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帕特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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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卫生间的水流停下，沈昱霁跟李柚走了出来。
前者除了脸红点没什么大问题，还带着些若有似无的笑意。
至于后者，眼角跟嘴唇都泛着很明显的红。他抬起右手揉着有些酸痛的下巴，刚到厨房就栽倒在了桌子上。
沈昱霁看着他软趴趴的样子，笑了笑道：“不帮我干活了？”
“……我前上司都没你这么周扒皮。”李柚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没瘫多长时间就站起身来，站到他旁边接过了择菜的小盆，以及放丢弃物的袋子。
李柚心里存着疑惑，没将沉默保持多久，就问出了声。
“这种日子，你父母怎么会放你走呀。”他没有抬头，声音不能很顺畅地吐出，听起来闷闷的：“每到三天以上的节假日，我叔叔一家晚上都会做特别多菜，菁菁都舍不得出门跟同学玩。”
沈昱霁听到他的话没马上回答，想了想才道：“那为什么你不去一起吃？”
“因为不管怎么样，我都是外人。”李柚坦然道：“去了之后我会不自在，他们也拘束，何必呢。”
他说到这摇了摇头：“每个月定期打点钱过去，逢年过节再送点礼物，这些年我们就是这样相处的。”
不亲近，但又没有特别疏远。
对彼此当然有感情，可仍然要承认，少些来往双方才会更舒服。
沈昱霁对此并不意外，随后语气轻松地作出了个令李柚侧目的回答。
“我的情况，也差不多吧。”
他一边拎着菜刀唰唰唰切肉，一边言简意赅地道：“刚上大学的时候我爸妈离的婚，动推西推都不怎么想管我，现在又都各自组建了家庭。”
讲了十多年故事的作者，笔下写过太多悲欢离合。
再加上没有李菁这样让人动容的堂妹存在，沈昱霁聊起来的时候，就像是在讨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那样随意。
“我爸那边生了个男孩，妈妈生了个女孩，都没打算让孩子认我这个哥哥，他俩的现任也不想见到我。”
沈昱霁撇了撇嘴，笑道：“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很多到了我这个年纪的男男女女都会被长辈催婚；要是再赶上对思想封建点的，估计连喜欢男人这点都接受不了，于我而言我反而是负担。”
沈昱霁说得随意，但李柚在这方面也有相似的经历，明白没有人天生不想被爱，只不过出身不能由自己挑选，童年经历更是。
“没关系。”他手上还握着一大把芹菜根茎，不能用牵手的方式给刚确立关系的爱人慰藉，于是用头在他的肩膀处歪了歪：“以后咱俩相依为命。”
李柚瞎哔哔用上的成语听起来好像有点严重，但意外地还挺合适。
沈昱霁过来的不算早，包好饺子吃完饭时间已经接近凌晨。
他边收拾厨房餐桌边催李柚洗澡上床，低头忙碌的时候是真有点年上恋人的温柔跟掌控力在的。
李柚之前没发现自己还有手控的癖好，如今看着沈昱霁这双上能做饭烧菜洗碗，下能进行一些绿江不允许运动的手，就觉得喜欢的不得了。
如果再进一步的话，它或许也能抓着头发，或者握着腰……
斯到普斯到普，不能再想了。
李柚清除脑袋里的黄色废料，三步两步走过去向沈昱霁要贴贴。
“明天再收拾吧，昱霁。”他把脑袋靠在对方脖颈，低声道：“咱们一起洗澡，好不好？”
沈昱霁手上沾了些油脂，没法立刻制裁作乱的某李姓男子，闻言只是轻挑了下眉，如实提醒道：“HIV二筛还没做，你我前任又是那样的人，现在不能算完全安全。”
李柚也只是口嗨，其实清醒得很，闻言散漫一笑：“我知道。”
“这段时间更新比我过去十年都勤，颈椎病犯了，等下你给我按按。”他两条胳膊都环着沈昱霁的腰，恶人先告状道：“看你都想到哪去了，这思想觉悟也不行啊。”
……
三个月后，李柚跟沈昱霁一起去了趟疾控中心。
其实有了先前的结果，他俩被人渣坑害中招的可能性并不大。但毕竟是关乎健康的检测，还是稳妥些更好。
但取完结果看到上面白纸黑字的全阴性，彻底放下心来后，李柚跟沈昱霁有说有笑地往外走，路过门厅走廊时，意外看到了个熟人。
已经是初春时节，他却穿着身跟季节不符的黑色棉服，帽檐压得很深，还带着个浅蓝色医用口罩，看上去心情很低落。
李柚捏了捏身边人牵着自己的手，扬了扬下巴道：“你前男友。”
“……他来干什么？”沈昱霁讶异地侧目：“无论他还是程乐池，乱搞归乱搞，可都没啥定期检查的觉悟。”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李柚从一开始就觉得沈昱霁有一句话把对面气死的潜力，心情不错地道：“我去问问。”
曾璟双眼空洞地坐在长椅上，麻木地等待检测报告。
这个地方他是第一次来，具体结果什么样还不知道。
但事实上，他从上周开始就已经出现了持续低烧，皮疹，淋巴结肿大的症状，今天过来不过是侥幸心理在作祟。
浑浑噩噩大脑一片浆糊之际，他听见了一道很好听的声音。
“哥们儿，裹这么厚不热吗。”对方的手瘦而不柴，从上而下递过来一瓶农夫山泉：“还没拆封，要喝嘛？”
曾璟抬起头，跟李柚四目相对。
“……你们在一起了？”
曾璟视线平移，很快注意到了跟他十指相扣的人，声音干涩得不成样子，过了半天才泄了口气打招呼：“霁哥。”
沈昱霁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李柚内心呐喊一万遍落井下石实非君子所为，但来疾控中心的原因就那么几个，结合下曾璟混乱的私生活，真的很难不往坏处想。
他再次摇了摇手里的矿泉水，曾璟没推辞，沉默着接了过来。
“那个……方便问吗。”面对曾经给自己和沈昱霁造成阴影的罪魁祸首之一，李柚憋了又憋，还是张口打听道：“你怎么样？”
曾璟身体僵硬半天没动，过了好几分钟才慢慢揭下口罩。
他的下巴长了很多略带突起的红点。
李柚眉头一跳，条件反射般拉着沈昱霁往后退了几步。
曾璟不意外他的反应，重新把口罩带回去，自嘲地解释道：“被霁哥从组里赶出来之后，我就收了心想好好跟程乐池过，毕竟从上学到现在认识了这么多年，感情基础还是有的。”
“……”沈昱霁皱了皱眉，完全不认同他们那所谓的感情基础。
倒是李柚八卦心切，没怎么在意这点bug，催促道：“然后呢？”
“然后，他一开始也答应了。”
曾璟声音虚飘得要命：“直到上个月，我在程乐池手机里看到了他和别人的开房记录，跟不同的人。”
李柚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心里有成群的羊驼奔驰而过，本以为这就是离谱的顶点，却没想到这只是个开端。
只听曾璟哽咽了一下，又道：“其中一个我认识，姓林，我们……约过。那段时间我去外地拍戏，正好他也出差，我就想告诉他我跟程乐池和好了，叫他不要再插足我们之间，结果他在饭桌下摸我的腿，我……”
说到这里，曾璟终于没忍住，双手捂脸哭了起来。
李柚已经完全失去表情管理，沈昱霁适时地接话问道：“你是准备好了去切割关系的。他勾搭你，你不会半推半就地跟他上床了吧？”
曾璟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就算不考虑出不出轨，你们这群人能不能有点安全意识啊。”
曾璟脸长得嫩，岁数也比他小。李柚越听越窒息，深吸了一口气才道：“那程乐池呢，你们最后怎么办了？”
曾璟眼泪多得像水龙头，抽泣着道：“我不想程乐池再跟别人睡，又没资格要求他，就商量好了以后加上这个姓林的，我们三个一起过日子。再然后某天，他突然就说自己感染了。”
沈昱霁冷嗤，再次一阵见血地道：“恐怕连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被林传上的，还是被程乐池传上的吧。”
“……霁哥，我知道错了。”曾璟红着眼睛看着他，又望向一脸被雷劈了的李柚，无比诚恳道：“你们没事，还结缘在一起了，真好。”
李柚从宕机状态中回过神来，撇清干系道：“不是很想接受你的祝福。”
顿了顿，又道：“那程乐池呢，是已经确诊了吗？”
“可能是体质问题，程乐池比我症状更严重，疹子靠遮根本遮不住，已经被英宴辞退了。他删除并拉黑了我的联系方式，我找不到他。”
曾璟用力握了握手里的矿泉水，突然讥讽又恶毒地笑道：“无非就是回老家或者死了，谁在乎呢？”
李柚看着他发狠的泪眼，露出尊重祝福的微笑，跟沈昱霁一并走了出去。
外面阳光正好，落在肩头很舒服。
沈昱霁觉得身旁的人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伸手过去捏了捏他的鼻子：“在想什么，程乐池现在的处境吗？”
“……他什么处境，关我屁事。”
李柚缩了缩脖子，感觉自己浑身起鸡皮疙瘩：“我就是觉得这事有点瘆得慌，感觉自己像跟死神擦肩而过。”
沈昱霁沉吟了一下道：“其实也没那么夸张，这个病现在好好吃药维持的话，寿命方面跟普通人差不多。”
李柚颔首，而沈昱霁回想曾璟说的那番话，又抿了抿唇补充道：“不过听他的意思，他们在外都有表征，应该也没大可能去骗其他人。”
这样的惩罚，对类似程乐池和曾璟情况的人来说，应该算最重的了。
“只能说……渣男福报吧。”李柚感慨非常地摇了摇头，继而扬起脑袋道：“不管他，今天对咱们来说可是个开心日子，你有什么想法吗？”
沈昱霁失笑：“就等你这句话。”
他从兜里掏出两张门票，轻轻摇了摇道：“我听卓连玉说你喜欢周老师的讲座，但手速不够一直没抢到入场券。”
“！！！”李柚眼睛一下子亮了：“今天下午那场吗，你怎么买到的？”
“以前网站认识的作者，在黄牛那买的，本来想跟妻子一起听听。”
沈昱霁道：“但他们家孩子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亲子活动，走不开，就在群里问有没有感兴趣的，可以低价转让。”
李柚接过他手里的票，盯着时间那栏看了半天，确认无误后开心得都快要跳起来：“他们真是好爸爸好妈妈！”
“怎么只夸别人？”沈昱霁佯装不满道：“难道我不重要吗。”
“是是是你最好啦，你是天下第一好老公。”李柚看了眼表，匆匆忙忙拉着他往外冲：“快先吃个饭，要不然等下来不及了。”
沈昱霁一愣：“你说什么？”
自从起初通电话，这人称他霁哥被叫停之后，李柚就一直一板一眼地称呼名字，连声哥都没再叫过。
沈昱霁偶尔想听个新鲜的，李柚就拿腔拿调地问他是不是想曾璟了。
自己种的苦果，自己跪着也要吃完。
沈昱霁只好把所有想法憋回肚子里，苦兮兮地说没事，这样挺好的。
如今听到这俩字，怎么可能坐得住。
李柚嗖一下把另外的票也抽到手里，蹦蹦跳跳地下了台阶，离他老远道：“好话不讲第二遍，你先追上我再说。”
沈昱霁完全生不起气，也不想跟人在大街上菜鸡互啄，弯弯唇角跟了上去。
万物复苏的节气，天气转暖，已经开始能听见鸟雀叽叽喳喳的叫声。
路边的花坛跟树下都被培了新土，一片生机盎然。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第9章 帕特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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