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天下第一》阮凤青

2、第二章

　　且说南初国将全国大一统之后，寺庙建筑建起来了，个别躁动的小县渐渐民心稳定了，宗族太庙也建起来了，史官要工作了。
　　编纂史册的人包括上个朝代的六个国家的史官，其中原·舒云国的史官在定舒云国阮隆皇帝的庙号时犯了嘀咕。
　　原定的“宁”帝，那是在孝韧贤皇后还在世时，皇帝虽然怯懦，去而不曾有大的过错。可是自从昌平五年孝韧贤皇后难产生下长公主，没有贤后在侧的阮隆皇帝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在其胆小怕事、和平为主、割地也不打仗的策略下，舒云国的国土一步步缩小，直到昌平二十年……
　　昌平二十年。
　　舒云国。
　　西南栈道的茶肆马厩，七个蒙面人从门缝里向外打量。
　　西南栈道上寥无人烟，茶肆里只有一位单薄儿郎在孤零零地喝茶，店家无所事事地给添了茶叶，又回到柜台后苦恼他的烂账。
　　“确定是鬼灵吗？”
　　“喉咙没有喉结，没错了，就是那个假小子。”
　　“老山鬼死了，武林盟群龙无首，他的接班人如果再出事，武林盟就变成一盘散沙。我们届时以鬼灵的名义举办武林大会，一举捣毁这群江湖贼人。”
　　蒙面人领袖略做动员，又等了半个时辰到天黑，鬼灵终于起身，和店家打了招呼来取休息好的马匹。六人从马厩草垛翻身暴起。
　　鬼灵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袖弩射中背后朝自己砍来的杀手，袖箭连发，右侧两位杀手也纷纷中招。
　　鬼灵轻笑，再按，袖弩卡住，不再吐箭雨。
　　“她没武器了，上！”
　　“该死的臭老头，什么半成品居然拿给我‘保命’。”
　　鬼灵口中的人自然是武林盟的武器设计部。
　　“唉，本来不想见血的。”
　　鬼灵手里掏花，一排十二枚飞钉在盈盈素手之中，只见她收回其中五枚，还念叨着：“不能浪费，不能浪费……”
　　六位杀手成包抄之势四面八方攻来，鬼灵手腕翻斗，飞钉以极短的间隔一枚枚飞出，不同的方向，相同的是，弹无虚发。
　　“还有一只老鼠。”
　　鬼灵看向马厩的房梁，杀手腿一抖，从房梁上掉下来，“别、别杀我，你不想知道是谁派我来的吗？救命！救……”
　　最后一枚飞钉投掷出，鬼灵揉了揉手腕。
　　“干杀手这一行，就该想到有今天。不是吗……”鬼灵扯下杀手的面罩，不是认识的人。短短十二天，她连续遭受到多场刺杀，其中有一部分是看她不顺眼或者想趁她师傅死了要除掉她的，这都很正常。
　　但如果是仇家，根本不可能只派出这么几个小鱼小虾，到底是谁在背后推动这些人来刺杀她？或者……只是想要阻拦她的步伐？
　　鬼灵，或者叫她的真名，阮初一。摩挲了一下手上的布料，桑麻质地较硬，色泽偏黑，是秦州桑麻。
　　这人是秦霸国的。
　　联系到丞相骆仪几天前让自己快速回国，有要事相商。话语间透露出皇帝要认回她的意思。可能舒云国出了什么意外？
　　难不成皇帝要驾崩了，传位给我？
　　阮初一乐颠颠地猜测，带着美好的心情把马牵出来，店家还在茶肆打盹。
　　阮初一踩上马镫，鞭子扬起。
　　驾 ！
　　……
　　南栈道再继续往一个方向走，就可以看见神都的宫城，阮初一把马留下，打算逛逛再回宫，顺便也做回了女子的装扮。
　　虽说她自从出生以来，就被抱离了自己国家，在山鬼师傅那里一养就是十五年，但她对舒云国还是怀着满满的憧憬的。
　　看看这人丁多么……也不是很兴旺，街道多么……也不是很繁荣……
　　比之梦想中丝绸开道、花环团簇、安居乐业、桃园仙居的小日子是差些，或许差了很多，但这里有种家乡归属感啊！
　　阮初一做了个怀抱的动作，突然道路两边的行人都缩到了屋檐之下，两排重甲士兵抬着金碧辉煌的轿子，为首的统领单膝跪地：“恭迎英和公主殿下！微臣受陛下所托，迎接公主殿下回宫。”
　　阮初一脸上火烧，隐隐记得武林盟围剿魔教的时候，魔教教主就是这样的排场，所到之处人们闻风而躲。
　　如果真是欢天喜地迎接我回宫，为什么神都的百姓不是凑上前来看公主长什么样，而是躲着我呢？
　　阮初一又想起自己在国外待了那么久的原因。
　　昌平五年，母后生产当日，监天官非要说星象巨变，紫微星周围众星陨落，结果母后难产，她也被作为不详的象征，被皇帝“说”是死婴。如果不是丞相偷偷把她送出宫，她恐怕……
　　时过境迁，丞相之子骆仪也变成了丞相。因着当初那份感激，阮初一和骆仪保持着联系。
　　阮初一坐在轿子内，一会儿想骆仪怎么不来接我……一会儿想啊忘记了骆叔叔退休，骆仪已经是丞相了，不适合来接我了……一会儿想百姓不会来觉得我是灾星吧……想着想着，她便在轿子一颠一颠的晃动中睡了过去。
　　……
　　“师傅，臭老头给我设计的袖弩一点也不好用……师傅？你别走，师傅！”
　　阮初一从梦中惊醒，师傅已经不在了，身边只有一个正在给她穿衣服的女官。
　　阮初一对女官笑了笑，随便她摆弄，“没事，没事，我刚刚在跟鬼说话。”
　　女官：？
　　扮上宫廷贵女的相，阮初一觉着自己还挺像回事的，回想了下画本里的模样，对着铜镜饶有趣味地俯身施礼。
　　“娴儿？！”
　　阮初一撞进一个明黄色的怀抱，“啊。”
　　阮隆皇帝扶稳阮初一，手却迟迟未松开，“像啊……真像。”
　　阮初一第一个想法是，哦，原来皇帝没驾崩，看来我的皇位是没有了。
　　“陛下，能放开我吗？”
　　“生分了，你该叫我父皇。唉，若非朕已经下旨英和公主和亲秦霸国……朕后悔了。”
　　阮初一：……我也后悔了，我干嘛要回来，在那么一瞬间，我居然对一个会把亲生女儿丢进下水道的人抱有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