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陨》蓦然姑娘

2、贰章-侠客行

　　古道之上，师尊牵马缓行，而舒易坐在马背上，本该是童稚天真的年纪，却仿似一晚上便长大了一般，脸上敛尽了神色，放空的目光不知望向何处。
　　师尊心下有些担心，只怕这件事太过打击他，可素来不善言辞，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便也安静着，想起徒弟母亲衣衫不整的死状，见惯生死的他依旧有些唏嘘，只是面上分毫不露。曾经师祖讲过的，做人莫忘初心，不论见过几多生死，也莫要麻木，若是彻底麻木了，那么便也算不得人了。
　　忽然舒易开口打破了安静，“师尊，我们要去哪儿啊？”
　　他回眸莞尔，“既有了你，自是不会再飘摇天涯间。师尊啊，带你回家。”
　　舒易一介稚童，听了家这个字也不由眯眼笑着，心下只觉有一种那样安稳美好的温暖。家，多么令人眷恋，多么温馨的一个词，似是凝聚了天下灯火。昨晚他失去了家，如今，他有了师尊，也即将拥有第二个家，也算何其幸运。
　　又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师尊手指前方笑道，“舒易，我们到了，这就是我们的家。”
　　远处流水潺潺，应是溪涧，那小桥流水旁错落的便是雅致的楼阁，炊烟袅袅，衬着那残照夕阳，只觉原本有些漂泊的心忽然就定了。
　　忽然一道浅粉身影从那墙头闪了出来，只见她轻踏房瓦，本应潇洒地落地，却眼见狼狈地要摔，只听女孩一声呼救：“师兄！”师尊足尖轻点抛出白绫，女孩借白绫的力，勉勉强强地稳住身形，落在地上，四顾发现身体无恙后，又甜甜地笑了，露出左边可爱的小虎牙，颇有些女儿家的娇憨姿态。
　　“师兄，欢迎回来！婼兮等你好久啦！”说着，她张开双臂，揽住无奈浅笑的师尊，师尊轻道：“婼兮，先放开师兄。”
　　原本那女孩似是还想撒娇的，不过她眼尖地发现了坐在骏马上的舒易，便立马乖乖地撒手，跑到马前看师尊抱舒易下来。
　　“师兄，这是谁啊？”
　　“这是我的弟子，舒易。你们两个年龄相仿，不过辈分不同，婼兮可要好好和舒易相处。”师尊弯腰认真叮嘱道。
　　“好！”婼兮笑应。
　　舒易也点点头，虽然婼兮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但他还是更喜欢师尊，看着二人的亲昵，他不自觉地有些委屈，整个人有点无精打采的。或许对师尊的喜欢是一种雏鸟情节，但他更相信这是一种缘分。
　　师尊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温柔道：“舒易今年5岁，生辰是在上元节，婼兮你自己跟人家介绍吧。”
　　“舒易，我今年6岁，生辰是正月三十一日，今后是你的师叔哦！”婼兮说完，又拉着师尊的广袖甩来甩去，撒娇道：“师兄，你倒也说说嘛！婼兮还不知道师兄的生辰。”
　　师尊轻抚眉头，颇有些难以招架，无奈道：“婼兮怕是不记得而已。”她俏皮地一笑，算是半应不应。
　　“我如今离那双十年华尚差2岁，至于生辰……”师尊忽然顿住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正是四月三日！”婼兮雀跃地说着，而后便扯着两人的袖子带他们进庭院，她叽叽喳喳如只小鸟般半是撒娇半是嗔怪地怨师尊为何不稍微早些回来，若是那般便刚好一起庆祝诞辰。
　　听着她软糯的嗓音，一遍一遍提到四月三日，这个无比熟悉而又终生难忘的日子，他软弱地感到难过，师尊的诞辰，是爹娘的忌日。
　　他不想自私地扰了婼兮的兴致，只不过此时此刻他只能用沉默来掩饰未痊愈的伤口。本以为自己可以很快恢复，本以为伤口已经不痛，直到此刻再次揭开才惊觉依旧血淋淋，依旧隐隐作痛。
　　师尊看了婼兮一眼，婼兮明白自己说话似是有不妥，她便垂首安静，进院时也只是低低地喊着：“书允师兄回来了。”
　　师尊没有回头去看他自觉难堪的模样，只是拍拍他的肩，轻语：“你很棒，舒易，给自己一点时间。”
　　或许是习武之人皆耳聪目明的缘故，婼兮的话仍是让他们听了个清清楚楚，数道身影翻墙奔来，看起来身姿颇为敏捷，只是相比师尊仍是少了几分闲适优雅。
　　“师兄你回来啦！”声音此起彼伏，难掩兴奋。
　　师尊环顾后浅笑，“是啊，本以为得有一阵子不见你们了。”师尊牵起我的手，依旧是微凉的触感，握着却格外令人安心舒服。
　　“这是我的弟子，姓殷名常安，字舒易。”师尊向众人介绍道，而后转向我，“你师叔们都出外历练，只有你小师叔婼兮还在这儿待着。他们就待回来再同你介绍。浅紫长裙的是掌书守阁姑娘，身着窄袖布衣的是你三师叔的弟子清垣……”
　　一一介绍完毕之后，师尊便带他来到听雨阁——师尊一向的居所，一个颇别致的庭院。
　　“舒易，日后我们二人便长居此地，我授你武艺，只是切记，习武之人，自卫或行侠仗义且罢，万万不能鲁莽行事，亦不可心怀执念。”
　　“弟子谨遵师尊的教诲。”
　　时阳春三四月光景，春水潺潺，桃花夭夭，雀鸟啁啾；我于听雨阁内，深记眼前容颜，心头始刻书允二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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