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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穿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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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各村是位于南来县旁边的一个小村子,青山绿水,鸟鸣啁啾。
在村西的河边,几个农闲妇人拿捣衣杵敲打脏衣,好一番吵吵嚷嚷。
“咿!瞧——穿青衣的石家那个赔钱货,竟还活着呢?”
“可不是嘛!听说前日刘氏将她差点打死,说是勾引她那秀才儿子哩。”另一妇人低声道,“你看看,这手上脸上的伤,啧啧,好端端的女娃子一张脸是毁了。”
有一妇人疑道,“这女娃爹从前也是有头脸的人物,响当当的举人老爷,怎么就——”
“可不得瞎讲!要杀头的!”
时桃耳朵尖凝着血,一句话也没听进去,饿得前胸贴后背。羸弱身子缩在河边,泡得发白的小手敲打着布衣,一下撞一下。
河里没有多少水,时桃目光绿幽幽,盯着又凉又快的春水河面,里面小虾游得欢快。
真是饿死了。
明明三天前,时桃还在明亮的公园里夜跑,达到了苟生巅峰。
半月前她刚取得青年组女子散打冠军和一大笔奖金,存了十八年的钱,终于存够了钱买个家,有空还能回孤儿院看看小骨朵她们。
路过河边听到有人喊救命,周围有没人,时桃脑子一热就扎了进去。哪知道溺水的人力气那么大,死死拽着她不肯撒手,活活把她也淹死了。
时桃失去意识还在想,这老天爷也太不长眼了,她一个扣扣索索长大的穷光蛋,好歹让她花完钱,先尝一下刷卡十万的快感!那十万怎么办?!
哪知道睁眼就穿到了这里,身上全是伤,脑袋里昏沉沉的,肚子和腿都疼得厉害,像是被人狠狠踹过,腹中空空,辘辘悲鸣。
一些不属于时桃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中。
那是一个古代弱女子的记忆。
这个女孩跟她同名,不叫时桃,叫石桃。刚出生娘难产死了,爹也染疾而死因,生辰也是大凶,天地转煞的命格,被乡人视作祸星,个个避之不及。
生前她爹托孤给叔父,留了一大笔银子和珠宝,最后单留了一个不值钱的珠宝盒给她,还留有一封书信。
那是她娘给的首饰嫁妆,被小婶刘氏全私吞了。
刘氏享了钱财,却待亲侄女如同猪狗,平时是动辄打骂,寒雪时骂赶她上雪山砍柴,春秋令则劳役她耕地洗衣。
明明是村里有名的富农户,家中顿顿好吃好喝,却总是给克扣石桃的饮食,留给她些形同狗食的冷饭,或者狗都不屑于食的余腥残秽。
刘氏一双儿女锦衣玉食,大儿子读私塾考了个秀才,风风光光,是整个村里最有才的才子。
小女儿比她还小两岁,却从未做过半分活计,整日刺绣女工,娇养得如大户小姐。
说她是丫鬟,那是贬低了丫鬟,她在世家,活的不如一条看家狗。任何人不舒畅了都能来打骂一场。
前两日,刘氏为小女石樱说了门亲事,是县城里一位账房先生的儿子牛游。那人正是而立之年,年前丧了妻,想娶石樱续弦,出手便是三十五两白银。
可那牛游不知从哪听说石家长女貌美,加了三两,非要石桃做通房丫头一起嫁过去,石樱气得连哭了两天不同意,可刘氏却欢喜得很,最终商量一共四十二两白银,要将这二人一起嫁过去。
石桃死活不同意,哭哭啼啼要撞墙。比她更不同意的,还有刘氏刚及冠的儿子石弘文,忤逆刘氏,争得脸红脖子粗,非要留石桃做妾室。
这堂兄妹在古代在一起可是□□啊!
刘氏怒极,将火气全撒在石桃身上,捆着人拿鞭子狠狠毒打了一个晚上,又剥光衣物狠狠跺了几脚,将人赤身裸体扔在冰凉地上,在柴房关了两天。
石桃本就身子骨弱,一身鞭子伤又滴水未进,当天活活被折磨死了。
然后时桃就穿越到了这个世界,一来就饿了三天肚子。
时桃饿得眼冒金星。
今儿一早,刘氏凶神恶煞装进了门,将她揪着耳朵拎出柴房,把攒了三天的衣服囫囵扔上来,找了身最破旧的给她穿,拿笤帚将人赶到了河边。
时桃气若游丝,慢吞吞地。
她虽有一身蛮力,也看得清楚现在形势,她虽然为石桃抱不平,这些杀了人的狗东西,却也知道这绝不是个反击的好时机。
这幅身子骨弱又受了伤,加之饿得要命,实在占下风。
时桃饿怕了。小时候在孤儿院就没吃饱过,长大了跟师傅学散打,师门里有饭菜,她食量大,更是放开了吃,顿顿要吃五大碗白饭,就算再饱,只要有饭,定要都塞进口里。
时桃磨了磨牙,加快了浣衣速度,等让她吃饱喝足休息好,那就是放虎归山。
敢打她?
也要先掂量自己肋骨有几根吧。
浣衣后,时桃被刘氏又赶去了灶房,命她跪在地上生火。炉灶用的都是柴火,柴火烟重熏人,刘氏不肯干这些,又担心时桃会偷吃,向来都是等时桃生了火,将人再赶出去去劈柴。
时桃低着头往炉洞里干木枝,鼻尖满是灶台灰尘,一张小脸蹭了黑灰,额上肿起几块,坑洼不齐,极为地畸丑。
不过眼下有更紧要的,时桃细心观察了一圈,这灶房里别的没有,适合上手的刀棍却是很多,灶房内有个门闩,门倒也结实。
鼻尖满是米粥香糯的味道,时桃顺着余光去看,刘氏端出昨日剩的荤菜,倒在热锅里,肉香菜香扑鼻。
刘氏掂着铲刀翻炒,扭头发现小贱人还直愣愣立着,不禁心头火起,骂道,“你这腌臜蠢物,平白碍人眼,滚开!”
说着抬起脚便要踹。
时桃反应极快,可无奈身子羸弱,不能全避开,转而用巧劲闪一下,只让刘氏踢到了空空的裤管,忍着背后连珠炮仗似的怒骂,垂着头到外门去。
出门时,正巧出来位尖脸窄眼的少女,一见到时桃,登视瞪起了眼来,讥骂道,“呸!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贱人!你这娼妇粉头,不过是我家里下三等的奴才。”
石樱压低嗓音,尖酸刻薄的窄眼时不时瞥向灶房,她母亲不喜她说些脏言秽语,她怕惹了母亲不悦,母亲一怒之下扣了她的嫁妆。
她可是看上了首饰盒里那支碧玉玲珑簪,藏得宝物那样多,只要她再做低伏小哄哄母亲,该会得上些许也不定。
石樱窄眼一斜,葱白手指搭在手臂,尖着嗓音道,“你倒是敢高攀,孱头萝卜秧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鬼样子!以为我夫君还能看上你,赖货。”
时桃心里无波无澜,甚至饿得想吐,拎着木枝和斧子继续往走。
石樱解了些许气,讥讽道,“活该你死了爹娘,没人疼没人爱,只能做只猪狗不如的腌臜蠢物!”
时桃瘦弱的背影一滞,慢慢转身,表情轻蔑,对着石樱,竖了一个中指。
石樱窄眼瞪圆,阴阳怪气道,“你……这是何意?”
时桃挑了挑唇角,扬起有着肿胀的脸,明眸杏眼里森森寒意,“法克油,碧池。”
后院有些囤积的菜,时桃趁着刘氏在前院灶房忙,小心钻进了地窖里。原著的记忆没有错,这地窖里果然有很多白菜萝卜和土豆,只是石桃胆小怕事,宁愿饿得抠野菜吃,也不敢来这里找点吃的。
时桃顺着抱起一颗干了的白菜,几下剥除干燥的外皮,找到白菜最柔软的内芯,嘎吱嘎吱开始啃了起来。
时桃吃得很快,一直站在梯子上探了个头观察地窖上面。
虽然白菜食之无味,又是干掉了的白菜,但时桃仍旧吃得十分香甜。顾忌到原主身子骨弱,饿了这么久如果直接吃过硬的东西会难受,时桃只吃最中央仍保持水嫩的白菜菜心。
时桃手剥的速度很快,一会儿功夫已经吃了三十几棵白菜内芯,扔了一地的白菜皮,捂着有些难受的胃,迅速离开地窖,回到了柴火堆旁。
日暮西斜,在春田务工的石富带了些猪肉和猪血回来,脸上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容,肥胖的脸上满是红光。
今天石富运气好,忙完地里的活后,便替人去宰了猪,主人给他起了足有一斤的好肉。石各村虽然依山畔水,作物长得非常好,也顶不住朝廷一年比一多的徭役杂税,所以即使是石各村的富户也才能在非过节的时候,多吃几顿猪肉。
石富瞥见后院正劈柴的石桃,面目青肿,蓬头垢面的,脚步半分未停,径直进了灶房把猪肉交给了刘氏,两个人在灶房里待了许久,商议了些事。
时桃吃得有些急,这会直打嗝,连着嗓子眼里直犯恶心。
尽管不适,时桃嘴里还是继续嚼着野菜,只要胃里有东西,手上就有力气。有力气,这些天受的罪就能清算一二了。
时桃活动了下发酸的胳膊,举起斧子,对着柴火中心狠狠劈了下去。
刀落两半,技法精准。
时桃掂着斧子,转了转脖子,黛眉轻挑,眼底满是杀气。
她可是青年女子组散打冠军。
“桃儿,你在这儿,害得我好找。”一个男声从身后传来,时桃皱了皱眉,这个声音,是她那便宜堂哥石弘文。
时桃慢慢嚼着野菜,回身望向石弘文,冷冷地站着,没有说话。
她这个便宜堂哥骨瘦如柴,身形矮小,面色暗黄,眼露□□道,“桃儿,我前日说的那些话是真心的,我知你碍于世俗不敢承认,但我思你爱你,你放心……”
说着便会移步前来作势要搂,凑着嘴唇作势要亲。
时桃嫌恶避开,一脚踹翻了人。她都成这幅猪头样了,还啃的下去呢??
时桃鼓起嘴,噗地一口喷出嚼碎的野菜,还嫌不够,噗噗又喷了几口。
倒在地上的堂哥尖脸上瞬时满是野菜残渣,张着嘴一脸错愕。
石弘文手指沾到脸上,刮下一块野菜碎末,气得直颤抖,“大胆!你你、”
时桃空荡荡的裤脚一挑,猛地踹进裆下,又急又狠。石弘文惨叫一声,变了脸色慢慢跪倒在地。
石弘文疼得脑海里一片空白,捂紧了□□在地上打滚。
时桃歪头笑道,“什么玩意儿?也敢占爸爸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