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光》梵缈

52、第 52 章

　　“今天晚上的电话，是你大哥打的？”肖璟呈看着叶惟安的背影，开口问道。
　　顾时敛起刚刚跟叶惟安道别时的笑，低低的回了句，“嗯。”
　　肖璟呈转眼看他，“为什么不接？”
　　顾时神色平静，“没必要。”
　　肖璟呈轻叹一声，沉默片刻，“安安察觉出来你的态度不对了。”
　　顾时问他：“察觉出来多少？”
　　肖璟呈摇摇头，“没多少。”
　　顾时从来没给叶惟安说过他家里的事，所以叶惟安也并不知道顾北并不是他亲大哥，就只是觉得按顾时的性格，这样对他大哥有些不太对。
　　“小安安还是很敏锐的嘛。”顾时睨了肖璟呈一眼，“怎么就是没察觉到你不可告人的心思呢？”
　　“你怎么知道他没察觉出来？”肖璟呈淡定的说。
　　顾时一愣，“他知道了？”
　　肖璟呈点点头，“应该是知道了。”
　　“那也知道你是个禽兽了？”顾时有些激动。
　　肖璟呈不跟他一般见识，“他大概问了一句，但是我没说。”
　　“为什么不说？”顾时有些诧异，他还以为这个禽兽会抓紧一切机会呢。
　　肖璟呈抬起眼，“现在还不是时候。”
　　顾时突然想起来那天晚上他说过的一句话，我喜欢的人，笑起来的时候，眼里该有星辰大海。
　　刚好走到湖边，顾时望了眼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忍不住感慨：“笑起来眼里有星辰大海的小安安，一定特别好看。”
　　肖璟呈给他了一个那还用你说的眼神。
　　顾时啧啧出声，嘲讽他：“也不知道是谁啊，开始我说小安安好看还对我不屑，不知道现在脸打的疼不疼。”
　　肖璟呈不说话，装作没听见。
　　顾时一脸向往，“我家小安安啊，长的好看，人又乖巧，声音肯定也特别好听。”
　　肖璟呈反问他：“你家小安安？”
　　顾时顺口回道：“我家小安安，怎么了？”
　　肖璟呈声音严肃起来，“不是你家的。”
　　顾时翻了个白眼，“某个人之前自己还对我说过，你家小安安怎么了，现在死不承认。”
　　肖璟呈泰然自若，“我没说过。”
　　“你以为你装傻就有用吗，”顾时冷笑，“我记得清清楚楚。”
　　肖璟呈眼都不眨一下，“你记错了。”
　　顾时摇着头，恨铁不成钢，“你这不行啊，人类两大本质，一个是打脸，一个是真香，你快占完了。”
　　他看了眼沉默的肖璟呈，改口：“说不定现在就占完了。”
　　“自从遇到小安安之后，你就变的越来越多了，我都快不认识你了。要是起个名，那应该叫什么来着，震惊，昔日高冷男神怒变闷骚，脸皮日渐增厚？”他正絮絮叨叨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
　　“哎，你那时候不愿意给我小安安的手机号，是不是因为我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小安安长的深得我心？”
　　“想不到啊肖璟呈，动心那么早啊，醋劲儿还挺大。”顾时开始边走边围着肖璟呈转圈。
　　肖璟呈皱起眉头，“别转了。”
　　顾时手指点了点下巴，眯起眼睛，嘴巴跟机关枪似的，“你那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动心了，顶多是觉得小安安不太一样，一切举动都是本能的反应，看到季河，男人的危机感突然爆发，才完全确定了是不是？”
　　一看肖璟呈的脸色他就知道自己猜的分毫不差，得意的说：“请叫我，福尔摩斯·顾时。”
　　自我夸奖完，顾时又咂咂嘴，叹道：“啧，男人。人家都说是当哥的了，你还盯着人家不放。”
　　肖璟呈终于说话了，“又不是亲哥。”说完，他跟顾时同时一顿。
　　肖璟呈默了默，“你的事……”
　　顾时打断他，毫不在意的说：“小安安要是问你就一五一十的说呗。”
　　“我没什么可遮掩的，不需要。”顾时声音平静，“说了不再踏出那一步，我就连个头都不会伸出去。”
　　肖璟呈问道：“你恨他？”
　　“恨倒不至于，其实他也没做什么。”顾时坦诚的说：“但是我也不是什么豁达大度的人，想让我跟他回到小时候那种毫无芥蒂的状态，是不可能的。”
　　他眉目沉静，“那时候小，但是人都是会长大的。”
　　刚深沉完，顾时就又变了脸色，“我得好好感谢小安安。”
　　他话题转的太快，但肖璟呈立刻就跟上了，“怎么？”
　　“让你的脾气变好了啊，”顾时一本正经的说，“要是以前，让你听我絮絮叨叨的说这么多话，你早把我扔湖里喂鱼了。”
　　肖璟呈瞟他一眼，淡声道：“你是得感谢他。”
　　顾时撇撇嘴，看看这副嘴脸，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两人照例是先到了肖璟呈家门口，顾时看着眼前的房子，问肖璟呈：“成年后就能搬出来了？”
　　肖璟呈毫不掩饰眼里的厌恶，“嗯。”
　　“也真是难为你了，成天跟他们住一起。”顾时叹口气，“不过这儿离小安安家这么近，你搬出来多亏。”
　　肖璟呈淡淡的说：“我可以让他们搬出去。”
　　“行啊，年纪不大，野心倒是不小。”顾时笑了笑，又问：“做的到？”
　　“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何闲？”肖璟呈挑了挑眉。
　　“何秘书的能力我自然是相信的，至于你嘛……”顾时故意拉长声音。
　　“不过我现在倒是有些同情肖振宇了，想必有一天自己怎么被捅死的都不知道。”
　　他话音一转，说着同情，语气却也淡下来，有些冷的评价，“咎由自取。”
　　肖璟呈眼尾唇角弧度皆是凉薄，没说话。
　　顾时问道：“赵姨怎么样？”
　　肖璟呈声音冷静，“没事，肖振宇暂时还不敢动她。”
　　顾时挂上个漫不经心的笑，“我等着好戏开场的那一天。”
　　顾珩穿着黑夹克，头发染的五颜六色，从耳骨到耳垂，坠着一排耳钉，整个人显的狂傲不羁。
　　顾成和吕清刚要上楼去休息，就听见门关处嘭的一声响，几乎是被人大力甩了上去。
　　顾成皱起眉头，知道是自己的小儿子回来了。
　　顾珩年纪轻轻，就在外面花天酒地他也是知道的，但是孩子从小就被惯坏了，他怎么管都管不了，实在让他很是头痛。
　　这个家里，也只有顾北能说他一两句，他才会稍微听一听。
　　顾珩漫不经心的嚼着口香糖进来，看见客厅里站着的自家大哥，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一个真诚的笑意。
　　张扬叛逆的人终于有了点十五六岁少年的稚气，顾珩跑到顾北旁边，偏头呸的一声吐掉口香糖，嘻嘻笑着喊了句：“哥。”
　　顾北无奈的看着自家弟弟，“我都回来几天了都没见到你，怎么，连家都不回了？”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顾珩满不在乎的随口说道：“看我今天回来的多早。”
　　顾北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你觉得这叫早？”
　　顾珩烦躁的挠挠头，“哎呀，哥，你都两年没回来了，一回来就开始教育我，你就不能不说我吗？”
　　顾北叹口气，苦口婆心的教育他：“小珩，你才多大，不能总跟着人家瞎混知道吗？”
　　顾珩捂着耳朵，嘴里念叨着我不听，我不听。
　　“你连学校都不去，还总是夜不归宿，你看看小……”顾北突然顿住。
　　正嘟囔到和尚念经我不听的顾珩面色立刻沉下来，放下手，不屑的扯了扯唇角，“又要拿那个废物来教育我了是不是，你从小护着他，结果护出来个什么？”
　　顾北轻声劝阻：“小珩。”
　　顾珩根本不听，“不知廉耻的废物，他竟然还能有脸在这个家……”
　　顾北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小珩。”
　　切，顾珩从鼻子里哼出声来，“怎么，我说的不对？”
　　吕清脸色发白，身体僵硬，顾成急忙揽住她拍了拍，火冒三丈，“顾珩！”
　　顾珩可不怕他爸，支着腿懒洋洋的往沙发上一坐，“吼我做什么，能教出那样个东西，我看，你拼命护着的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成平日的好修养被他气的无影无踪，破口大骂：“混账东西，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
　　“我说的是什么话，好话呗。”顾珩接着说，“怎么着，那个废物还没回来？现在终于知道脸了，愿意不踏进这个家了？”
　　顾北头疼的看着顾珩，“小珩，你别说了。”
　　视线突然扫过门关，顾北脸色也刷一下白了，一道身影静静的立在那里，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他声音颤抖，嗫嚅着说：“小时……”
　　顾时垂着头站在阴影里，辨不清喜怒。
　　顾珩的腿晃晃悠悠的，“哟，废物回来了？”
　　顾时终于抬起头，平静的一步一步走过来。
　　顾北不自觉的有些惊惧，感觉什么就要从手中溜走，再也抓不住。
　　他手握成拳头紧了紧，脸色慌乱，“小时。”
　　顾时没理他，或者说，连看都没看他，他走到顾珩面前，停住了。
　　顾珩依旧猖狂，“怎么，要打我？你来，打啊。”
　　顾时闭了闭眼，音调无波无澜，“最多两年，我就会搬出去，你怎么说我都可以，但是不能说我妈。”
　　“可以。”顾珩痛快答应，“只要你能搬出去，我看不见你说不定心情就会好一点，看人也顺眼了呢。”
　　顾时沉寂的仿佛没有一丝生气，“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说完，他一点都没有停顿的转身上楼去了。
　　从始自终，他的眼神都没有在顾北身上停留过一秒。
　　第二天早上，顾时刚踏出大门，等了许久的顾北就迎了上去。
　　顾时依然不看他，自顾自的往前走。
　　顾北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小时。”
　　顾时停住步伐，冷冷淡淡，“大哥有什么事？”
　　顾北勉强挤出一个笑，“大哥看你的机车没在家，是不是昨天没骑回来，用不用大哥送你去学校？”
　　顾时垂着眼，“不用了大哥，我去跟小安安一块上学。”
　　顾北笑容一顿，莫名感觉心里有些不痛快，“你喜欢他？”
　　顾时甩开他的手，“喜欢怎样，不喜欢又怎样？”
　　顾北声音发苦，“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顾时直言不讳，“不怪。”
　　顾北惊喜的抬起头来，“那我们就不能……”
　　“回到小时候那种样子吗？”顾时打断他，“对不起大哥，玻璃碎了，可以不怪打碎他的人，但是也永远回不到过去了。”
　　他第一次抬起眼看向顾北，“小安安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顾北看着顾时毫不留恋离去的身影，面色沉痛，喃喃：“小时。”
　　肖璟呈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到顾时过来，眉头皱了皱，“怎么这么慢。”
　　顾时不在意的说：“被某个人绊住了步伐呗。”
　　他嘿嘿一笑，凑近了点，音调拐了好几个弯，“小璟璟~”
　　肖璟呈一阵恶寒，差点被忍住把拳头挥上去，“说。”
　　然后威胁道：“再这么叫我就把你扔湖里喂鱼。”
　　顾时果断后退，松快的说：“打个商量呗。”
　　“什么商量？”肖璟呈拉开跟他的距离，淡淡的问。
　　“等到你大发雄威，把肖振宇他们统统赶出房间的时候，”顾时兴奋的挥舞着手臂，讨好的一笑，“能不能收留一下我？”
　　肖璟呈挑了挑眉，“怎么，没地住了？”
　　顾时嗨了一声，“可不是嘛，我说了顶多两年就搬出去，好男儿绝不食言。”
　　肖璟呈看着他，声音轻了轻，“好。”
　　顾时又开始发神经，抽抽噎噎的说：“哎呀，还是小璟璟你最好。”
　　肖璟呈立刻变冷，“滚。”
　　叶惟安背着他的挎包，两只手里还捏着什么东西，站在车旁边，看到他们，脸上浮现出一个笑。
　　顾时兴冲冲的朝他挥手，吼道：“小安安！”
　　叶惟安捏着拳头举在半空甩了甩。
　　顾时疑惑的问：“小安安为什么要攥着手啊？”
　　肖璟呈淡然的回道：“我是千里眼吗？”
　　顾时一想，也是，问他也白搭，就闭了嘴。
　　他们刚走到，叶惟安二话不说就一人塞了一个东西，攥着的拳头总算是伸开了。
　　顾时低头一看，纳闷，“小安安你给我们鸡蛋干嘛？”
　　叶惟安面不改色，空出了手写字，‘怕你们没吃饭。’
　　顾时热泪盈眶，捧着鸡蛋像捧着什么宝贝似的，“小安安你真好，虽然我吃过饭了，但我还是会好好吃掉它的。”
　　叶惟安欣慰的点了点头。
　　肖璟呈含笑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戳穿这个吃不完又偷偷带出来给他们吃的人。
　　他转手把自己手里的鸡蛋也放到了顾时摊着的手心上，“这个也给你。”
　　顾时乐滋滋的啃鸡蛋啃的不亦乐乎，肖璟呈小声对叶惟安说：“又吃不完了？”
　　叶惟安尴尬的垂了垂眼，‘我又不是猪。’
　　谭子熙见到他就是让他吃啊吃啊的，他的胃就那么大，太多了也吃不下去啊。就说今天早上吧，人家都说一个鸡蛋就够了，谭子熙硬给他塞了仨，仨！
　　肖璟呈忍不住失笑，“你这样说顾时要伤心了。”
　　呃，叶惟安偷偷看了眼已经快把第二个鸡蛋消灭的顾时，心里有些歉疚。
　　并不知道自己被误伤成猪的顾时打着饱嗝，拍了拍手，“嗝，小安安，嗝，我吃完了，走，嗝，走吧。”
　　叶惟安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走到学校，顾时的嗝总算是止了下去。
　　他眼珠子转了转，提议道：“小安安，我们过段时间去逛街吧？”
　　什么？逛街？叶惟安一脸惊恐，拼命摇头拒绝。三个大男人逛什么街，不逛。
　　顾时缠着他，“不逛不逛，那到时候想干啥再说，小安安你就答应呗。”
　　叶惟安被缠的没办法，叹口气，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