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久田家今天的安娜》夏之纳

4、子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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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时分。

　　市内小学放学时间，小学生们纷纷离开学校。

　　小学放学较早，现在也还不到夜幕于下午五点左右便会匆匆来临的季节。

　　一派明亮的日光下，少年侦探团结伴走在回家路上。

　　所谓“少年侦探团”，是由帝丹小学的五名一年级学生组成的小团体。
　　虽然最初、并且本质上来说，本应只是小孩子办家家酒性质的玩乐，但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些孩子们时常遭遇非日常的事件——因而在米花町内可以算得上出名，也不知是幸运，亦或不幸。

　　这些孩子莫名经历过许多成年人也未必会遇到的事件，仍然平安无事，可见确实在某种程度上拥有比其他孩子突出的勇气和智慧。

　　又或者说，事到如今，怎么都该锻炼出来了。

　　不论如何，他们的确有着超过同龄人的好奇心与相应的观察力，注意到一些小学一年级生不必关注的要素。

　　……说是这么说，其实里头混着两个并非真正小学生的孩子就是了。

　　“因为那个孩子连续遭到绑架的事件，老师们都很紧张呢。”

　　“大家的爸爸妈妈也一样吧？毕竟不知道我们这些孩子之中谁会成为目标。”

　　“听说警察先生们还没找到线索的样子……”

　　“不过据说小学生也不用太担心。”

　　“哎？为什么呀？”

　　“好像那个犯人会逐渐降低目标孩子的年龄……新闻通报出来的时候，目标年龄已经降到小学生以下了。”

　　在三个真正七岁的孩子之中，相对机敏而又仔细的男孩回忆着，将信息传达给伙伴们。

　　“如果犯人的确在按这个标准行动，那么现在小学生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幼稚园的孩子们才面临危险……”

　　不过说到底，这起事件的受害儿童虽多，但极少发生在东京的市中心。离他们最近的一起，也在距离米花町相隔两个区以外的地方。

　　“被抓走的孩子……大家都怎么样了呢？”

　　“步美——”

　　善良的小女孩低声诉说担忧的话语，引来男孩们的安慰。

　　走在前头、戴着眼镜的少年敏感地察觉到苗头，回头警告孩子们。
　　“喂，你们讨论归讨论，可别想着自己去解决这件事啊。”

　　眼镜少年名为江户川柯南，实际上并不是七岁的孩子，早就通过各种渠道，得知了比孩子们更详细的内幕消息。

　　几乎可以断定失踪的孩子已经尽数受害，倘若真的是由同一名犯人做下的连环杀人，那绝不是可以任由少年侦探团瞎掺和的事件。

　　“不用柯南你提醒，这点事我们明白的啦！”
　　孩子们嘴里大声应着。

　　江户川柯南将手揣在口袋里，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希望你们不是光应着好听吧。”

　　“也不用那么担心吧？”茶色卷发的女孩插入对话，“就像光彦说的，这起事件的事发地离米花很远，犯人的目标也降到四岁以下了，没有那么容易牵扯进去的。”

　　“但愿吧。”
　　少年叹了口气。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他对自己及周边人的灾难体质还是多少有些自觉的。

　　少年侦探团的话题稍稍偏离了事件的中心信息，向其他方向发散。

　　忽然想到什么，步美近乎自言自语地小小出声：“之前那个孩子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应该没有弄错吧……”

　　“什么孩子啊？”元太接着她的话问了下去。

　　“就是上周，我去商店街买东西的时候，看见一个很可怕的叔叔，身边带着一个小妹妹。”

　　“可怕？”
　　这个形容词用得过于笼统，令人忍不住追问。
　　“是怎么个可怕？”

　　“是个个子很高很高的叔叔，半张脸都是没有皮肤的伤痕，没有伤的另外半张脸打了那种……银色的钉子。”

　　步美一边回忆，一边在自己左脸的眉梢和嘴角比划。

　　身为少年侦探团的一员，不至于以貌取人，因为可怖的伤疤就认定一个人是坏人。或许对方仅仅只是遭遇过不幸的事故——这样的可能性，吉田步美能够设想到。

　　但身为七岁的小女孩，看到脸上打了不止一两个钉饰的成年男性，难免会因对方不像正经人的表象感到不安。

　　“听起来就不太妙啊！”七岁的小男孩们也大为赞成，“你报警了吗？”

　　步美摇头。

　　虽然看起来很可怕，但他的行为举止却是个感觉温和普通的人。

　　步美在蛋糕店与之偶遇，在店内的另一端悄悄竖起耳朵，偷偷用余光观察，发现可怕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样子，小小的身子穿着奶茶色的裙子，坐在男人的臂弯里。

　　那两个人正凑在玻璃柜前，隔着透明的橱窗对里面的蛋糕指指点点。

　　步美听到那个男人向怀里的孩子发问——

　　【“妈妈喜欢的口味，安娜记得吗？”】

　　女孩子似乎还不能很好地理解这个问题，带着三分茫然看着橱窗里色彩缤纷的蛋糕。

　　最终用娇小柔嫩的幼儿手掌按在玻璃上，指出一块淋着玫红糖汁的奶油小蛋糕。

　　然后男人摸了摸女孩细腻的发丝，略带无奈地弯了弯嘴角，请店员将玫红糖汁和另一种口味类型相去甚远的两块蛋糕打包。

　　不管那个叔叔是不是坏人，总之肯定不会对那个女孩子不利吧。
　　步美想。

　　……然而那个叔叔是真的看起来很像个坏人，时隔一个星期回想起来，仍然让人忍不住担心。

　　果然我那时候应该报个警的吧？——吉田步美带着这样的表情，向小伙伴们征求意见。

　　“难说呢……”
　　灰原哀发出模棱两可应答。

　　侦探团苦恼地思考着不会有答案的疑问。
　　毕竟除了步美，大家都没有亲眼所见，谁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有多可疑。

　　少年们一边思索，回家的脚步不停。

　　步履匆匆的男子与他们擦身而过。

　　“……咦？”

　　步美忽然驻足，回首望去。

　　“怎么啦，步美？”男孩们停下来，安抚地拍拍女孩的肩膀，“刚刚那个人身上虽然有股怪味，但是盯着人家看不礼貌啦。”

　　“不，不是的，那个人抱着的孩子——”

　　好像就是方才提及的，在蛋糕店遇到的小妹妹。
　　抱着她的人平庸端正，与上周那个会令人忍不住偏开目光的可怕叔叔截然不同。

　　那人抱着孩子，坐进停靠在路边的一辆小轿车中，飞快地发动车子开走了。

　　“江户川。”
　　灰原哀迟疑道，“刚刚那股味道应该是——”

　　细节线索在少年侦探脑内整合。

　　江户川柯南将背包卸下丢给同伴，一边追向车辆，一边举起带有定位功能的侦探徽章回头示意。

　　“你们去报警！”

　　*

　　江户川柯南追踪犯人，抵达一处偏僻的停用仓库。

　　顺着仓库外壁的通气管道潜入二楼，在浮着薄灰的光线中，目击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

　　孩童的尸体由大到小排作一列，浸泡在透明的水箱中。

　　队列的尾端，3岁的小女孩躺在尚未注入福尔马林的玻璃箱里，睡相恬静祥和，仿佛对世间一无所知的初生天使。

　　少年侦探忍着空气中弥漫的刺鼻气味，将小女孩从箱子里抱出来。她衣服胸口挂着保育所的名牌，可爱的小花图案旁写着她全名的拼音。

　　“Fukuda Anna（富久田安娜）”

　　仓库一楼传来响动。江户川柯南谨慎地检查过手表麻醉针和球鞋上的按钮运作正常，将小女孩暂留原地，前往展望仓库的跃层走道。

　　视线穿过扶手栏杆俯瞰下方。连续绑架并杀害儿童的犯人已被迎面击倒在地。

　　半边脸被曾溃烂的伤疤覆盖的男人举起手中的凿冰器。

　　“富久田先生住手！——”

　　冰锥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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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精神性很特殊，与一般人相比要强上数十倍不止】

　　名为齐木空助的男人曾说。

　　【你的遭遇是因你的梦境会无意识攫取他人的意识介入。通常这种情况，毫无疑问是精神更强的一方占有优势，但你却反复在自己的梦中被访客杀死，以人类的特性而言，这是不合理的，除非你自身如此期待——】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

　　一直以来无力反抗于被杀的女性，几乎要发出愤怒的呐喊。即便她疲于梦中死亡，恐惧入睡，身心早已虚弱不堪。

　　飞鸟井木记的不幸与生俱来。无法选择，无法抗拒。

　　“自身渴求反复的死亡而吸引杀人犯，并让他们杀死自己”？

　　——开什么玩笑！
　　这样的猜测是无疑的污蔑，是令人作呕的侮辱。

　　言语惹人憎恶的男人哈哈一笑，满意于她的愤怒。

　　【太好了呢，飞鸟井小姐。你的愤恨真实确凿，那么就还有夺回主场的希望。】

　　性格恶劣得惊人的天才赞许她的恨意，语气真诚得让人想吐。

　　【倒不如说精神力占到这么大的优势还能任人摆布，你迄今为止过着多笨拙的人生啊？唉，没办法，毕竟是楠雄的委托，因为弟弟的善良，我才不得不帮助你这种光凭自己无法醒悟的凡人。】

　　【我可不会白白为你提供帮助。请做好心理准备，飞鸟井小姐，在你能够控制自己的能力后，你欠的债后半生都得为我工作了——我总得想个办法回收研究成本。】

　　于是少女苏醒过来。

　　推开大门，进入展览馆，直面杀意之井的主人。

　　展览馆的主人道貌岸然，将她的头按进刺鼻的液体中，鄙夷地将她的尸体黏着在门廊的墙壁上。

　　如同蜘蛛不屑食用的飞虫，任由她在空气中腐烂。

　　翠色的眼眸注视着凶手，直至死亡深渊。

　　凶手回到展厅中，观赏他那以未成年幼儿打造的纯洁无瑕的标本。

　　黑发少女留守入口，静候侦探的光临。

　　*

　　她是杀意的亲历者。她是恶行的见证人。她是神探的指明灯。

　　她叫佳爱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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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久田先生住手！安娜她平安无事！”

　　锥尖擦着杀人犯的脸颊，穿透耳廓落下。

　　犯人微弱的呼痛声中，面部严重损毁而容貌可怕的男人抬头，看向二楼扶手栏杆后的少年。

　　“小弟弟，你是谁？”

　　富久田保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