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白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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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于7号的少女。
她的遗容一度被深夜经过的无关路人拍下，上传至网络，后又被心有图谋之人宣扬，视频录像在网上流传数小时后，由警方压下流言，归于无闻。
侦探垂首注视少女的遗体。
在被上传至网络的视频中，背景色是极深的黑夜，即便如此，视频的截屏画面当中，依然能看出少女死亡时的形象。
鲜红的血浸染了洁白的衣裙，翠色的眼眸无神地望向天空。
而今数日过去，此刻躺在面前的遗体已经受过司法解剖，又由法医予以还原，做了清洁整理。
少女静静安卧，黑色的长发铺在身下，一双未能瞑目的翠绿眼眸被他人好心合起，身上沾染的血渍也已擦拭干净。
保存完好的尸身尚未出现腐坏的迹象，仍如沉睡一般安详。
于几乎没有多余物件的空旷广间中，水蓝发色的神探观望少女的遗体，无声而不含情愫地轻微叹息。
神探不大情愿地开口道：“那么总之，现在就来解开佳爱琉的死亡之谜吧。”
正是为此而来的男人，语调态度是那么理所当然。
然而不清楚缘由的旁人未必愿意买账。
“喂——等等。”
戴着眼镜的青服年轻人口吻不善地出声质问：“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怎么就擅自越过我们查起案子来了？”
侦探向年轻人投去视线，端详了不到两秒钟，开口回答道：“刚刚不是自我介绍过了吗？我叫穴井户，只有这个姓而没有名，是为了侦破这位名叫佳爱琉的少女死亡谜团而存在的神探。”
“硬要补充的话，只能再加一句，我是外面那位小安娜的父亲。”
“哈？这根本不成说明，而且怎么听都很可疑吧。”
伏见猿比古的目光满是怀疑，镜框遮挡后的眉心不快地皱起。
“嗯……但就算被这么说……”
自称穴井户的男人一手插在腰间，一手抬起，十分苦恼一般挠了挠头发——这是“穴井户”所能说的一切，实际上也没有别的什么可说了。
虽然年轻的警官越过上司与人呛声，但这同样是他两位上司的疑惑。
青服的副长接过部下的话，朗声代王提问：“正如伏见君所说，我们尚不明白你的来历。”
在场有三位“王”的阵营，白银之王和赤王似乎在到来之前就已认识这个侦探，而青王这方却是刚刚才得知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这里是Scepter 4的领地，能否请你先对我等亮明原委。”
“所以我不是正要说明案情吗？”
侦探说道。
“不，我所指的是你的身份——室长？”
宗像礼司拦下副官的追问，扶了扶鼻梁上佩戴端正的眼镜。
“既然白银之王和赤之王都没有意见，那么就让我见识一下阁下的推理吧。”
青之王淡笑道。
“……那还真是，感激不尽。”
侦探如是回答。
跟在赤王身边的少女敏锐地看了过去，察觉到对方的干劲正在飞速下跌。
这位侦探其实根本不想理会在场的“王”们，多余的对话消耗了那点不多的破案激情。
于是神探穴井户跳过详情，无比简短地将案件复盘陈述：“佳爱琉君与威兹曼先生道别后，前往比良阪大厦，找到计划实施谋杀的凶手，将受害者的身份转嫁到自己身上后，主动从楼顶跳了下去——好，结束。”
“…………”
——这人到底有没有想好好干？
成熟的大人们投去鄙夷的目光。
“请好好说明。”未成年的少女出声谴责，“那个孩子在等你。”
“唉……好好好。”
“咳，还是由我开始说明吧。”
阿道夫·K·威兹曼轻咳一声，接过话题。
神探做了个“请”的姿势，白银之王便开口道：“我应该是除了犯人之外，佳爱琉小姐生前见过的最后一人。”
“7号的晚上，我曾将佳爱琉小姐请到飞艇上做客，听她倾诉。在与我道别后不到半小时，佳爱琉小姐就已身亡。”
“也就是说，您是作为证人前来？”
青王问道。
“是的。”威兹曼颔首，“佳爱琉小姐与我谈话，当时我并未多想，得知她的死讯后，我便意识到她的死因或许与谈话的内容有关。这位侦探先生找上我询问情况，也证实了我的猜测。”
深夜寒冷的高空，少女曾对白银之王倾诉心声，表明自己挽回错误的觉悟。
在当时，威兹曼难以料想神态温和平静的少女竟是要奔赴死地。
宗像礼司思索道：“这么说来，被害者虽然的确受到谋杀，但却是主动承受。”
碍于无法查明死者的来历，Scepter 4的调查难有进展，但也不是毫无头绪。
“由解剖结果和现场遗留的痕迹复原的场景显示，被害者的行动几乎等同于主动迎上犯人的枪口，也的确是在失血过多而亡之前，自行走到天台边缘跳了下去。”
“嗯？请等一下……”
赤王的阵营中，十束多多良举手发言。
“结合之前的说法，佳爱琉小姐赶去比良阪大厦的天台，让本不认识、至少并没有将她作为目标的犯人，将自己杀死了？”
“佳爱琉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也是我们所困惑的。”淡岛世理附和道，“因为查不到被害者的身份，她怪异的行动原因无从得知。”
众人的目光纷纷回到神探穴井户，这个似乎唯一清楚佳爱琉来历的人身上。
“是为了让自己成为被害者。”
穴井户说道。
“这算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草薙出云难以理解地重复同一问题。
倘若是说“佳爱琉”与凶手有旧仇旧怨，或许还能说得通这奇怪的行径。
然而仅仅是为了让自己成为死者而去撞枪口——这别说常理，简直毫无逻辑啊！
“没有什么理由，只是她必须这么做。”穴井户道，“名为‘佳爱琉’的少女只有‘被杀害的死者’这唯一的存在形式，身为‘穴井户’的我也仅仅只是为了解开她的死亡之谜而诞生的名侦探，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原因。”
伏见冷声道：“什么鬼话，只为了某个目的而存在，你们是什么短篇推理小游戏的NPC吗？”
这话本是为了讥讽对方的不诚实，岂料自称侦探的男人毫不心虚地点头应下。
“对你们而言，确实是类似于这样的解释吧。”
“……哈？”
“在场的各位应该也有所察觉吧？这起案件中涉及的人——死去的佳爱琉，从死亡现场离开的幼儿，以及作为侦探登场的我。这三人并不属于你们的这个世界。”
“要解释这方面的原理太麻烦了，而且与案情本身无关，就不多做说明了。”
侦探跳过实际上最让人好奇的关键部分。
“对我们而言，你们是梦中的人物。而从你们的角度看来，我们是某个非典型推理故事中设置的虚构角色。只要简单地这样理解就够了。”
“……原来如此，比良阪大厦检测到的奇怪数值是这么来的。”
青王沉吟思索。
7号当晚突然检测到的奇怪反应，这是Scepter 4能迅速作出反应接手案件的原因。
本来推测是凶手造成的影响，现在看来，那种前所未见的能量反应，源头其实是在身为死者的佳爱琉小姐。
“佳爱琉是为了展开推理故事，必须先行置放的‘被害者’。有了‘被害者’，才有‘侦探’入场的理由。”
“也就是说——佳爱琉小姐不小心将门外的那个女孩儿带到了这个世界……”
“……而她没有将那个孩子送回去的能力。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她选择成为被害人，将你作为查案的侦探招来。”
白银之王与红裙的少女接连推测。
“正是如此。”
侦探肯定了参与者的推理。
死因，动机。
佳爱琉的行动构成被完善，谜题似乎已然解开。
而仍有人，希望寻求进一步的解明。
“穴井户先生。”
十束多多良敛起平素轻慢的笑容，神色认真而谨慎。
“佳爱琉小姐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死亡？”
即便死亡从来都不轻松，但比起成为如此显眼的凶案受害者，明明还有很多种方法。
与神探业界的前辈酒井户相比，穴井户向来不怎么关心佳爱琉的想法，等到有人提问，才姑且思考了一下。
原因其实有很多，比如为了给延迟了近一日才到来的神探线索，但要不是她死得那么显著，或许直到穴井户抵达都没有人来得及发现并移动尸体，也就不必穴井户满大街去寻找“佳爱琉”了。
她接触到、将她们引领至此的杀意的源头，也是一个不必要的原因。
对佳爱琉和神探而言，这个世界相当于以凶手的杀意生成的“井”。大部分的杀意主人都会在井内主动杀死“佳爱琉”，但也不是没有例外。
她主动投身“被杀而死的开局”的原因……
“由‘佳爱琉’先作为受害人而死，原本会被杀死的无辜被害者就能得以从死局中脱困……或许她是这样考虑的吧。”
穴井户漫不经心地猜测。
“……是这样啊。”亚麻色发的青年轻叹，“那么，安娜说的果然没错呢。”
十束多多良由她的死亡中受惠，即便只是意外导致，他也应向她致以谢意，有义务为她追查真凶，何况这一结果不是意外，而是由佳爱琉的好意，特地引向的善果。
佳爱琉生前的心声，佳爱琉的死因，佳爱琉奔赴死亡的动机。
一切的谜题都已解开，名侦探只剩下最后的职责。
“那么——就来指认犯人吧。”
穴井户走到遗体跟前。
“你知道凶犯的去向吗？”淡岛世理讶然。
“没有犯人的线索吗？”威兹曼疑惑道，“与没有身份的佳爱琉小姐相比，犯人的身份应该是能够追查的啊。”
Scepter 4的室长作出解释：“犯人是能侵占他人身体的能力者，昏倒在现场的少年仅是被凶犯附身的无关人士，真凶离开了他的身体，不知所踪。”
侦探忽然笑出了声，将一室视线引回自己身上。
“说实话，你们世界的这种超能力体系我还没弄明白，当然，我也不需要弄明白。”
“不过，这名犯人运气实在太差了。”
穴井户状似惋惜。
“杀意甚至能传达到其他的世界，想必犯人是非常强大的能力者，对了，应该与你们几位‘王权者’平级吧……如果他使用自己的身体行动，佳爱琉君恐怕拿他没有办法，但犯人在没有实体的情况下面对她了。”
侦探伸手，掰开少女冰冷的眼皮。
早已浑浊而依旧美丽的绿色瞳孔中，一抹锥状体收缩窜出，展开浑浊凝滞的领域。
“——察觉到可行的一瞬间，佳爱琉君立刻就决定了吧。”
“【决不能放这样的犯人离开现场】。”
为了传达少女的觉悟而来的证人（白银之王）。
为了感谢少女的救助而来的原受害者（赤之氏族）。
为了缉捕杀害少女的犯人而来的警官（青之氏族）。
以及负责道明真相、指认凶手的侦探角色。
所有的关系人到场之下，被受害者的尸体囚禁的凶犯终于脱困而出。
白色的狐脸面具尖声叫道：“可恶！这个女的到底从哪里跑出来的，为什么要来妨碍俺啊！？”
三色圣域铺展开来，将钝色的领域围堵在中间动弹不得。
“想动十束的就是这家伙吗？”
赤王炙热的火焰一马当先冲向狐狸，被青色追赶拦下。
“这恐怕是上任过世后新的无色之王。”宗像礼司警醒他道，“为了你身后的族人着想，不要冲动，周防。”
“……尊。”
被身边的红裙少女拉了拉衣角，赤王咋了下舌，收回了放出攻击的手。
*
神探退入白银的圣域暂避，好心回答气急败坏的杀意之主。
“虽说是运气不好，但若是你从没有杀意，就不会将佳爱琉引来——也就是说，这是杀人犯的自作自受。”
对他人怀有恶意，将谋杀付之行动，就要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这是人的社会应当遵守的法则。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白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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