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蜗牛军嫂成长记》棠雪呀

8、撒谎

　　“你今天买的肉回去记得腌一下，天气热，不腌放不了一天就得臭。”

　　陈嫂子一边做饭一边对我敦敦教诲。

　　大概是我近段时间做的“蠢事”太多，生怕我再做蠢事。

　　虽然这样想，但我还是很充满感激的答应着，眼睛一刻不离她的动作，生怕遗漏一步。

　　原来这里煮饭是用一种叫甄子的工具（长得像桶，下窄上宽，中间用一圈竹条箍住），工序看着也比较简单，将米上到甄子里，等饭上气后抬下来就完成了。

　　饭还没熟的这段时间我又研究她炒菜，我发现一道菜陈嫂子基本上没用什么油，大部分都是放一点点猪油，然后倒入一小碗水，在将菜倒入锅里进行翻炒。

　　我不由得对这一桌的菜的味道，有些好奇。

　　“饭熟了，你抬下来下。”

　　陈嫂子手里忙着炒着菜，对我说。

　　我急忙伸手去抬，因为没有常识，手被甄子冒出的热气狠冲了一下，灼伤一样的疼，悄悄看了眼陈嫂子，她并没有发现我又做了蠢事……我忙用外套长袖包着手去抬甄子。

　　在陈嫂子家用完饭，天已经大黑，天空种星罗密布，月光皎洁，行走在星空下心情难得放松，脑子又开始胡乱想些和自己不相干的事。

　　刚才在饭桌上陈政委在饭桌上反复对庄旭说的一句“你不应该被困在这小小的职位上……你一定要抓住这一次的机会……”

　　据我了解到的庄旭三十岁当上团长已经很了不起了，可陈政委语气里毫不掩饰的惋惜，让人觉得庄旭应该是翱翔在九天之上的雄鹰，而不是屈居于团长一职……

　　还有陈政委口中的机会，看庄旭的反应好似并不在乎，也不知这机会指的是什么……还有，庄旭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又有着怎样不同寻常的经历？

　　不由的我对庄旭产生了好奇心，这种好奇心就像每次漫画创作都会为了尽可能完善每一个人设的性格，而去四处搜索，了解相关资料一样，揣摩人物心理有着一定相同之处……

　　一般我只对二次元虚拟人物产生好奇心，这种好奇心我很少用在现实生活的人物身上，对现实中的人物，我通常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庄旭，一个才相处不到两天的人，我竟然也会产生好奇心，归根究底，也许是我太久没有和人相处，对于这样一个突然闯进生活中的陌生人，我很自然的就产生了进一步了解的冲动，以便做好相关自我保护措施……

　　小庄岩还小，比较嗜睡，从陈嫂子家出来就已经在庄旭怀里睡着了，我一路发着呆进了客厅才想起陈嫂子嘱咐的事，连忙对庄旭说：“你先休息，我把今天买的肉腌了。”

　　没听到他的回答，我就当他默认了。

　　厨房里炉灶上搭了煤还没熄，重新将火疏通，添了一些煤炭，又接了锅水放在上面烧。

　　脑子里自然而然浮现出陈嫂子今天蒸饭的步骤，我冲动的想马上实践具体操作，以便于加深印象，避免一觉醒来将步骤忘记。

　　还在发呆中，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庄旭低沉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发什么呆？”

　　“啊……”我从冥想中惊醒，猛地扭头看向他，脖子扭得有点难受。

　　我没有回答，他也就没有再问，自顾自找到我放置的肉，在肉上撒了小半袋盐，又将肉上下左右搓揉将盐弄均匀。

　　肉上还带着丝丝鲜红的血迹，我忍不住开口提醒他“肉不先洗一下吗？”

　　他平静地看了我一眼，让我觉得自己一定说错了话。

　　他很快移开视线继续手里的动作，嘴里随意的说“不用，洗过在腌会坏。”

　　我呆愣着继续盯着他，总想着从他冷硬严肃的脸上看出点什么，结果什么也看不出来，他好像没有发现我和以前罗晓的区别，又好像早已经发现……

　　“明早想吃什么？”

　　他将腌好的肉放回原来的位置，语气平淡地问我。

　　我看着火上没有动静的水，听到他的问话有些不自在,带点赌气意味地小声反问：“可以不吃吗？”

　　我从来没有吃早餐的习惯，甚至可以连着两天只吃一顿饭，也正因为这样，以前的身体和现在的身体都被我糟蹋得动不动就胃疼，贫血。

　　“不行。”语气有些严厉。

　　“那，不吃肉可以吗？”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嗯。”

　　他竟然同意了，有点出乎意料。

　　夜晚躺在床上，我们之间只隔着一个小庄岩，我心里愈发忐忑不安，我并不怕被他揭穿身份，只是不知道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如果连一个身份也没有，我该怎么生存下去……

　　而且不得不承认的是，这短短的一个月给我添加了许多新奇的回忆，我很喜欢现在的身份——作为庄岩妈妈的身份。

　　但这些都不是属于我罗笑笑的，我像极了一个小偷，偷走了另一个女人的身份，家庭……

　　“庄旭，我”

　　“你上次发高烧是不是烧坏了脑子。”

　　我承受不住心理上的摧残，嗓子干涩的开口，想对他道出实情，刚开了口就被他打断。

　　严肃正经的表情加上陈述的语句让我分不清他是在讥讽我还是陈述事实。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敢转动身子，只能无助地伸手握住左侧小庄岩胖嘟嘟的小手。

　　“听嫂子说你上次发高烧，醒来后就忘了很多事。”他继续说着，语气略显柔和。

　　我没有立刻回答，仔细感受着手里小庄岩软软的柔拳，沉默了好久，最后我自私的选择了撒谎。

　　他没有再盘问，语气愧疚的说：“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我在心里默默说着，不在开口，我怕自己在多说一个字，就会控制不住想告诉他实情。

　　夜深人静，窗外响动着呼啸的风声，耳边传来一大一下两道呼噜声，我紧紧盯着黑魆魆的头顶，连辗转反侧也做不到，心脏处传来一下一下猛烈的撞击，右手紧紧捂住心脏的位置，想将这刺耳的声音盖住。

　　脑海莫名涌起那些尘封在记忆深处，我一直不愿面对的回忆——从爸爸的死亡到我和母亲长达十几年的冷战，再到肖然结婚，我选择结束20年的生命……心脏随着这些记忆止不住的冒出寒气，封印住我五脏六腑。

　　负面情绪在不断冲撞神经，脆弱不堪的神经在这个夜晚一再崩溃，我恨不能马上消散在这天地间……

　　眼睛里两道热液顺着脸颊淌进耳根，躺进脖子里，打湿枕头。喉咙不受控制的想要发出呜咽声，我紧咬住嘴唇，迫使这呜咽声藏于口齿间。

　　这一夜是我来到这个世界最难熬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