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手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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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医院里，值班的校医坐在办公桌后刷着手机，两个人在房间里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外面的夜很静，教学楼内的声音完全传不过来，只有风刮过的声音在空气中留下痕迹，又被风自己吹散在各处。
解施蝉的话很少，大多时候是凌仁生问他“几几年的”“哪儿的人”“怎么认识老杨头的”这样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内容很杂。
借此，解施蝉也就半真半假地回了他的话，顺便趁此完善了自己的人设。
就是在问起生辰的时候，解施蝉有些犹豫。若是像凌仁生这样通灵师世家出身的人，对于生辰八字应该是很看重的，也格外注意，稍微有一点错都不行。
如果随便编一个日期，反而不太好。自己灵魂和身体是不符合的，生辰不对的话可能会影响一些东西。
他不是专业的自然不懂，但凌仁生是啊。解施蝉还是模棱两可地回答，流放区太乱了，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生的。
不知道生辰八字到底是随身体还是随灵魂，但以防万一，若是有空回到棺材那里，还是要把棺材仔仔细细检察一遍，说不定能找到这具古尸的生辰八字。
“这样……对了，小林子。”解施蝉刚想结束这个话题，不料凌仁生捅了捅他，似乎对流放区有些浓厚的兴趣，“问你啊，你们流放区那里……是不是有很多鬼啊？”
“嗯？”解施蝉清醒过来，意识到坐在自己身边的职业捉鬼人上线了，但假装不太在意道，“应该吧......那里相传有龙灵的怨气。但谁也不知道真假，鬼不是想看就能看到的。”
凌仁生下意识撇了撇嘴。怎么，瞧不起通灵师啦？爷就是想看就看。
但他没说出来，怕吓着小林同学：“有空带我去看看你们那边怎么样？我就是好奇，我不是会看相嘛。看看你们那边的人面相如何。”
不，你不是去看人的。解施蝉心想，你就是去看鬼的。
之前被解施蝉踩爆两颗雷的话题也自然而然被提上话题。解施蝉心念一动，顺着专业人士炫耀的小心思问道：“对了，你会看相，那你......帮我看看手相怎么样？”
看手相不需要生辰八字，三条线看一看就行了。凌仁生生前给解施蝉看过，但他当时并不信这些看相；现在信是信了，生前的身体和
现在又不一样，还是得重看一遍。
“行啊，一次一百，看在你的份儿上，给你五折？”凌仁生随口调侃着，把解施蝉那只没扎针的左手握了过来。
在解施蝉现在这具身体上，坏死皮都被他之前洗澡的时候认认真真洗掉了，此时的手掌上覆着的是白嫩嫩的新皮，被凌仁生握在手里，捏上去软软的，怪舒服的。
小同桌的手也很软。不由得，凌仁生下意识就想起了死去的同桌，无声地叹了口气。
要是让解施蝉知道面前这个人握着自己的手还在悼念自己，大概能用这只软软的手把这人好好地揍一顿。
“咳嗯，来，让凌大师给你好好看看。”凌仁生收起心思，轻咳两声装起腔摆起势，仔细看了看左手上的三条线。
以他的水平来说，随便看上一眼就能看出个七七八八——其实看相跟捉鬼没多大关系，只是自己的老父亲真像个道士那样，把这一类的奇怪知识爱屋及乌全给学了，也就全把这些教给自己好儿子了。
不过他还是装出个认真的样子，这样能给小林子一种自己很牛逼是感觉。
解施蝉也没在意，自己生前也是被凌仁生拽着手，一只手三条线看上半天，末了也没什么好话，还告诉自己要英年早逝。
话确是说的没错，解施蝉心想，虽然当时还是踹了一脚他的椅子。
“好奇怪啊，你的三条线都断了一次……”凌仁生装出来的认真没有白费，还真给他看出了些端倪，“……这断裂处也忒小了，谁看得见啊。”
“你这不是看见了？”解施蝉意识到这是因为自己重生的缘故，心道糟糕，怕是要被凌仁生看出些什么，有些担心起来。
他并不在意凌仁生能不能认出自己，但对于他是否能看出来这件事还是有些紧张。
如果凌仁生自己能看出来就好了。解施蝉看着凌仁生摆弄自己的手掌心，心情有些复杂。
他自己也没法儿跟凌仁生说这事儿吧？自己若是贸然开口，“我其实是解施蝉，我是重生过来的”，凌仁生能信就怪了。
凌仁生仔仔细细又看了两眼，倒也没怀疑穿越重生这样的事，问了几遍手纹是不是被他自己磨掉了。
“……手纹真的是能被磨掉的吗。”
“万一呢，万一你曾经想不开……”
“没有。”
得到否定回答后，凌仁生自己找到了借口说服自己：“看来你今后会有一段时间变成植物人啊。”
“……大概是吧。”解施蝉眼皮跳了跳。这个理由倒是不错。
凌仁生似乎也想起来上次的情况，沉默了半晌才继续道：“不过你的生命线还能继续，说明昏两年你就能醒，还能长命；事业线也挺顺利。昏迷前的爱情线挺乱的，但是之后就很专情……”
之前爱情线挺混乱？解施蝉眼皮再次狠狠一抽。看来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生前欠了不少风流债，不知道会不会被那些个女鬼找上门来讨名分。
专情又是怎么回事呢？解施蝉细细思索，还是不觉得自己会喜欢什么人。
解学霸斗胆发言：难道还有什么比学习更重要吗？？
手相的事一笔带过，解施蝉还想问问他面相的情况，那办公桌后的校医突然拿了个电话走了进来：“凌仁生是哪位同学？”
房间里就凌仁生跟解施蝉两人，面面相觑间，凌仁生举了手，“我我我，小姐姐什么事？”
校医姐姐一笑：“哦，杨主任打电话过来了，问你怎么不去上晚自习。”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恐。
五分钟后，老杨头站在了校医院门外，把凌仁生揪出去好好地说教了一通，而解施蝉不明所以地被塞了一包威化饼干，被叮嘱着“好好养病”。
老杨头的心，一直偏到了太平洋对岸。
“杨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下次旷课前绝对给您打招呼！”门外，凌仁生不停地出卖尊严，频频哈腰道歉，只为求得老杨头不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老杨头还是没给他好脸色看：“打招呼？打个屁的招呼！谁叫你小子旷课了？！你们凌家的事儿就非得你小子出面才能干了？！”
凌仁生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道：“瞧你说的，还真就得我亲自来。我爷爷走了之后，我爹又常在外地，我们家九代单传啊，那不就只剩......”
“你这崽子还蹬鼻子上脸学猴儿爬杆了？！”“呃……”
要说在学校有关系的，不止解施蝉，凌仁生跟老杨头也有点儿家族的联系。这是只有很少人才知道的事儿。
凌家是世代相传的通灵道士，人数虽少，却能跟好几个大家族小家族交好，这才能在黑白两道上混了个苟且。
杨家是凌家重要的交好对象，两家人有一代还是儿女亲家。当年老杨头的父亲跟凌仁生的爷爷就曾定过娃娃亲，只是没想到儿子辈的两个都是男孩儿，便就此作罢。
至于孙子辈的，老杨头到现在还没娶妻呢。
“所以你找个干儿子做什么啊，找个小姑娘多好啊，以后照顾你还细心，我后半生也有着落……”凌仁生凑到老杨头耳边悄咪咪建议，被老杨头一巴掌轰了回去。
“小小年纪整天不学好，每天想着怎么捉鬼怎么追小姑娘，你现在这理重点还是我找人给你塞进去的！”老杨头一生气就爱拿分班的事对他絮絮叨叨。
凌仁生还想狡辩：“分班考当时不就差一分……”再说我也不喜欢小姑娘啊。
“就差一分，就差一分你现在呢？现在跟你们班平均分差多少？跟校平均分差多少？！随便一个普通班的差生考得都比你好！”
老杨头气急败坏，指着这倒数第一的鼻子又是一顿臭骂，“你还敢说你能考好？你当初怎么信誓旦旦给我说的？！说捉鬼不耽误学习，我呸！我信你是真的有鬼了！”
凌仁生自知理亏，头一低，盯着脚尖默不作声了。
“小解要是还在该多好啊，能给你补上来……唉。”老杨头摇了摇头，想起得意门生解施蝉，心口一痛，气倒是提不上来了，只得消了下去。
“仁生，我知道你忙，但你得把学习提上来啊。出门一问，哟呵，这逮鬼的就高中学历，肯定以为你装神弄鬼呢。……”
老杨头说的无不有理，凌仁生耷拉着脑袋哼哼两句，算是应了。
“要是小林成绩好呢，我也就让小林给你补补。正好你们俩不是关系好么？”老杨头叹了口气，“你说你爹把你塞到一中是为了什么？我跟你爹这么多年的铁哥们儿，我能不想让你好吗？”
又来了。凌仁生不说话，心里暗暗腹诽。又拿我爹压事儿，可每次不还是我爹让我请假的？
“行了，你回去上晚自习吧，我陪着小林，顺便也给他带了套卷子，给他摸个底儿。”老杨头摆摆手，估计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凌仁生诶了一声，转身往教学楼走，刚准备抬脚又回头问了句：“诶，杨伯，小林子晚上住哪儿啊？”
“你想跟他住啊？半夜骚扰人家，美得你。”老杨头瞪了他一眼，“住二号楼，跟你一层，你也多照看照看他。赶紧滚回去！别让你班主任再打电话催老子！”
“好好好，这就去了。”凌仁生小跑着跑开了。他打听林盛的寝室，还是为了保证他的安全。死气上身这种设定，他捉鬼那么多年也没见过几次，哪一次不是大灾就是横死。
他天天请假往外跑，就是为了捉鬼。可说难听点儿吧，其实还是他多管闲事。
解施蝉从窗口的位置能看到门外的两人，只是听不清他们的对话。见凌仁生被赶跑了，他有些松口气的感觉。这样就不必担心自己重生的事被发现了。
松口气的同时，他却还有些莫名的失落，心里莫名空出来一块。
大概是什么人都不认识自己的一种孤独寂寞吧。解施蝉这样解释。
老杨头很快走进来，叮嘱几句叫他一定要好好吃饭，把卷子留下来，也回教学楼巡视了。毕竟在校医院还能出什么岔子？
“爸你慢走。”最后那声“爸”喊得老杨头心里头直乐，走路都一摇一晃的。
见老杨头走远了，校医姐姐才有些八卦地凑了过来：“诶，你是不是叫林盛？那杨主任，真的是你爸啊？”
“嗯......是养父。”解施蝉笑了笑，“我双亲离世，这世上......没别的亲朋。是杨主任把我带回来抚养我......我很感激他。”
“啊，杨主任为人那么好吗？我天天听那些打球受伤的同学骂杨主任呢，说他不近人情脾气暴躁。”校医姐姐露出些鄙视的神色，“果然是因为他们不听话！被杨主任训也是活该。”
解施蝉善意一笑，没作评价，埋头开始写那张语文卷子。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手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