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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唧唧没反抗,脱了衣服躺上去,被冰得整个人颤了一下。他迟钝的大脑,对于处理感觉格外缓慢,以至于躺上去以后,连冰冷的感觉都是迟来的。

      唧唧感觉到冰冷的时候,手脚已经被东方老爹锁了起来。他甚至都没有想着挣扎,已经做好了咸鱼躺的准备,连叫都不想叫。

      公孙老爹有些惊讶唧唧的冷静,一只手缓慢伸向他的脊骨。

      唧唧觉得身上刺刺的,很快他便觉得脊椎上一凉,骨头被折断的清脆感回荡在脑海中,可他却没有一丁点痛觉。

      艹?

      他失去痛觉了?

      唧唧脑海里头跟个计算机一样分析情况被反馈了信息——痛觉丧失!

      唧唧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没什么太多的反应,甚至冷静得在公孙老爹折断他脚骨和脊柱的时候,问了一声:“有点饿,能给我吃边上的点心吗?”

      “你?”公孙老爹脸部神经抽搐了一会儿,随即陷入了沉默。他用着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唧唧,扬手间还带着唧唧刚才折骨的血液。

      他忽然变态地笑起来:“想吃?这一次要是你能忍受住百虫穿心的苦楚,我就给你,如何?”

      唧唧点头,腹中不算饥饿,但因为没有痛觉,而显得格外无聊。公孙老爹虽然是个变态,却还是按照约定给了他,那是块有点硬了的年糕,里头估计是有夹心那种。他趴在长凳子上,胸腹对着那些个小孔,方才倒下来的时候看到洞口挡着硬硬的竹片,估计里头养着什么东西。

      等到公孙老爹走到旁边,开启机关的时候,唧唧才看到里头原来装的是细小虫蚁。

      虫蚁有毒但不致死,从小养在上了灵石屏障的小洞里面,平时受限,但一旦顶上的竹片打开,便会疯狂吞噬受刑者的血肉。

      公孙老爹用这样的方式惩罚唧唧,也不知道多少年了。在竹片屏障打开的一瞬间,唧唧淡淡地看着公孙老爹逐渐扭曲的脸庞。

      “你的身体里面有罪恶的血液,你是罪恶的种子长成的灵体!唧唧,你不要怪爹爹,爹爹也是没有办法,只能靠着这个吞噬灵肉的虫蚁来洗脱你的罪孽!唧唧,爹爹爱你啊!”他眼瞳充血,俊逸的样子荡然无存,眼前只有一个从炼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失去痛觉的唧唧没有任何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他失去了痛觉,人体内其他的感官倒是变得非常敏锐,比如他的舌头和他的听觉。他能够听到周围的脚步声,也能够从烦杂的各种声音中辨别出自己血肉被虫蚁一口一口咬下来。大概是不痛的缘故,唧唧只是觉得有点恶心,但他脊骨才被捏碎,也反抗不了。

      而手里头那块年糕也快要彻底硬了。

      唧唧没有哼一声,只是默不作声咬着年糕。年糕团子外硬内软,配合着里头的夹心,味道还有点不错。兴许是他表现得太过平静,公孙老爹瞪着血骷髅似的眼睛,蹲在唧唧面前,陡然裂开嘴角,嘻嘻笑着:“好吃吗?”

      唧唧冷静道:“凉了就不好吃了。”

      “嘻嘻嘻,不好吃了吗?那爹给你吃热的,怎么样?”他似乎更加兴奋了,果然是想一出是一出,很快他就提着滚油归来,对着唧唧玉石般的后背一顿浇。

      外酥里嫩、香气扑鼻。

      好在唧唧真的没有痛觉,他装晕前赶紧吞了年糕。毕竟唧唧是要送给上头修士的,公孙老爹虽然变态,却也不敢真的弄死他。见到唧唧晕了过去,他忽然痛哭流涕,将人放下来抱在怀里,一边抚摸他血淋淋的后背一边说:“唧唧,你不要怪爹爹,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儿子,但我一直深爱着你啊。你不要怪我,不要怪我……”

      唧唧心头想,怪不得公孙老爹恨不得玩死他,感情一见到他,就会想起头顶那片放荡不羁的草原。

      好在公孙老爹真没打算玩坏他,在唧唧半死的状态下,派了个脏兮兮的小厮进来。

      “五公子……”来人压着低低的声音,如学语一般,磕磕巴巴,“窝、我来……涂药。”

      唧唧觉得他声音有点熟悉,睁了只眼一看,竟然是巽跋小可怜。

      他穿着旧旧的奴才服装,整个人清瘦得像把白骨,他手里拿着一瓶白瓷软膏,向来是粗糙的手指缓慢揉压着软膏,从中剜了一团出来。他垂着眼眸蹲坐在床边,一双鸦羽似的睫毛颤了颤,他像是怕碰碎了唧唧,手指的动作轻柔得可怕。

      轻轻地、柔柔地,用温热手指柔化了的药膏迅速溅起一团团火热的涟漪,巽跋的手指像是被烫到了,他曲了曲手指,又慢慢舒展开来。因为烫伤蔓延到肩膀,巽跋不得不靠近一点唧唧,只是拉近了一点距离为他上药,却好似要把眼前这个瘦小的人包裹起来。巽跋悄悄偷看唧唧,只见他非常惬意地阖着眼眸,睫毛又长又翘,整个人精致得不像是现实中人,巽跋盯着不松眼,伸出手指在他睫毛上碰了碰,刚碰完整个人如鱼翻身,快速收回,脸上神情是一派冷静,心里却又极度紧张。

      直到他看到唧唧只是皱了皱眉,娇俏鼻尖蹙了蹙,随后呢喃出声:“你大点力也可以,我没那么娇贵。”

      “嗯……”巽跋松了口气,“可、可我怕你疼。”

      唧唧睁了眼,圆瓣桃花眼中一片打盹后的慵懒,唧唧冲着巽跋勾了勾手指:“告诉你一个秘密。”

      巽跋紧张巴巴附耳过来,闻到唧唧身上一股子桂花烧焦味。

      “我没有痛觉,所以,我不会疼。”

      “嗯。”巽跋被眼前人晃花了眼睛,灼灼日光刺入他眼眸之中,巽跋光是抬头看着这人,差点被光彩夺去了视力,他咀嚼着唧唧话中的意思,沉默片刻后,上药动作依旧那么温柔。唧唧当他听不懂话,忽然听见他在沉默中憋出一句不磕巴的话。

      “可我怕你疼。”

      ·

      不愧是“天灵地宝”的圣体,就算是被活生生折断了脊骨,身上那么多斑驳,只是被上好药膏好好涂了个全身,很快唧唧就是一条不能蹦不能跳、只能被抬着的咸鱼。

      他简单分析了一下自己的处境。

      爹变态、娘不爱、四个哥很友爱,他本人就像待宰的小猪仔,等他半年后成年,便会被送上修仙至尊之处,成为一个被吸干一滴不剩的炉鼎。

      所谓炉鼎,原是上天偏爱之人,擅长吸取天地灵气,大概正是天生宠爱,所以容易遭到人间妒忌。于是有人将这种天生宠儿做成了炉鼎,让天地的丰饶禁锢于炉鼎身躯之中,再通过双修之法,便能够将炉鼎身体中蕴藏的丰饶灵气渡出。而失去了灵气的炉鼎,身体会迅速苍老,皮肤皱缩如耄耋老者,甚至会迅速死去。

      再说唧唧本身,来了公孙府大半年了,也就看到过一次他的母亲,还是在公孙老爹的私人禁地。他见到了被冰封的无头女尸,根据自动身份识别,唧唧晓得了这是他老母。

      按照通常剧情,这多半来是触发“千里寻母头”的剧情,然而唧唧作为一个合格的干物男,下班后那就是西装一脱、可乐一喝、凡尘俗世、与我无关。事实也是这样,唧唧完全不在意当年自己绝色风华的老母究竟是谁的芳心纵火犯。反正就套路上来说,公孙老爹多半是头上一片绿,气急之下错杀公孙老妈,但自己又是个情种,只能花重金寻了千年玄冰,保美人的青春和爱情在一瞬永恒。

      分析清楚自己的处境,仆人送上来好几碟点心,香喷喷味道惹得唧唧嘴馋,他招一招手,仆人立刻送上,唧唧不由得想,这种好日子也没有几天好过了。按原文来说,公孙府一夜覆灭也就是这小半年的事情。

      “五、五公子,该上药了。”说话的是巽跋,他身形瘦削挺拔,一双眼睛黑得吓人,唧唧注意到他走路时候的脚跛得很,估计是公孙家二叔又对他动用私刑。

      唧唧靠在软榻上,抬手想拿枣泥糕,巽跋先他一步端了过来,唧唧拿一块塞他嘴里,笑了笑:“公孙府菜不怎么样,点心却做得不错。厨房里新作的枣泥,你尝尝看。”

      巽跋眼里的唧唧实在是笑得好看,他尚且不知道林黛玉如花带雨的美,却觉得一瞬间唧唧如月如玉如淤泥中皎然绽放的白莲,他一眨不眨看着唧唧,今日明明如同往日一样饿极,在他面前却一改往日狼吞虎咽,他很难得品尝出了枣泥的味道。

      是舌头都要化掉的甘,是灵魂都颤抖的甜。

      唧唧瞧他略有欢喜的样子,自己也拿了块,放嘴里细细嚼着。这枣泥里头夹了果干,甜而不腻,配上外头的酥皮,倒还不错。就着茶水吃了大半块,唧唧让巽跋关了门,他褪下衣衫,半趴在榻上,露出整个背部,巽跋小心翼翼替他上药。

      唧唧:“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涂了这次就用不着了。”

      巽跋说话仍旧磕磕巴巴:“可、可是……还有三、三次。”

      唧唧晃了晃脚:“伤已经好了。”

      巽跋拧眉:“三、三次。”

      行吧,反正浪费的是公孙家的上好膏药。唧唧“啊”的张了张嘴,眼神示意旁边的绿豆糕,太远了拿不到,唧唧让巽跋喂自己一块。巽跋眨着眼睛看着唧唧张开的小口,有些不解,他手上涂药的功夫炉火纯青,慢工出细活,每每都能让肌肤把药效吸收进去。唧唧张了半天,也不见巽跋有所动作,只能解释:“那个绿豆饼,太远了,喂我一个。”

      巽跋脸上神情有些难,他顿了顿,唧唧合着眼睛等他投食,却等来一阵冷风,他睁眼一看。

      吼,人跑了。

      唧唧扯过边上的绸被,盖住了大半个身子,人还是侧躺着的。没过几分钟,又是一阵冷风,巽跋身上一股子寒气,他出去拿水好好洗了好几遍手,确定洗得很干净才回来。这回,他小心翼翼拿着容易碎掉的绿豆糕,一手拖着底,缓慢又稳健,送到唧唧面前。唧唧没注意他的小心,一口咬下去,绿豆糕瞬间碎成无数块,碎屑落到巽跋手上。

      唧唧:“啊,好可惜,扔了吧。”

      巽跋走到外头,没舍得扔,而是放在嘴边,舔了舔。还是很甜,他把手心碎屑舔了个遍,恍然间,他瞧见正躺在榻上吃点心的玉人了,又移向了边上的绿豆糕。忽然间感叹,原来人也是易碎的。

      “外面不冷么?进来。”唧唧惦记着巽跋的伤,让他进来后,直接扒了他衣服,替他上药。

      巽跋慌张极了:“别、别……”巽跋以为他也要打他,但触上来的是被温热手指融化了的药膏。

      “不、不可以……”

      唧唧只当听不见,他不喜欢干涉剧情,又觉得书里面的都是各自生命的纸片人,他既不想逆天改命,也不想顺势而为,他只想优哉游哉过日子。眼前巽跋,也许是将来的大佬,黑白道都惹不起那种,但在唧唧眼前这个,不是什么大佬,只是一个有点可爱的小可怜。

      唧唧说:“没什么不可以。”

      巽跋大概是想不起了,他曾经也是个富贵公子哥,不是什么生来的下贱人。

      巽跋没说话了,他僵硬着感受着手指的温度,鼻尖全是淡淡的药草香味,他觉得很舒服。

      他恍惚间想起,自己原来还是有个母亲的。母亲温柔的手指会抚摸他的脸庞,偶尔母亲也会叹息:“吾儿,怎么是个如此凉薄的?”

      巽父爽朗笑着,枫叶从他肩头飘过:“无妨,男孩子都这样的,等以后有了喜欢的人,也就不会如此了。”

      做母亲的,希望孩子知冷知热,她靠在巽父肩头,温柔又娇美:“可我想他也像别人家孩子那样,对我撒撒娇。他这样性子凉薄,我不知道要等他多久,他才会软软撒娇。”

      巽父:“无妨,我们还有一辈子,一辈子等他学会依赖我们,够了吗?”

      巽跋脸颊被软软一捏,侧过头,是唧唧圆乎乎的眼睛:“以后你来给我擦药,我也替你上药,我把你当朋友,你也别跟我客气。虽然不能为你做什么,但你放心,以后我飞黄腾达了,一定罩着你,给你吃好喝好。”

      “你……你要去哪里?”巽跋抓着他衣角,额角渗出了点汗珠,“还、还有三次。”

      唧唧弹了下他脑瓜:“就知道三次。”实则唧唧想,就公孙老爹这样的人物,为什么偏偏就让巽跋来替他上药呢?等上药结束以后,是不是意味着巽跋就会被永远封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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