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情深不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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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真的很安静，那种茫茫然的空洞铺天盖地而来，每天按部就班的起床、梳洗、上班、下班、回家，年少时候的轻狂和对爱情的笃定好像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那么多年过去之后，如果我们还是对着爱情欢天喜地、执迷不悟，为着某一个男人而失去了自我，那才叫真正的可怕。
我们还是相信爱情，只不过，已经学会了要先保护自己。
我和青红合租了一套近郊的高层公寓，两室一厅外加一个双水景大阳台，虽然离工作的写字楼有些远，但是空气清新，环境优美，楼下还有个种满玫瑰花的小花园，花圃里支着把大阳伞，几张石凳摆得错落有致的，别有风味。顶楼还有公共天台，搬张休闲躺椅，提个野餐篮，就可以听风赏月，小日子也算悠哉。
当初青红一眼就看中了这些附加设施，尽管房东要价不菲，还是租了下来，一下子就预付了一年的房租。
她就是这样的人，注重细节、追求完美，只要是心里认定的东西，就决不放弃。曾经，我也是这样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和刘夏有了那么多的故事。只是，刘夏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林心怡，长大了。而长大，有长大需要付出的代价。
我一直坚信，这世上总有幸福，而通往幸福的道路，很多时候都取决于你有没有勇气去执着为它奔赴，哪怕盲目。
这次的新闻发布会排场很大，我看见不少大牌的媒体记者都陆续赶来，不知道青红是怎么得到这个机会又把这个机会推给我，原本以为只是歌坛新秀，等到大票年轻的粉丝涌入会场的时候，我还真有些懵了。
那些年轻的男男女女，或是捧着硕大的花束，或是举着写着“清扬”的告示牌，或是怀揣着相机和笔记本，期待着和偶像的第一次亲密接触。脸上无一例外挂着兴奋而激动的笑容，盲目的为了一个陌生人或喜或悲，为了一场明显而高杆的作秀摇旗助威。
我的情绪被这群闹哄哄的人影响，有些不耐，看着手腕上的斯沃琪，希望它走的快一点，再快一点，直接跳到活动结束，散场的光景。
“林心怡，你准备一下，活动快开始了。”摄影记者Kim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好意提醒道。
“恩，我知道。”
虽然青红应该和他们交代过，但毕竟我是旅游版的记者，不擅长报道这一类的活动，又向来以后知后觉、不关心时尚圈被杂志社的一干潮流达人笑话，他对我的不放心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刘清扬出现的时候，会场里的气场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简单的白色衬衣，合身的立体裁剪，重度水洗做旧的浅蓝色仔裤，金色的中帮板鞋，明明看起来很普通的邻家男孩打扮，不知道为什么穿在他身上却彰显出一种非一般的贵族气质，特别是那一张精巧的鎏金花纹面具，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和迷人的悠薄嘴唇。他跟在一干中年人之中出场，如同荒芜的院子里杂草丛生中唯一一朵高洁的百合花，让人心折。
场下的粉丝们霎那间沸腾起来，高声喊着他的名字，记者席上的摄影师们，也纷纷把镜头聚焦在他身上，不断的按下快门，捕捉那不经意间闪现的动人瞬间。
不得不说，他这样看似平淡实则精巧的出场还是有些打动我的，让我原本不耐的心思稍稍安定了一些。
“看着气质倒还养眼，要是拿下面具还是帅哥，我林心怡就勉为其难的跟着大家吹捧吹捧他吧。”我一边翻看青红给我的资料，一边想到。
忽然有一张海报落在我的脚边，拾起一看，竟然是刚才在音像店看到的那一张，海边的那个男子，模糊的样子，让我的心不由得轻颤了一下。今天接二连三的心神不宁让我有些不舒服，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很多时候，女人的第六感还是很准确的。
“各位与会的嘉宾、媒体朋友们以及我们清扬的粉丝团队，我谨代表ATK唱片公司和清扬本人，对诸位今天的大驾光临表示最衷心的感谢。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清扬的支持！”为首的一位中年男子，穿着得体的正装，微笑着说道，“我们清扬虽然是新人中的新人，但是他的首张专辑就创下20万的销量，主打单曲《时光在唱歌》连续十周蝉联金曲榜第一名，这和清扬自己的实力以及大家的支持是分不开的，所以我们ATK唱片公司选择在清扬生日这天，也就是今天，召开这个新闻发布会，不仅是为清扬庆生更是要为广大歌迷朋友们揭开清扬的神秘面纱，希望大家今后可以多多的支持，谢谢大家！”
语毕，带着面具的刘清扬站起身，朝着大家鞠躬致谢，会场里的气氛一下子又热烈起来，特别是那些年轻的女粉丝，高声叫着他的名字，呼喊着“我爱你。”
我有些微微的不屑，这样的年轻人，还不懂得什么是爱，出来个新人唱两首歌演个偶像剧拍个广告就一个劲的拼命追捧，以为这就是爱了，如果爱真的那么廉价，又怎么能够叫做爱呢。可是话说回来，打心眼里，我还是有些羡慕他们的，毕竟，哪怕是很久很久以前，我也不曾这样放肆而大胆的对着一个陌生人宣泄心中的情感。人对于自己不曾拥有过的东西和情绪，总会有这样矛盾的心理，一点点轻视混合着一点点的期许，所以说，每个人都有潜在的堕落因子，只是有的人掩藏的好控制的牢，穷其一生都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请大家稍稍安静一下，清扬有几句话要对大家说。”
话音刚落，粉丝团队那边又是一阵沸腾，等到刘清扬站起来伸手示意，人群才安静下来。我也收回目光，低头在速写本上胡乱画着圈圈。
“刚才在后台的时候，我就把昨晚准备的稿子又背了几遍，可是看到台下那么多热情的歌迷，我忽然把那些话都忘记了。清扬本来就是个不怎么懂得花言巧语的人，我想说的是，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一定会带来更加好的音乐，答谢大家。”
等我抬起头来，只看到他微微颔首，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之中缓缓落座。简单而质朴的开场白，没有什么新意，可是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些沙哑可是尾音却空灵通透，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时常萦绕在我的耳际。
“这次的发布会，除了庆功之外，还准备了媒体问答和歌迷互动环节，当然，最最激动人心的，应该是哪一个幸运儿，可以亲自解开清扬的神秘面纱吧！在场的每一位都有这个机会，椅背后有专属的号码牌，最终的幸运儿是由清扬亲自抽取，不仅可以上台取下清扬的面具，更有机会在清扬H市首场演唱会上和他合唱一曲！”坐在他右侧的中年男子神态夸张的宣布了这个消息，这一次，不仅是粉丝团，连媒体记者这部分也有些激动起来。
明天的娱乐版头条，估计就是“幸运儿揭开当红偶像歌手神秘面纱”，云云。
我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台上的人砸碎了象征着销量的20万这三个冰字，看着周围时而闹哄哄时而又平静下来的人群，好像是个上错了台的戏子，明明是妩媚娇俏的青衣却扮演了朗硬轩昂的武生角色，那么落寞而疏离，和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是格格不入。
“请问清扬下一步有什么打算？会不会涉足演艺圈？还是继续推出新专辑？”
“暂时不会吧，我一直在准备新专辑，当然，如果有好的机会，我也会尝试一下。”
“出道以来就一直用面具附面，是公司的宣传手法还是你个人的原因呢？坊间有传闻说是你脸上有缺陷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是真的么？”
“我希望用好歌来感动大家，至于外貌，各花入各眼，我觉得并不重要。”
“那是不是为自己平凡外表的一种开脱呢？”坐在我右手边《新娱乐》的资深记者一路追问，言辞犀利。
“作为歌手，好的作品最重要。”
陆续有很多的媒体记者站起来提问，镁光灯不断的闪烁，让人迷离了眼睛，无视Kim一再的示意，我仍然坐在位子上，没有要站起来提问的意思。
刘清扬的话答得都很简单，并不像是那些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了多年的旧人，为了出位，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或是刻意地讨好某些人贬低另一些人，他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他的声音那样，如同早春牧野里的一阵凉风，吹散了满场的浮躁之气。
“各为媒体界的朋友们，我们家清扬人很腼腆，不怎么会说话，大家明天可要笔下留情，多多担待一些啊！”刚才那个面容夸张的中年男子适时地出来调节气氛。“下面是歌迷互动时间。”
所谓的歌迷互动向来没什么新意，无非是合唱几首歌，做几个小游戏，我时而走神时而看着场上刘清扬生涩的举动，显然他还不适应这样的活动，但是那种与生俱来的沉稳气质，却让他在一群不够淡定的歌迷中间，显得格外气质斐然。
“号码是711。”
“这次活动的幸运儿已经产生，号码是711，请大家注意看椅背上的号码，711，请这位幸运观众上台。”
等我再次回过神来，活动已经进行到高潮部分，那个能够亲自揭开刘清扬面具的人已经产生，我看着粉丝团众人由期许变为淡淡失落又想着马上可以看到偶像真容的激动，一时间的表情可以说的上是瞬息万变。我笑了笑，把刘海往耳后夹了夹，放下翘着的二郎腿，心不在焉的玩着衣角，心想着，这无聊的活动，终于要结束了。
“心怡，心怡，711是你啊，我是700，你看一下呢。”身旁的Kim似乎有些激动。
“啊？什么？”
“真的是你啊，你快上去！”Kim把我往前推了推，看了看我椅背上的数字，兴奋地催促我，“放心，等下我给你拍个漂亮的侧脸。”
我迷迷糊糊中就被他推上了台，站在刘清扬的右手边，他可真高啊，穿着平底鞋的我，只到他脖颈处，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头，脸上微微发热，双手握拳，局促不安地拽着衣角，只好大口大口的吸气，再缓缓吐气，这是当年刘夏教我的独门减压法，已经有好些年没有用过了。
“这位小姐，现在的心情如何？有什么要对大家说的么？”
面对凑到嘴边的话筒，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勉强的笑了笑。
“一定是心情太激动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吧。好了，那我就废话不多说，请这位美丽的小姐，取下清扬脸上的面具吧！”
语毕，场下刹那间沸腾起来，大批的粉丝高呼着刘清扬的名字，情绪激动。
我这才侧过脸仰起头看他，隔着面具，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只是从他身上传来那一股淡淡的香味，让我稍稍觉得安心了一些。
“林心怡啊林心怡，你妄称林大胆，怎么连揭个面具都会害怕，就算是面具后面有个卡西莫多你也得硬着头皮上啊！俗话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说不定后边是个小潘安呢，加油！”我在心里暗暗给自己鼓气，缓缓伸出手去，就要碰到他脸上的面具，忽然被打断了。
“大家是不是觉得这位小姐太过幸运？！”
“是啊！”人群里有人应和道。
“既然她是揭开面具第一人，那就不能做见到清扬的第一人了，来来，把这块纱巾蒙上。”主持人不知何时跳到我身边，拿出一块黑色的纱巾蒙住了我的眼睛，我只能在他的指引之下，伸手摸上了面具，倒吸一口气，缓缓取了下来。
“哇！清扬好帅啊！”
“好帅啊！”
“清扬，清扬，我们爱你！”
人群里传来阵阵激动的声音，那些小MM们在一次沸腾起来，看来这刘清扬不仅有一副好嗓子，皮相也是不错的。我扯下附在眼睛上的纱巾，仰起头看他。
一定是会场的灯光太过刺眼，一定是闪烁的镁光灯迷离了我的眼睛，一定是昨晚睡得太迟让我产生了幻觉，为什么站在我身边的这个男人是那么的让我熟悉，为什么他的脸是那么的英俊，为什么我连呼吸都乱了节拍。
为什么，刘夏，怎么会是你？不过几年的光景，你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当红歌手刘清扬？！
他似乎没有认出我，只是朝我笑了笑，就摆起了POSE和歌迷合影，为他们签名赠送礼物。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主席台，也记不清楚活动是如何结束，我是如何回到杂志社，我的思绪犹如一团被猫咪玩乱的线团，零零散散找不到开端。
时间肆无忌惮地蹂躏着记忆，忘却往往是身不由己的事情，直到最后，只剩下一些深入骨髓的细枝末节。可是，离别不过数年，我却觉得半生已过，老的，是心态和眼神，如同秋日的旷野里，长满了金色的半人高的杂草，凛冽的秋风吹过来，四下飘散的芦苇花迷离了我的眼睛，泪水毫无节制的满溢出来，润湿了衣襟。
蓦然发现，思念原来未曾消减过半分。
记得一个姓江的才子曾经说过“黯然销魂者，惟别而已矣。”他这一生的故事，似乎都湮没在了历史的长流中，唯有这一句话，穿越千年，仍然直指人心。我觉得，很多时候，别后的再相逢，反而比起曾经的离愁别绪来，更让人难以招架。
这世上，如若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携手并行，最后的结局无外乎是这两个：继续或是放弃。是并肩观望这七彩世界里的花好月圆相拥抵挡不可预期的坎坷风雨，亦或是，看到那一边有更加美丽的风景而选择果断的离散，都是无法预知的事情。到了最后，曾经的两情相悦两小无猜相敬如宾你情我愿情深似海婉转承欢情意切切，那么多华丽美好的四字成语，化作委婉的情思，或悔或恨，情终未尝。大抵最好的结果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吧，可惜，造化弄人，对的时间遇到的，不一定会是对的那个人。
而刘夏，为什么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甚至躺在天台的竹椅上，我还会有片刻的恍惚，今日会场上的，一定不是你，否则，你看我的眼神为何会如此平静，平静到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艳红鹿子百合花，花期七月，花语：尤似故人归。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四章 情深不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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