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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伍章-侠客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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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许是魏家的贵客,因而魏家一早便在门派附近安排了马车接送。
车内颇为舒适,备了几样点心,还有一位健谈的车夫随行,以供消磨一路烦闷。
那车夫似是同师尊十分熟稔,应是相识已久,也正是从他的口中,令我得知许许多多关于师尊的不为我知的事情。
“你师尊啊,十三岁时便已仗剑走天涯,与当时一位江湖闻名的剑客切磋不落下风而小有名气,次年以门派代表的身份于武林会面中一举夺魁,年少摘桂,倒令许多习武粗人也开始感叹英雄出少年,时人都赞你师尊是天纵之才。而那时老爷恰逢荡舟摆渡之时遇见你师尊,因此有了交情,后来便也经常来往的,许多事情也承蒙你师尊帮助。你师尊他闯荡江湖多年,总是白衣翩翩,人若霜雪,剑之既出,莫有敌者,来去自由,如仙亲至。有一位书生写了这么一句:杀人而白衣不沾滴血,云游然墨发不落片叶。从那之后,你师尊就有了个名号,叫弑仙。入江湖游天下看遍人生百态仍能保持初心,始终不骄奢,而淡然寡言,不为个人私欲,行侠仗义,非常人所能及……”
他忽而停顿了,又低声笑道:“若不是我识得他,只怕我也会同寻常百姓一般,以为你师尊啊,是神派下来的仙人,专门拯救人间疾苦。”
听着如此多夸奖的话,师尊侧首阖眸,不发一言,但若细细看去,可见他被青丝掩饰的泛红的耳垂。
“你师尊他与我相识也有将近十年了,他倒是没怎么变,依旧是那清冷得像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的眉眼,岁月像是在他身上白白地过了,不留半分痕迹,哪像我啊,满面沧桑。”车夫说完却又爽朗地笑了,似是在宽慰自己一般。
“说来,舒易你便是当年殷家的独子吧?”
我拈起一块点心,还未放入口中,闻言点了点头,应了一声,而后便任那酥软香甜在唇齿间漫开,刻意回避当年事情的我忽而想起,这5年来,为着我的缘故,师尊不曾庆祝过诞辰,每年不过是陪着我在院内烧些纸钱,他总是那般,看似淡然,心头不挂俗事,却待我小心翼翼,无声地对我珍之重之。
是了,他怕揭开我一生中最悲惨事件所留下的伤疤,因而不庆祝生辰;他知我嗜甜,便默默记下,让我每日都有甜糕;他担心我失去爹娘无依无靠夜晚害怕,因而与我同榻共眠;他知我的小心思,也知我的自尊和内敛,因而也不过分亲近,而是给予温柔的抚慰。
不待我细想心间盈满轻泛的究竟为何物,车夫便继续道:“当年的事情,牵连甚多,牵涉甚广。你说这世人,为什么总要奢求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当年的事情走漏了风声而被你父母得知,若非如此,哎!”他长叹一声。
我只是满头雾水,心下莫名涌起一种慌张和失措感,想压下杂乱的心绪,可心如海浪,潮起潮落始终难定。
“舒易,不必忧心,师尊在。”师尊睁开了双眼,往日少执念的眸子如今却像是在坚定地承诺,定不让我受到伤害,心便渐渐随那目光稍定。
“休息一阵吧。”师尊轻声道。我依了他的话,合上双眸,听着马蹄得得,感受着车厢轻摇晃,心绪渐趋平静,师尊应是侧过头来,不知是不是在望他,和缓平稳的呼吸声伴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侧颊,极轻极轻,如羽毛轻扫,不知为何他有些不敢动弹,面颊粉粉而不自知。
此时马车外,蔚而云舒,道旁夹绿,春令花儿已半凋半犹,已有夏意的清风徐徐袭来,便卷下漫天飞花,如那蝶舞翩翩,旋旋而落,独有香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