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喜欢是场不愿醒的梦 ...
-
孟歆没想到她的第一个异性同桌竟然是季风。
班主任到底哪根筋搭错了，让初中三年来没换过同桌的孟歆和男生坐在一起，谁也不知道。孟歆个子高，一直和身高差不多的好朋友张佳瑜做同桌，成为班上做同桌时间最长的一对。她从来没想过在即将毕业之前会换同桌，而且还是男生。孟歆向来不擅长跟异性打交道，同窗三年，她只知道季风的数学成绩很好，篮球打得很好，颜值还算高。不过孟歆也没精力去猜班主任的心思，她只在乎她的新同桌有多少利用价值。她一面不舍地看着佳瑜离她而去，一面在心里盘算着怎样贿赂季风……
刚整理好桌面，孟歆就打开一包薯片递给季风，嘴角挂着神秘的微笑。“跟你坐还有吃的？！”季风眼睛一亮，“这么好！”等他吃得不亦乐乎，孟歆才低声道：“以后我的数学作业就靠你咯！”“没问题！”孟歆心中一喜——贿赂成功！
成为同桌的第一天，孟歆就非常丢脸地在数学课上睡着了。虽然孟歆一大早便开始想怎样树立自己的良好形象，但终究没抵抗过数学老师的催眠。被季风那刻意压低的笑声吵醒的孟歆一脸懵逼，眨了眨眼，看向旁边——季风已经笑趴在桌子上了。孟歆猛然清醒，整个人都僵硬了。她居然就这样睡着了！孟歆慌张地摸了摸嘴角，松了口气，还好没流口水……完了完了，我的形象全毁了……后半节数学课孟歆完全没心思听了，也不敢去看季风，只能托着腮叹气。季风好不容易止住笑声，见孟歆一脸绝望，又忍不住笑起来。“行吧，反正我也不好看，早就没有形象了，”孟歆捂着脸安慰自己，“随缘吧……”
这段小插曲之后，季风的本性就藏不住了。孟歆一犯困，就被季风戳醒：一发呆，季风就在耳边嚷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每节课非得皮那么一下，让孟歆没个安宁。她是在很想一巴掌扇过去，又不忍心在那张帅脸上留下五指印，只好强行打起精神听课，心里把季风从头到脚给骂了一遍。季风除了数学课会认真听，其他课上常常发呆、犯困，孟歆当然要以牙还牙，两个人闹个不停，惹得前面的同学频频投来哀怨的眼神，说是影响到他们听课了，让孟歆十分不好意思。神奇的是，有季风这样不安分的人在旁边，孟歆对课堂的厌烦感竟逐渐减少了。毕竟多次在快要睡着的时候被叫醒，就变得神经紧张，不再犯困了。于是孟歆悄悄给季风记上一功，以至于后来季风把孟歆借给他的笔弄丢了，孟歆也没有生气。
在这个躁动的年纪里，成为朋友很简单，熟悉一下彼此，聊几件心事，交换一个秘密，你就可以称之为“我的朋友”。孟歆和季风毫不意外地成为了朋友。聊得多了，孟歆发现季风表面上活泼开朗，人脉很广，内心却十分孤独，常常有阴暗消极的想法。这点反差，让孟歆生出了一丝心疼的感觉。那时的孟歆并没有察觉到，有些东西正在悄悄的改变。
某天晚自习，孟歆咬着肉松饼，无神地盯着一道数学题发呆。“这个好吃吗？”季风问，“你喜欢吃？”啊？孟歆愣了一下，点点头。“写不出来先写别的，这题我来写。”季风继续说，“不懂就问我。”孟歆连连点头，开心地抛开了数学。季风看着女孩的眼神恢复神采，弯起了嘴角。一下课，季风把数学作业往孟歆眼前一扔，冲出了教室。孟歆不由得感叹，四肢真发达啊……一低头看见他写得清晰的解题步骤，忍不住嘀咕：头脑却不简单，羡煞我也。她还没完全弄懂这道题，季风已经回来了，丢给孟歆一个肉松饼。这次孟歆是真的呆住了：“给我的？”“是啊，你不是喜欢吃吗？”季风眨了眨眼睛。“哇哦！谢谢！”孟歆绽开笑容，对季风的好感不断上升。
想不到他这么细心啊……孟歆用余光瞄了眼季风，他正和男生打闹，灿烂的笑容如同冬日的阳光，仿佛可以融化所有冰霜。孟歆心里一暖，也扬起笑容。唔，我还是赶紧弄懂这道题吧……孟歆咬着下唇，认真思考起来。她屏蔽掉周围的喧闹，也忽略了自己加速的心跳。
季风的兴趣爱好只有篮球和数学。孟歆不理解他怎么会有打不够的球，一放学就冲去球场，从不觉得厌烦。去小卖部的路上，她跟佳瑜谈起他，佳瑜却说，这是他喜欢的事情，当然是不会腻的。孟歆想起自己喜欢的钢琴，如果让她在钢琴前待上和季风在球场一样的时间，她恐怕会憎恨钢琴。佳瑜笑了：“那是因为你对钢琴的喜欢不及他对篮球的喜欢。”“那是我没有那么喜欢钢琴咯~”孟歆不满地嘟起嘴，心里却十分赞同佳瑜的话。“好啦，是每个人表达喜欢的方式不一样，不是你的问题好不？”佳瑜揶揄道。
喜欢啊……真是一种复杂的情绪。孟歆明白，自己是真的没有嘴上说的那么喜欢钢琴，她并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可以让她如此热忱，可以作为生活的全部。她很羡慕那些有自己的爱好并为此奋斗的人，他们有清晰的目标，有明确的计划，脚踏实地、一步步向梦想前进。就像佳瑜，她想成为服装设计师，也很喜欢画画，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该怎样努力，并从未放弃。
唉。孟歆郁闷地拿起一包薯片，在“要胖”还是“要吃”之间犹豫了。她想起季风修长的身影，果断放下了薯片。她忍不住吐槽：“哼，天天吃零食还不胖，真欠揍。”“你说季风？”佳瑜翻了个白眼，“你看看人家运动量多大，你呢？”孟歆无言以对，她最讨厌运动了。“那我只能靠不吃东西来保持身材了。”听到孟歆这句话，佳瑜笑出声来：“你还有身材可言？”她知道孟歆只是说说而已，嚷着要减肥的flag早就倒了。孟歆抓起薯片假装向佳瑜砸去，两人嘻嘻哈哈地结了账，回到教室后孟歆才发觉自己还是买下了薯片……呃，给季风吧，每次他打完球都没时间去吃晚饭，总是喊饿。
季风最怕女孩子的眼泪。那天的化学课格外无聊，季风睡了大半节课，一抬头看见的却是孟歆半趴着，眼睛红了一圈儿。她哭了？季风不淡定了：“你没事吧？”孟歆吸吸鼻子，摇摇头。季风心都慌了，又问：“我没惹你吧？”孟歆还是摇头。季风递给她一张纸巾，她接过来捏在手里，别过头，不再理他。季风手足无措，心里乱成一片。下课铃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世界开始喧哗。“季风，打球去！”有人大喊。“诶！”他应到，逃也是的离开教室。
没中，还是没中。平时百发百中的他今天怎么都投不进一个球。眼前总是浮现出女孩通红的双眼，晶莹的泪水快要夺眶而出。“季风，状态不太好啊！”一哥们儿搭上他的肩膀，“咋啦？”季风心里烦躁，把球一抛：“你们玩，我还有事。”便迈大步离去。听说女生吃东西会开心……季风跑去小卖部，挑了些零食带回教室。直到快上课了孟歆才走进教室，脸上挂着笑容，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季风松了口气，把吃的递给孟歆。“呃，我不是很想吃。谢啦。”孟歆对着他笑，他想起她刚才脆弱的模样，心里一阵悸动。他刚想开口，想了想什么也没说，拿起笔在纸上写到：“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哭吗？”孟歆犹豫了一会儿，摇摇头，说：“我没事啦，谢谢你！”不愿意说吗？季风有些失落，忍不住道：“你这么坚强的人都哭了，怎么可能没事。”孟歆瞪大双眼，扑哧一笑：“我很坚强吗？没有吧，只是哭的时候没被看见而已。”见她不是很想提起这件事，季风不再多问，只是说：“嗯，没事就好。”孟歆嘴唇轻抿，拿出书来，准备上课。季风这时低声嘀咕了一句：“你哭的我好心疼啊……”孟歆动作一顿，随即假装什么也没听到，做出认真听课的模样，心跳却不停地加速。这句话像一阵清风，在她心里掀起阵阵涟漪。
正直青春的我们都很任性，随心所欲。我们并不在意熬夜、不吃早餐是否会损害自己的身体，因为我们年轻。我们也不会在意小伤口是否会感染，我们甚至会故意划伤手臂，来转移自己内心的痛苦。季风就是这样。当他抬起手臂给孟歆数着手臂上一道道已经愈合的伤口时，孟歆震惊了。她透过那些细细的刀痕，看见了少年内心最柔软的部分，看见了手臂上殷红的血液，看见了藏在他内心深处的恶魔。孟歆心疼极了，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不管发生什么，也不要伤害自己呀……”她说不下去了。他选择了自残的方式发泄，她能怎么办呢。“别这么折腾行吗……”
季风总是不吃早餐，习惯吃完饭再去打球，常常肚子疼。孟歆也管不了，去医务室拿了些药，当然，一次也没用过。她忽然觉得他并没有他的身材那么高大，他需要被照顾。她想起他生龙活虎的模样，是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支撑的？那一瞬间，她很想抱抱他。
季风毫不在意地说：“我都习惯了了，没事的。”孟歆不说话，皱着眉，睁大眼睛看着他。“哎呀别看我了，不自在。”季风刚对上她的眼睛，便迅速移开了目光。女孩的眼睛仿佛会说话，眼神里写着满满的担心，那样真诚的目光直射他的心底，仿佛有柔软的羽毛铺满了整个心房。季风往桌子上一趴，把脸埋进臂弯里，遮住了嘴边温柔的笑意。孟歆无奈地叹了口气，放轻了翻书的动作，决定以后都不再打扰他睡觉。噢，还要准放些面包什么的在书包里……阳光和煦，微风轻柔，少年少女的心思像蓝天里悠悠的白云，柔和了整个夏季。
“这节化学课要做实验，大家记得把实验表带上，同桌之间相互配合完成。”“欧耶！”大家兴奋地奔向实验室，季风冲在前面，啥也没带。孟歆在心里叹气，看样子她要独自完成实验了。待老师讲完注意事项，同学们便赶紧行动起来。
孟歆先拿起试管准备清洗，小心翼翼地。“行了行了我来。”季风蹭的站起来，夺过她手里的试管，“你坐着别动。”“你小心一点！别打碎试管了！”孟歆心里一阵紧张，“还是我来吧。”她站起来伸手去拿，季风伸长手臂，把试管高举过头顶，戏谑道：“你拿得到吗？”“你！”孟歆踮起脚尖靠近季风，“不要仗着你比我高就欺负我！”季风嘴唇微抿，看着女孩越来越近的脸。孟歆没听到季风的回嘴，聚焦在试管上的视线对上季风的眼眸，愣住了。她才反应过来他们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她几乎可以靠在他的肩膀上。孟歆紧张地快忘记呼吸了，她猛然转身，“你来就你来。”季风轻声笑了，低下头开始清洗试管。孟歆深呼吸了一口，坐下来。
少年动作轻柔，目光温柔，阳光照在他长长的眼睫毛上，在他的眼睑投下一片阴影。孟歆仰头看他，怦然心动。“我做实验，你做记录啊。”季风突然转头对她说。孟歆迅速移开视线，像偷窥被发现似的，心虚地应了声：“哦。”季风看她乖巧的模样，实在想笑，却使劲憋着，装出严肃的样子，往试管里倾倒液体。
那节化学课孟歆已经不记得她记录了什么，深深地印入她脑海的是少年完美的侧脸。
“佳瑜，去操场走走吧。”孟歆拿起书本，拉走佳瑜。体育中考后，体育课变成了大家的自由活动课，季风当然是第一时间冲去球场，孟歆一般是留在教室自习。张佳瑜有些疑惑，孟歆以前不是赖在教室不愿意动的嘛，最近这是怎么了？
去操场要经过篮球场。孟歆放慢了脚步，看向球场，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孟歆，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佳瑜停了下来，瞪着孟歆。“啊？啥？”孟歆猛的收回目光，不敢看佳瑜。“哦——”佳瑜顺着孟歆的方向看去，“你就是想看季风打球是吧？”孟歆感觉自己脸红了。“啧啧啧，”佳瑜眯起眼睛，“你是不是喜欢他？”“不是啦！”孟歆毫无底气地反驳到，“我就是走走……”面对好朋友的质问，孟歆也无从回答，这就是喜欢吗？她不知所措。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会在茫茫人海里寻找他的身影，会有意无意地晃悠到篮球场来偷看他打球，会因为见到他而开心……
佳瑜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理解。“那，你喜欢他什么呢？”
其实孟歆是那种谁对她好她就会对谁有好感的人，她对季风的好感太多，蔓延成了喜欢。她喜欢他在球场帅气的投篮，喜欢他讲题时温柔的声音，喜欢他捉弄她的坏笑，喜欢他犯困时迷糊的双眼……她喜欢他的一切。
她不否认她抱有幻想，她有着一点点希望，她觉得季风对她终究是不一样的，可她并不自信，又不断否定自己，他只是把她当朋友啊。她也想再靠近他一点，所以她陪他聊天，跟他打闹，听他讲数学题，仗着她是他朋友，一点点拉进他们的距离。她的喜欢就像一场梦，她一个人编织着这场美好而缥缈的梦境，不愿醒来。
孟歆不敢奢求。她很清楚这是场梦，即使得到也不属于她。尽管她再怎么幻想，她也认定了季风不会喜欢自己。但孟歆不想留下遗憾，她要让他知道她的心意，就算这是飞蛾扑火。她不再小心翼翼，抓住一切机会表白，随口就是“我喜欢你呀”。一开始季风只当开玩笑，她就说得更认真，季风终于相信了。“说再多遍都没有用，抵不过一种感觉。”季风说。她以为，早已认定的事情并不会带来多大的伤害，可当她清晰的听到季风的拒绝时，她还是难过了。
她笑了。喜欢你是一场梦，我不愿意醒来……孟歆想，我还是很喜欢你，就像春风十里，不问归期。她藏起了她的喜欢。
“我们是朋友，对吧？”孟歆问。“嗯。”季风点头。他看着女孩假装开心的笑容，很是心酸。对不起，孟歆，我对你的感觉已经没有了……
毕业典礼结束后，几个好朋友约着出去玩，孟歆看见一对佳人向自己走来。孟歆从来没有见过眼神如此清澈的女孩，她和笑容灿烂的季风站在一起，就像黑夜中皎洁的圆月，纯净明亮。
那一瞬间，孟歆知道，这梦，终究是碎了。她再怎么喜欢他，再怎么沉浸于美梦中，也不得不放弃了，她必须醒过来。
有人问季风：“喜欢上一个人要多久？”一眼，他说。季风想起那个下午，那个女孩的眼神。只是一眼，便惊动了他的世界。他的心，刹那间洒满了阳光。就像他的笑容融化了孟歆心里的积雪，而那个女孩，照亮了他黑暗的房间。他也不是没有对孟歆动心，只是他遇到了更想守护的人。
很久以后，佳瑜问起孟歆：“忘记一个人要多久？”至今难忘，她答。“其实，孟歆。”佳瑜想了很久，还是想说，“季风他，喜欢过你。”孟歆傻了。“对不起，季风不让我告诉你……”就像佳瑜当年说的“你对钢琴的喜欢不及季风对篮球的喜欢”，你只是，更喜欢那个女孩。但你喜欢过我，这已经足够了。孟歆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释然地笑了。
喜欢是场不愿醒的梦，谢谢你的出现，给了我做梦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喜欢是场不愿醒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