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高神明苏醒了》宋稚安

11、庆典

　　伊莱在角落里发现了温塔。

　　小狗习惯性地将自己缩成一小团，围巾被他从脖子上解下，直接裹在身上取暖。
　　他刚从噩梦中醒来，双手紧紧攥着围巾的边缘，眼神中带着几丝朦胧，小声地喘着气。

　　祂朝温塔走去，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小狗逐渐从噩梦中脱离，又因突然看到面前神明的靠近，而不知所措。

　　“温塔，你是要叛逃吗？”
　　伊莱微微低头俯视道，金眸中看不出喜怒。

　　薄凉的声线传入温塔的耳中，让他一下子就清醒了，他有些慌忙地跪下解释道：“我……我没有。”

　　伊莱没有答话，祂就这样居高临下地望着温塔，对他的解释无动于衷。

　　面前的小狗低垂着头，不敢看神明的双眼，害怕从那双金眸中读出失望，他道：“我只是……觉得自己拖累了神明大人。”

　　伊莱这次没有去安抚他。
　　自己的眷者一声不吭就逃走了，并自作主张地打算给祂换一个眷者。
　　祂虽其实并没有生气，但也决定给温塔一个教训。

　　伊莱冷声道：“眷者随意出逃一律视为叛逃，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温塔乖顺地认错：“对不起，神明大人，请您惩罚我。”

　　伊莱睨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就直接向圣殿的方向走了。
　　温塔的腿因为睡着时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麻掉了，他扶了一下墙，这才从地上站起身来。
　　他像做错了事情的小狗般跟在神明身后，手紧张地扯着自己的衣角，一句话也不敢说。

　　这次他肯定惹神明生气了。
　　会被赶走吗？
　　他不知道，但脑子里一团乱，噩梦中留下的记忆与神明生气了一事拼凑在一起，带给他极大的恐慌。

　　他离开神明的勇气在第一次出逃时就被耗尽了。
　　因为当他从噩梦中惊醒看到神明时，他就清楚地意识到，不论心中怎样唾弃自己，他还是渴望亲近神明。

　　伊莱带领着温塔回到圣殿。
　　祂能感觉到这一路身后的眷者的忐忑不安，但祂没想到一回头发现小狗的眼眶都有些红了。

　　神明一下子有些心软了。
　　祂踏进圣殿发现温塔并没有跟上了，主动打破了安静的环境，祂问道：“怎么了？”

　　“神明大人，您要换一个眷者吗？”
　　温塔的声音哑哑的，似乎在极力将所有情绪咽下。

　　就纠结这个问题纠结到现在？
　　伊莱走到温塔面前，用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反问他：“那如果我要换一个眷者的话为什么要把你再带回来？”

　　“让我收拾行李？”
　　温塔脑子里乱乱的，于是凭本能回答。

　　“我觉得圣殿里那些东西似乎都是我的。”伊莱挑眉。

　　温塔头上的小软毛蔫蔫地耷下：“那我现在就走。”

　　伊莱微微停顿。
　　祂觉得温塔目前的思路可能可以和酒馆里醉汉打辩论。
　　祂拉住了温塔的袖子，确保小狗不会趁着自己一不留意真跑了，然后问：“那我现在去再挑选一个眷者，把你抛弃，你愿意吗？”

　　温塔仿佛突然失了力，他想伸手挽留，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想与神明亲近，可最终落到口中话语却变成了一声颤抖的：“好。”
　　他跌坐在地上，弯着腰双手抱头，企图隔绝出一个狭小的空间，将四周的一切都屏蔽。

　　伊莱蹲下凑近温塔低声道：“真的好吗？”
　　温塔声音闷闷的：“真的。”

　　伊莱叹了口气，对这个不懂得变通的小家伙有些没办法。
　　正常人得了这么个悔过的机会，肯定就双手抓着绳子不放了，小狗却傻傻的一根筋。
　　祂只好将话语揉碎了说：“明明不乐意，为什么要逼迫自己说好？”

　　温塔沉默了会儿，也不知是不是在劝服自己地轻喃道：“我不应该不乐意的。”

　　“乐意不乐意是你的主观情绪，情绪哪有什么应不应该？”伊莱温声道。
　　祂用手指戳了戳温塔有些红红的耳朵尖：“是冻红了吗？”

　　温塔摇了摇头。
　　伊莱以为他要回答不是，便将手收了回去，没想到几秒钟后，温塔超小声地道：“不知道。”

　　伊莱弯了弯嘴角：“这个问题为什么会不知道？”
　　温塔缓缓眨眨眼，跟个幼稚的小朋友一样认真解释：“因为我在思考您说的话。”

　　伊莱轻笑出声，祂用手掌捂住了小狗的耳朵，让本来冻的僵硬的耳朵一点点回了暖，不过小狗的身体倒是越发僵硬了。
　　祂道：“不必紧张。”

　　温塔想那还真有点难度。
　　因为他的自制力全都放在克制自己不去扑进神明的怀里了。

　　就算已经十九了也依旧是个小孩子啊。
　　伊莱冲他张开双手：“要抱一下吗？”

　　温塔一瞬间以为自己的想法被神明看穿了。
　　他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但最终决定不能浪费这个宝贵的机会。

　　伊莱的怀中扑入了一个温热的身体。
　　温塔似乎还有些未从被抛弃的害怕中缓过来，抱着祂的双手用力很大。

　　“我之前做了个噩梦。”怀中人道，软软的头发蹭过伊莱的锁骨，带起些许痒意。
　　“我梦见您把我扔掉了。”

　　温塔在他的脖颈侧面小声道，温热的呼吸从祂的脖颈蹭过：“我梦见您有了新的眷者，我以为我会不在意的，因为只要您好我就满足了。但是我当时梦里，我真的好嫉妒那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别抛弃我好不好。”

　　伊莱拍了拍温塔的后背：“好。”

　　突然祂的脖子变触碰到了一撮有些凉凉的毛，伊莱将小狗从祂身上扒拉下来。
　　“快去先把头发擦干，不然会感冒的。”

　　……

　　伊莱发现随着时间的流逝，温塔似乎变得更加粘人了。
　　祂的一次次放纵，让小狗察觉到了被偏爱的可能性，因为悄悄得寸进尺，小心地试探着自己在神明心中的位置。

　　“神明大人，三日后您有空吗？”
　　半趴在伊莱怀中的温塔问道。

　　伊莱将视线从手中的书籍挪向他：“怎么了？”
　　“我想邀请您一起参加庆典日可以吗？”温塔乖巧地笑着问。

　　庆典日……
　　伊莱脑海中的记忆被勾起。
　　千年前人类在祂的帮助下，创造的第一个王国便是在这一日诞生的。
　　祂与当时的国王弗瑞德关系很不错，因此为了庆祝朋友的成功，将这一日定为庆典日。

　　庆典日上，阶层与地位将被完全打破，一切非恶意的行为都将被神明赦免。

　　“神明大人？”温塔尾音微微拉长，将正常的称呼喊得仿佛撒娇一般。

　　“好。”伊莱应允。
　　祂也正好可以去观察一下千年后的庆典日会是什么模样。

　　温塔因要求被满足而在内心悄悄雀跃。
　　他用手偷偷捂住心脏，胡乱地想着：快跳得慢一些呀，不能被神明发现了。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随着天气的回暖一同过去了。

　　伊莱和温塔来到街上。
　　神明难得没有将自己全身闷在白袍中，祂换上了庆典特有的服饰，浅棕色的长发被半扎起，额侧温塔出发前帮他编的辫子垂落，这样的打扮让祂像一个贵族家不谙世事的小少爷。

　　这是伊莱苏醒后第一次见到庆典，祂不动声色地张望着四周，金眸中逐渐染上了几分新奇。

　　温塔虽作为小王子殿下也很少被放出宫殿外，很多事情仅仅是在民俗书本上见过，但前段时间在面包店中打临工的日子还是让他比起神明对这里的街道更为熟悉一些。
　　为了防止他被认出来，温塔用围巾遮住了下半张脸，然后模仿罗奈朝着神明鞠了个躬，朝神明伸出手：“神明大人，请问我可以牵着您吗？”

　　温塔并不怕自己的行为导致神明被认出来，因为这可是在庆典日——神明赦免一切的日子。

　　“好。”伊莱应下，祂似乎被四周欢快的气氛有些感染到了，眉梢染上了些许的笑意。

　　伊莱跟随着温塔在一处买小物件的摊子面前停下。祂细细分辨着摊上的物品，企图将它们与千年前的某样东西联系起来。

　　温塔取下摊子侧面架子上摆着的一个猫耳发箍，大着胆子绕到神明身后，往神明头上比了比。
　　他在伊莱金眸望过去前飞快地收回了手，但还是被祂捕捉到了手中的猫耳头箍。

　　“你想买这个？”伊莱问。
　　祂伸手捏了捏猫耳头箍上的猫，觉得似乎还没有温塔的头发软。

　　“没有啦，我只是好奇一下。”
　　温塔稍稍心虚，他伸手就要将猫耳头箍再次放回到架子上装作无事发生。

　　“好奇什么？”伊莱随口问。

　　“就没有见过所以有些好奇啊。”
　　温塔在神明的注视下越发心虚，最终自暴自弃地坦白，“好奇您如果戴上会是什么模样。”

　　伊莱看着面前的少年脸上写满了紧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祂威胁了对方呢。
　　不过既然是庆典日，稍稍放纵一下其实也没关系。
　　祂朝温塔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