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裴才人发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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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佛宝走了后，桃华殿东殿里便一片太平。绿衣、黄里也随佛宝去了玳瑁殿，尚宫局便给裴才人补了俩个小丫鬟。一个叫张槐花，另一个叫赵阿春。裴才人嫌弃两人名字俗气，便改叫采薇、白华。沈淑媛隔几天便来一回，除此之外便只有住在桃华殿正殿里的郑充华偶尔来坐坐，圣上却没见过了。
东殿最不着急的却是裴才人。如今，瑞娘和仙蕙不再在后殿里做工，而是在东殿里，裴才人也和他们一道，只说是想学女红。奈何她没有基础，性子也坐不住，不过午时，绣上几针便乏了，白露便笑道：“是才人娘子命好，不用动针线呢。”
裴才人笑道：“就你这个小蹄子嘴甜。”便唤了仙蕙，叫取几个糖来塞她的嘴。主仆几人倒是言笑晏晏，却不料贺纡近来，说：“才人，主殿的充华娘子来了。”
仙蕙和蒹葭赶紧将裴才人扶起，又收起针线，便看见郑充华带着几个宫女、黄门进了来，郑充华不过二十出头，一张圆脸，眼睛也是圆圆的，整个人看上去娇俏可爱。她是宫娥出身，如今已育有一女。只见她笑道：“今晚可就是七夕家宴了，圣上和诸位姐妹都要在昭阳殿一聚。袁淑仪特来问我妹妹可开始打扮了没有？“
裴才人笑道：“ 还没有呢，正和我这几个小丫头子练习乞巧呢。”
“裴娘子有心了。”充华笑说，“快开始打扮吧。”
裴才人点点头：”瑞儿，你去给我拿那套月白色的儒裙来。白华给我梳头，仙蕙来给我上妆吧。“
仙蕙却道：“娘子，不如穿那套茜色地带昙花的？”
裴才人愣了愣，才想到月白太素，在晚上和白色没有两样，便点了头：”就听仙蕙的。“充华又说了两句，便走了。瑞娘去拿衣裳了不提。
裴才人久不着艳色，忽然换上这身却让白华、蒹葭等看得呆了。仙蕙为她画了远山眉，又在眉心用朱红画了一朵昙花，便显得尤为娇俏可怜，李瑞娘恭维道：“娘娘不但素雅时犹若天仙，艳丽时也宛如人间富贵花呢。”
仙蕙也笑说：“可不是。”裴才人说：“好极，沈淑媛是眼光最高的，若她今日夸我好看，回来我便给你们赏。” 不多时变到了酉时，自有几个小黄门抬了一顶软轿来。因裴氏只是才人，除抬轿的小黄门外只许两个宫娥，便带了仙蕙并蒹葭两人。
今上讳司马泓登基三年有余，后宫空虚，有名份的仅皇后一人，淑媛、淑仪、修容、充华各一，美人五人，才人七人而已。皇后是今上还是琅琊王时的王妃，姓王氏，琅琊人，名蕤娥，不过二十七而已。王皇后仅有一女，且自两年前不幸小产之后便缠绵病榻，想来近日也是不会来家宴的。
淑媛便是裴才人的表姐吴兴沈氏，今年二十有五，是陛下南渡后在吴地所娶的侧室，早年陆续有两子一女，如今却只一子尚存。淑仪袁氏也是名门淑女，汝南人，也是当年琅琊王的侧妃，有一子。修容李氏却是教坊出身，原是舞姬。充华便是裴才人的邻居郑氏，是宫女出生，育有一女。
五名美人中却有四人都是士族出身，刘美人乃汉室之后，谢美人则出身陈郡谢氏。五位美人中以这两人出身为最佳，又有何氏、潘氏、陆氏。其中只有潘氏不是士族，而是宫人出身，本是修容的侍女。去岁潘氏因有孕而封才人，却不幸小产，今年却有萌恩有孕，端是个命好的。
至于七位才人中，则以裴才人出身为最好。
待到了昭阳殿中，裴才人在潘美人下手坐下。仙蕙瞧着这潘美人，不愧美人之美，随有身孕，却还是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嘴唇犹如两片花瓣，一双丹凤眼波流婉转。潘美人笑着，问了裴才人好，一开口声音却略显粗哑。裴才人笑笑，夸到：“潘美人真是美貌，我自愧不如呢。”
潘美人只说：“妹妹说得哪里话，我不如妹妹年少，早已失了颜色呢。”
“我却只觉得岁月为姐姐增添了风韵罢了。”
说话间，诸位美人、才人便都到了。裴才人看向上首，除陛下与皇后外却有两个空位，却是袁淑仪、李修容。
自入宫以来，裴才人还未曾见过这两位，因此略有些好奇。仙蕙却是在尚宫局的日子里与各位娘娘宫中都来玩过的，自然见过。裴才人便唤她，小声问道：“诸位妃子之中，谁最为美貌？”
“……”仙蕙无言，只好小声说，“以奴婢之见，是修容最为美貌。”
说曹操曹操到。说话间，李修容便入了殿。只见她面如二八少女，若潘美人是肤白若雪，那李修容则是肤白胜雪。她一双杏眼，鼻若琼珠，唇如流丹，鬓发如云，懒懒的挽成一个反绾髻，却不带珠饰，只插着几朵栀子、茉莉。纤腰不盈一握，正是绝色。
“哼，”裴才人说，“我们仙蕙更好看。”
跟在李修容后进来的，却不是袁淑仪，而是皇帝。裴才人是见过皇帝的，而仙蕙虽然见过诸位娘娘，却没见过陛下。陛下今年还不到而立之年，俊朗……自然是俊朗的，但早年诸王之乱留下的阴影却让他的表情带来一股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未南渡之前，先帝与陛下不过是宗室旁枝，在魏褐占领洛阳，屠灭安帝、宗室和百官，让羯族入主中原之前，谁也没想到先帝和陛下能有今天。陛下坐在主坐，开口问道：“淑仪何在？”声音却意料之外的清朗。仙蕙怔了怔，感觉似乎在何处听过这个声音。大概是在陛下临幸裴才人的时候？仙蕙也不确定。
一个婉转的女声答道：“淑仪身体有恙，托妾向陛下 告罪。” 说话的正是裴才人的表姐沈淑媛。陛下皱了皱眉头——陛下就没有不皱眉头的时候，点了点头，沈淑媛便向前坐了一步。
裴才人看了眼四周，略感无趣，便开始专心练习乞巧。所谓乞巧，便是对月将丝线穿进针孔里，以穿线的多少为胜负。据仙蕙所知，年年的七夕宴后妃们都要比赛这个，胜者则会有赏赐。
皇帝看向沈淑媛，问道：“下首那个穿茜色的是哪位妃子？” 沈淑媛答道：“是瑶华宫的裴才人。” 皇帝恍然大悟，“裴氏，不就是你的表妹？” 沈淑媛称是，皇帝往裴才人的位置看去，只见少女不像其他人一样交谈饮乐，而是拿着针线，仔细的研究着什么，便觉得格外可爱。又想起自己许久不去瑶华宫，这裴才人又是高门贵女，想必也是个才女，又想起沈淑媛曾经也是这般娇俏，她们又是亲戚，裴氏还更年轻，便决定今晚临幸裴才人。
李修容看着沈淑媛和皇上交谈，面上不显，背里却咬紧了银牙。陛下刚登基之初，汝南公主便送了她入宫，陛下刚出孝便宠幸了她，她从一个乐妓变成了才人，又迁美人、修容，九嫔中的其他人要么是出身高门，要么是为陛下生儿育女有功。只有她，纯粹是陛下的喜好。又想到那个原是她侍女的潘氏，去年以来隐隐有越过她的势头，不由得焦虑起来。看着皇帝的眼光又朝席下望去，生怕皇帝被其他女子勾去，便娇声说：“陛下，今晚上弦月，天气清朗，为何不让诸位姐妹们鼓乐呢？臣妾近日正排练一支新舞，若有妹妹愿意拔琴拨弦，就再好不过了呢。”
刘、谢两位美人不禁露出一丝冷笑。教坊出来的就是低贱，这就迫不及待的要出风头，丝毫不知矜持二字怎么写。又知道皇上必然是会许的，果然皇帝说：“爱妃所言甚是。”便向沈淑媛说，“淑媛，宣几个乐府的上来罢。” 便是没有让嫔妃奏乐的意思。
不多时就上来了一支乐队，李修容便舞了一曲，腰肢幽若细柳，端是勾人。可惜陛下的眼睛全在裴才人身上，只说了句好便让她退下了。
不知不觉便到了亥时三刻，是到了散席的时候了，沈淑媛又要人拿来针线对月玩乞巧的游戏。裴才人不负众望，以三根的优势领先了倒数第一的刘美人，成功的成为倒数的第二。第一却是潘美人。沈淑媛笑说：“是该给赏。” 又问陛下准备赏写什么。原本潘美人以为陛下会借此去她宫中，没想到不过赏了些布匹、金银之类，便散了席。
仙蕙伺候着裴才人回了瑶华宫，又洗了脸，更了衣，便准备伺候着睡下。突然张操便在外面敲了敲，仙蕙过去，看到陛下身边的两个小黄门和一个内侍，便行了礼。那内侍说：“小娘子，陛下来了。” 仙蕙点点头：“才人还未曾睡下。”
“无妨。” 她便退下，叫来蒹葭、白露伺候，与几个黄门、内侍并张操守在殿外。几人未免就开始闲聊起来。原来那内侍名唤皇甫渠的，也是河东人，便问仙蕙的父母叫什么名字，是否还有来往。仙蕙摇摇头，入宫年月太久，连本姓也不记得了，只知道小名叫幺儿，具体是什么字也忘了。几个人叹息了一番，原来这宦官本是河东郡一富户之子，虽不是门阀之家，却也衣食无忧。南渡之时，父母被屠，姐妹兄弟都失散了。他当时不过八九岁，便被人骗去，净了身、入了宫。既然是同乡，内侍便让仙蕙回去睡觉，并说仙蕙有难处可以来找他。
仙蕙便谢过他，并几个小黄门与张操，回房睡觉了。她的房不过是依着桃花殿后宫墙下几件小房子中的一件，冬凉夏暖，但比起蒹葭他们七八个人睡一间的可好多了。她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不禁想念起自己的父母。可惜她只记得一个女子，把她抱着轻轻摇晃，口里喊着幺儿幺儿便哭了起来。唉。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裴才人发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