抢白、奚落。但是泼墨难收,悔之晚矣。
      果然报应来了。第二天,朝廷旨下,苏轼的官位一降再降,从湖州太守降至黄州团练副使。黄州团练副使,天那,连个“弼马温”都不如!人们多以为这是由于“乌台诗案”,加上小人“福建子”的从中挑拨所致。然而苏轼本人清楚,分明是昨天自己恃才傲物,在人家的诗稿里“挑刺” 而惹的祸。
      可是事实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且说苏大才子身不由己,奉旨怏怏地前往黄州。临行时,又发生了以婢换马的一个小插曲。人在囧途,难免举止失措,春娘之死,乃无心之过,但终究是个遗憾,苏轼因此难免自责。不久苏轼又经历了幼子的夭折之痛,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面对一连串的打击和磨难,苏轼的心境坏透了,情绪跌落到了冰点。此时此地,苏轼自比是一只凄凄惶惶的孤鸿,“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是在寂寞、凄冷和痛苦中度过。到任后,为了排遣心中的苦闷,苏轼于团练营地之东,开垦出一片坡地,命名为“东坡”。又筑雪室,自号“东坡居士”。
      有一天,他抽空去造访承天寺的住持,正与那长老谈禅,恰逢蜀客陈季常也到来。两位文友不期而遇,从此一起看花种竹,喝酒赋诗,形影不离。
      苏轼毕竟不是常人,他的心态很快得以调适。他走出自我,走出黄州城,走进大自然的怀抱。“家国不幸诗家幸”,谪居期间,他游览了黄州所有的名胜山川,写下了许多不朽的词作:《记承天寺夜游》《卜算子.黄州定慧院寓居作》《赤壁赋》《后赤壁赋》《念奴娇.赤壁怀古》《念奴娇.中秋》《水调歌头.黄州快哉亭记》《定风波》《浣溪沙.游蕲水清泉寺》等。
      苏轼每天与友人游山玩水,喝酒赋诗,军务琐事秋毫无涉。

      转眼间重阳节至。苏轼忽然想起定慧长老曾送来菊花数种,栽于雪室后院庭中。刚好陈季常又来,两人便同往赏菊。

      来到后院庭中,由于昨晚被阵阵秋风吹过,见眼前所有的菊花都已落瓣,那枝上竟然不剩下一朵花。这状况惊得苏轼目瞪口呆,他想王荆公的那两句“西风昨夜过园林,吹落黄花满地金”诗,不正是眼前这落英缤纷满地黄金的生动写照吗?当时自己自作聪明,还抢白了他两句,岂料倒是自己错了!

      这时苏大才子才恍然醒悟:原来荆公贬我到黄州,是为了让自己来亲眼看看这里的菊花呀。真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惭愧!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万物万事,都有例外。世人多爱惯性思维,往往以全盖偏,或以偏概全,却忽视了“特例”的存在。四川人最能吃辣椒,但不等于个个四川人都能吃辣椒呀。

      02

      过三峡,苏东坡取水

      见过黄州菊花,苏轼在黄州修炼的日子进入倒计时。

      到了冬至节前,苏轼受府尊马太守委托,将要解送贡品和贺表进京。其中的这一道贺表,府尊说定要借重苏学士之大手笔一用。苏轼想,闲着也是闲着,就当仁不让,洋洋洒洒,将贺表连夜草就。马太守见该表章写得文辞优美,字字端秀,心中乐开了花。殊不知苏东坡写它,实际上只用了三分功力。于是马太守拨了一班军士,保护苏爷送贡品和贺表进京。恰逢妻子患有小恙,苏轼便决定先送她回四川眉州养病,然后再取道送贺表往京城。

      从黄州到眉州途经长江三峡。长江有哪三峡?上、中、下依次为:瞿塘峡、巫峡、归峡。
      长江三峡中以巫峡最长,水势最急。当地渔者歌曰:长江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
      且说苏轼上路,船至上峡,忽然记起王荆公曾经委托自己顺便带一坛中峡水。原来王老患有痰火症,太医诊断说须用长江的巫峡水,烹阳羡茶喝,才有疗效。行船接近中峡时,苏轼见水势越来越急,但见两岸峭壁千寻,水流一泻千里,又不时隐约传来几声猿啼。他想:李谪仙有《朝发白帝城》诗,我苏子瞻也有李杜之才,何不也做一篇《三峡赋》?正构思间,因连日旅途劳顿,竟两腿伸张,一觉睡去。等醒过来问时,船已过中峡。这一下苏东坡可急了,他连忙唤船夫回船,去取中峡水。船夫说:“三峡相连,水如瀑布,船如箭发,一日千里;而逆水行舟,一日不过数里,如何是好?”无奈,苏轼只好暂且泊船下去询问土人。一位老者答道:“三峡相连,江水相通。一样的水,难分好歹。”于是苏轼心想,荆公胶柱鼓瑟,何必定要取中峡水?他便命从人取了下峡水,装人坛中,用柔皮纸封固,亲手签押。众军士抬了一坛蜀水,上船继续赶路。

      到了京城,来见荆公。王安石忙完公事正当闲坐,听门上通报:黄州团练使苏爷求见。荆公微微一笑:已经一年了!然后吩咐守门官:你慢点儿去迎接,过一会再引他到东书房相见。守门官领命去了。王荆公先来到东书房,见壁上那幅诗稿还在,只是有些尘埃迷目,便亲手以拂尘拭去蒙尘,见它宛然如初。继而王荆公端坐待客。过了会儿,苏轼随门官来至东书房。荆公起立,招呼道:“光阴迅速,子瞻去年作诗又一年矣。”苏轼红着脸,勉强进了书房,他有心向王安石负荆请罪。荆公先问道:“黄州的菊花见了么?”苏轼羞惭满面,拜伏于地:“学生才疏识浅,望求老太师海涵。”荆公宽慰:“未到实地察看,难免都会如你所想。老夫因为年轻时到过黄州,见过那里的菊花,所以才会于诗中那样写。好了,此事可以翻篇了。”
      荆公接着问:“老夫托烦的三峡水取了么?”苏轼答:“取了,见在府外。”随即命僮儿去门外让军士们把那一坛三峡水抬进来。荆公见了,又问:“是何峡之水?”苏轼:“中峡水。”王安石以衣拂拭纸封,亲手打开。又命僮儿取来壶碗,放入阳羡茶叶,生火烹茶,茶色半天方见。他笑道:“子瞻又来哄骗老夫,这分明是下峡之水。”苏轼大惊,忙离席谢罪,解释说如此如此。见荆公并没有露出想象中的难看脸色,便大着胆问:“老太师何以辨知?”王荆公道:“《水经补注》中言,上峡水性太急,下峡水性太慢,唯有中峡水缓急相半。太医诊老夫是中院病症,须用中峡水引经,烹羡阳茶喝,方有疗效。上峡水味浓,下峡水味淡,而中峡水恰在浓淡之间。今见茶色半天才现,故知是下峡水。”苏轼再次离席告罪:“老太师学问渊博,有包罗天地万物之胸襟,望求能原谅晚学生的年少轻狂和一时疏漏。”荆公听了这一番话,见他态度诚恳,便忙起立扶住苏轼:“子瞻是个大才,老夫焉能不知?大凡有才聪明之辈,总会翘几次尾巴,自古皆然。换作无学无才之人,让他翘,恐怕他也不敢。”见荆公如此宽慰自己,苏轼心中才释然。将要起身告辞时,不想荆公早已揭下东壁上的那幅诗稿,递给苏轼道:“此物送与子瞻惠存吧。”两人抚掌大笑。
      第二天早朝。宰相王安石上殿,奏请神宗皇帝复了苏轼翰林制知诰和吏部尚书之职,让他立即回京供职。
      从此苏轼恃才傲物的脾气改变了许多。后来王安石变法失败,罢相。朝野之人都非议荆公,唯有苏东坡还能站出来,替他说几句公道话。

      03

      苏轼贬黄州和黄花之谜

      关于苏轼被贬:

      这是一个不争的历史事实,他在黄州所写的诸多作品便是最好的证明。
      但苏轼为什么会再被贬,而流放到黄州?
      一 、 目前的主流观点是,因为他反对王安石变法,所以新党就罗织罪名,制造了一个“乌台诗案”,然后贬他到黄州。
      二 、上文的观点是,因为他自作聪明在王安石的诗稿里挑刺,王老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写错,也为了丰富苏轼的阅历,于是将苏轼再贬到黄州,让他亲眼见见那里的菊花。

      两种观点哪一个更有道理?看官朋友,你们说吧。

      关于黄州黄花:

      究竟是苏轼的认知错了,还是王安石的诗写错了?故事新编中似乎已经给出了答案,而且还颇符合哲学上“事物中存在着矛盾的普遍性和特殊性”这一原理。

      然而敲打完此稿,正当发帖之际,笔者突发萌想:黄州的菊花难道真的会在重阳节前后落瓣?于是,百度了一下。想不到,其中的一个回复令人大跌眼镜:
      “ 古代交通不便,王安石应该没有理由去过穷山恶水的黄州。王安石最喜欢樱花,没听说他喜欢菊花的事。樱花倒是会被风吹落花瓣,该不会是当时有一种黄色樱花的名字叫“满地金”不成?我曾经托黄冈的同学帮忙,到处寻找可以在秋天掉落花瓣的菊花,始终没有找到,结果还害得这位同学被老爸训了一顿,说是读书把你读成了蠢人。一转眼已经20年了,不知道现代科技还能不能培育出这种菊花来。”

      因为看了这个回复,我把稿子暂时压下了。
      第二天,女儿要帮我发帖。父女之间进行了一场对话。
      女:就因为这个回复,老爸不想发帖子?
      父:缓缓吧,既然在这个节点上跟事实对不上号。
      女:这又何妨?诸葛一生唯谨慎,他本来没有玩过空城计,三国演义里不是照样写得真如其事?文学就是文学,允许有戏说的成分,又不是历史或科普作品,一味地说教,谁会来问津。再者,正史里都有虚妄故事的记载,何况是文学作品。都像您这般较真,作家们还怎么创作?
      父:这些道理我当然懂,只是怕误导读者,以讹传讹。
      女:这你就太低估读者们的智商了。中国人都爱看西游记,但谁会相信世界上真有那么多妖魔鬼怪?只要写得符合生活逻辑,没什么好担忧的。依我看来,王安石的这两句诗反映的是菊花在秋天落瓣的“特例”,而白居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这两句诗,反映的是桃花在四月盛放的“特例”。既然都是反映现实中存在的特例,那么你所担忧的这个节点也应该是符合生活逻辑的。
      我基本上被说服了,不过还是再百度了一下。
      这一回是仔细地查看所有的答复,果然有一则回复道:
      据说,这种菊花叫“落瓣菊”,只是黄州有,而且只有赤壁岩下第三道岩坎上的菊花才落瓣。是非常非常奇特的花种,不要说外地人,即便是当地人,知道这种花的也不多。

      有关黄州黄花的传说传播很广,其中不乏戏说的成分,但我相信落瓣的菊花一定是有的,否则屈原怎么会有“夕餐秋菊之落英”的诗句呢?

      君,看了我的帖文,您有什么想法,欢迎参与讨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苏轼与王安石(故事新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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