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被神明眷顾的人 ...
-
冰凉的雨水打落在脸上。
暴雨如注，天空唯一的亮光便是雷电闪过天际划过的白茫，继而雷声轰轰隆隆。
那是肯为信徒实现愿望的神明……
只要在雷雨天。在这个只剩下残壁的神社。向神明献上最忠诚的信仰。神明就会实现自己的愿望！
“神明大人，信女十六夜在此为您献上最忠诚的信仰！”
“请求您！赐我一个孩子吧！”
“求求您——”
女人撕破喉咙一般的声音在雷雨天气里显得格外的疯狂。
雨声渐竭。
黑暗笼罩。
“果然……连神明也无法……么…”
闪电划破了夜空。
十六夜在那一瞬抬着头看向神明的方向。
原来神明座下用来放祭品的石桌上。坐着……什么？
这里原先……什么都没有啊。
刚才的那一小片黑影，是什么？
雷声渐小雨声渐大。
这个神社，又贡奉着什么神明？
在无人聆听她的愿望时，怨天尤人。却在神明实现她的愿望时，却开始害怕神迹。
我坐在她面前有一段时间了，她却就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个人自顾自地祈祷，自顾自地悲伤，我看过很多的人，却没见过这种……嗯，勉强可以说是美丽废物。
疯狂又漂亮的女人，可以有任性的权力。
就算她无知又骄傲，也总会有人提起她，语气就像是提起了后院里最为娇贵的美丽花儿。
我低头看着她。
她抬头又低下不敢看我。
“你……就是神明给我的赏赐吗？”
不。我认为我就是神明本身。但我没有说话。
乌鸦们栖息在黑影里。浓重的夜幕让它们难以让人发现。
我眨了眨眼，雨水掉落在眼框里，有一点难受，但是尚可忍受。
嗯？她竟然可以忍耐她的害怕吗？
我感觉到我的身体被她抱起来，她好温暖，明明之前还那么地疯狂，现在却垂下头，温柔地抱住我。
我是被她接受了吗？
我再次眨了眨眼，再滚进眼框的雨水眨出来，我好久没试过被人这么对待了，像是对待什么易碎品一般的对待。
这种感情，是母亲对孩子的爱吗？
偏执，柔软，疯魔，连对着邪神许愿这种事情都能做到，倘若对那个邪神许愿的代价是她的灵魂，她大概也是能做到的吧。
我的乌鸦在黑暗里不安地抖动翅膀，好似是雨打枝叶的声响。她没有听见，不是所有人都对周遭的危险都能一一分辨的。
我并没有让我的乌鸦撕碎她。
因为只要我想，我也能在危险来临的前半瞬折断她脆弱的脖颈。就算她对我用神经性的毒素……笑话，你有见过哪个神被毒给毒死啊？？？
她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沙漠里濒死的人看着她最后那一壶水。
我是她的希望。
但你有见过这么脆弱又肮脏的希望吗？我顺着她的力道趴在她的胸口，微小冰凉的呼吸打在她的衣服上。
她拥抱着的是她自认的希望与以为的神迹。
哪怕这所谓的神迹本身不过是一只带来厄运与灾难，仅会敲响丧钟的报丧鸟，黑暗本身的造物，血腥土地的所谓土皇帝。
她被蒙蔽了双眼。
我安静地趴在她的怀里，还是不清楚为什么她会愿意蒙蔽她自己原本清明的眼，自己引导自己堕落。
原本透亮的灵魂，多了疯魔的郁色，除了血色的杀孽并没有犯，其他的都将缠绕在她的灵魂让她不得安宁。
算了。
反正我也不是什么透亮干净的灵魂。
大概是纯粹酒红色的？红中透黑。黑里透红。
雷声掩饰了鸦鸣。雨幕遮住了双眼。
十六夜带离的不可名之物……
我会是他人眼中的天灾吗？
柔软精致的脸蛋，细嫩白皙的皮肤，黑色长发与同色的眸子，据那个差点发疯的十六夜景子的说法，这个孩子就是她信仰神明赐予她的孩子。
而实际上没有人相信她的话。
大家只会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比如，在某一个雷雨天气，一个发疯的漂亮女人，在不知道哪个地方，或者是神社，抱回了一个不知从哪里来又很漂亮的孩子，以导于这个女人从之前的悲惨人生里得到解脱，从此专心于努力养大这个带回来的孩子。
“是一个很病弱，又很俊秀的一个孩子啊。”
他们这么说着那个孩子，用怜悯的眼神，高高在上的语气，好像想对这个孩子的一生作出裁决一般的定语，并用言语对他进行打击。
倘若那个孩子不是我的话，生活在流言蜚语之中的人，总该有一点自卑。
就像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着的那个孩子。
如果说十六夜景子对身为希望的自己溺爱与宠爱，那对那个孩子就是无视跟冷漠，连对他的一丝温柔都像是施舍。
不过也的确是施舍就是了。
这个孩子叫做十六夜将月。很好听的名字，十六夜景子兄长的遗孤，看着跟自己一般大。按亲疏关系，被判给十六夜景子抚养。在我被带回之前，这个孩子过得更差，毕竟那时的十六夜景子半疯不颠的，别说好好养这个孩子了，这个孩子能够自己找到吃的活得还成并等到十六夜景子恢复正常已经幸运得很了。
简直幸运之神给他的眷顾。
除了一些语言上的攻击之外，这个十六夜将月就没有经历过挫折，而且之后也不会有什么挫折。
如果问是为什么……
那大概就是因为他获得了我的好感吧。让我忍不住想按捺住屠刀，并尝试着像个普通人类一样生活着。
你说。这不是被幸运之神眷顾吗？他面对的可是一个可以说是比自然灾害还要反复无常的我啊。
总得对他自己有那么一点自信。被幸运之神眷顾的自信。
尽管他本人还对此毫无知觉。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被神明眷顾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