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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   他见到我,目光盯着在我的嘴唇上,一向温润和煦的表情骤然一僵,但片刻之内,却又放松,几乎要让人怀疑刚刚的利光只为错觉。
      我神经质地举起袖子,狠狠擦自己的嘴唇,待意识到自己的动作,骤然尴尬万分,呐呐地放下袖子,说:“你,你怎么来了?”
      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我住哪,虽然彼此交换了电话号码,但他从未来探望过我。
      陈成涵走上前,微笑着说:“我想来看你,不知道你恢复得怎么样了。”
      我点点头,说:“谢谢。”低头开了门,又看他,不觉说:“Simon,我知道很失礼,但是,你能不能原谅我不请你进去,今天我很累了。”

      他目光沉静地看着我,一如既往的温情包容,柔声问:“好,我下次再来看你。吃了东西没?”
      被他一提醒,我忽然意识到,这一天,我除了在星巴克喝的那杯咖啡,到现在为止,都未尝寻食物果腹。我疲软一笑,摇头说:“还没,不过妈妈会在家,我请她煮面就好了……”
      “那正好,”他笑了起来,举起手里的袋子,递到我眼前:“这是安德烈新试验的海鲜浓汤,我想你会喜欢。”他见我迟疑,又笑着补充一句:“还没正式在餐厅推出呢。”
      难为他竟然会想到这个,我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接过那个塑料袋,真挚地说:“谢谢。”
      他伸手揉揉我的头发,笑了笑,和声说:“对了,这样笑才是你,才是那个好像会发光的美丽天使。”

      我偏头用法文问:“先生,您是在暗指我插上电源,变成灯泡吗?”
      他呵呵低笑,拍拍我的肩膀,说:“上去吧,喝了汤,好好睡一觉。”
      我点点头,说:“那么再见了,谢谢你的浓汤。”
      “等等。”
      我疑惑地转过头,却见他从衣襟里掏出一块雅致手帕,轻轻按到我嘴角处,低声说:“下次,用帕子擦,别把自己弄伤了。”
      我的脸颊轰的一下变得发烫,他温柔地看着我,目光如水,伸出拇指,轻轻掠过我的唇,略有些哑声说:“晚安,简简。”
      “晚,晚安。”我有些慌乱地答,转身进门。

      浓汤看着很浓郁,吃到嘴里更是芬芳浓郁,这才知道,这碗汤,怕是用足了功夫,先用鸡汤做底,再将之合上玉米粒、黄油、牛奶、慢火煨着熬成,吃在嘴里又觉有新鲜海鲜提味,却不见一点海鲜,连那些肉,也是撕成丝状,融在汤中中几不可见。这是一个巧法,大概是怕吃的人对油腻荤腥等物不吸收。在法国的时候,浓汤是我每日必不可少的东西,是温暖和美化的回忆。我坐在桌子前,慢慢地咀嚼这碗汤,有种温暖一直抵达心底。
      忽闻门上钥匙响声,不一会,便见到简师奶走进来。她最近负责晚班,常常忙到十点多后方回,因而比我还晚回。我迎上前,递给她拖鞋,又接过她手里的包包,笑着喊了声:“女王陛下,今日起驾回宫的时辰好像晚了哦。”
      她白了我一眼,说:“知道还接驾来迟,哪,给你带了冰激凌。”
      “谢谢妈咪。”我笑了起来,拿出冰激凌放回雪柜,一回头,却见简师奶盯着饭桌上我那碗浓汤,皱眉问:“仔仔啊,你吃什么?”
      “法式浓汤,一个朋友送过来给我的。”我笑了一下,问:“妈咪尝尝吧,味道还好。”
      “不用,好似糊那样,我对这些鬼佬的东西都不喜欢。”简师奶唠唠叨叨地说:“汤就该中国人这样煲嘛,阿妈的靓汤多多好喝是不是?一揭开盖,又有肉又有菜,味道又好,还有各种食疗功效,一举两得,多了不起。所以说,那些鬼佬怎么及得上我们中国人这么有文化,饮食讲究,什么季节煲什么汤,配什么药材,他们懂吗?只知道弄成一碗糊……”
      我哈哈大笑,过去搭住她的肩膀,说:“是啦是啦,妈子最厉害,快洗手换衫,过来给点face指摘下鬼佬那些没文化的汤。”

      她笑笑走进房内,不一会换了一身家居服装,坐了下来。我早已为她盛了一晚浓汤,放她面前,简师奶拿起勺子舀了一口试了下,又试了几口,说:“还算可以啦,鬼佬做成这样,也不容易。”
      我暗自好笑,简师奶若知道大厨安德烈做出的这碗浓汤,若在陈三少那家酒店挂牌卖出,价格几何,怕是要跳起来。我微笑说:“恩,得陛下金口玉言,那个鬼佬死也可以眼闭了。”
      简师奶笑着快速喝起来,想是饿了,不一会便将一碗汤喝得干净,我吃东西比较慢,在那慢条斯理地舀汤,忽然发现简师奶一直盯着我,目光中有说不出的怜惜和宠爱。
      我笑了起来:“怎么?陛下忽然觉得本太子年纪长成,英俊潇洒,要为我招太子妃了?”
      简师奶看着我感慨说:“妈咪是在想,原来仔仔真的长大了,好像昨日,你还是抱在怀里的小baby一样。”
      “是啊,我还要吃奶呢。”我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说:“妈咪,其实我不是快十八岁,我才十八个月。”
      简师奶噗嗤一笑,伸出手来,温柔地抚摸我的发顶,说:“仔仔,你大个了(长大),还生得好看,妈咪对你没其他期望,只要你每天都开开心心,无病无灾,妈咪就安心了。”

      我心下一暖,忙反驳说:“简师奶,我要立志挣好多钱的,你别灭我的志气好不好。”
      “你有心就好了。”简师奶微微叹了口气,笑着说:“妈咪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人活着啊,对得住自己良心,安乐过日就好。其他的,能争取当然好,不能争取,也是浮云,不用太过介意,最紧要的,是你开心。”
      “那我就不读书不打工整天在家睡觉哦,”我笑起来:“那样我最开心。”
      “死仔,你敢那样试试看!”简师奶狠狠戳了我一下,瞪着我说:“妈咪的意思,是你做什么人,干什么职业,都无所谓,明白吗?”

      “为什么无端端想教我做人的道理?”我疑惑地皱了眉,问:“妈咪,你到底想说什么?”
      简师奶神情躲闪,欲言又止。
      我心里一咯噔,说:“妈咪,你不讲清楚,我可睡不着哦。”
      “死仔,你阿妈就是让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阿妈永远支持你,明白了吗?”简师奶被逼不过,吼了出声。
      我疑惑地皱起眉头,问:“陛下,你变得这么民主,我好怕啊……”
      “民主还不好吗?你记得啊,人活一世,不用管别人怎么看你,什么眼光,总之无论你怎样,都是阿妈的乖仔,阿妈一样这么疼你,记住了吗?”她大力地拍我的肩膀。
      “记住了。”我虽然不明白她话里意指什么,却仍然感到莫名感动。
      “还有,妈咪爱你,什么都没有你紧要,你不用顾及妈咪的,”简师奶说。

      “知道了,谢谢妈咪。”我走过去,轻轻抱了她一下。
      简师奶慈爱地看着我,摸摸我的脸颊,说:“仔仔真是越大越好看。”
      “那当然,像你多点嘛。”我笑了起来。
      “不是,是像你那个死鬼老豆多点。”简师奶的眼睛闪着柔光,语调轻缓地说:“你老豆后生(年轻)那阵,是整个镇上最好看的男人,村子里组织放电影,大家看了都说,他长得比电影里那些正派小生还帅。”
      “简师奶,你没下药迷昏他吧,不然怎么就把我老豆那样的靓佬拐骗回家的?”我笑了起来。
      简师奶扑哧一笑,“你妈子我,年轻时候也娇俏美丽好不好?而且,是他先喜欢我啊,你老豆啊,其实得个看字(只有好看而已),没鬼用的,让他做个什么决定,他能想半日。我看不过,上去替他拿了主意,他就注意上我了。”简师奶眼波横流,脸上柔和,依稀可见,当年那娇羞泼辣的好女儿样:“后来,我们就慢慢自由恋爱,那阵大陆不像现在,机会几乎没有,你老豆又太老实,总被人欺负,我们想着有人逃港到这边,过得好像不错,就约着一起来这里了。”

      我微笑着倾听,问:“那,后来呢?”
      “后来就有了你啊,不过那死鬼身体不好,初初来这里,我们两个捱得太辛苦,又没身份证,处处被查被赶,过不了几年,他就病死了。”简师奶轻描淡写地说:“早几年,我带着你捱不下去的时候,也想过找个人再嫁,可一看到你,就好像看到那个死鬼,一世人只喜欢一次,我是再也动不了心了,再往后,人老了,就这么过吧。”她微微一笑,摸摸我的头,问:“怎么,被感动到说不出话来?”
      我眼眶微湿,脸上却夸张地说:“哇,真是好感动啊,简师奶,你好浪漫。”
      “死仔,把桌上的碗收拾一下,然后去睡吧,刚刚出院,不好好修养,想跟你死鬼老豆那样么?”简师奶大力地拍打了我一下。

      那晚上的事从此便留在我心中。我躺在床上,伸出双手,这双手洁白如玉,匀称得宛若精雕细琢一般,可是却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既不能为寡母提供有力的保护,恐怕连自保都成问题。不行,我暗地里下了决心,这件事不能再这么拖着,要让简师奶过得更好,钱是最重要的东西。夏兆柏能这么专横跋扈,不也是仗着比别人多钱么?我恨恨地想着,挣钱的门路,我不是没有,但却没有本钱。但若为证劵炒作,一个风险极大,二个我没有资本,一点小钱投进去,便是要有收益也有限。我打工那点收入,都还比不过两日的住院费,而且三天两头病倒,哪里还好意思去问人家勇哥勇嫂要人工?我左思右想,所有的挣钱方式,都需要一个相对长时间的运营和积累,且前提投入必不可少。那么,我怎样才能不靠任何人,得到这个前提投入呢?

      忽然之间,一件几乎被我遗忘了的事情浮现脑海,我蹭的一下自床上坐起,心里怦怦直跳,如果那件东西没人碰,如果,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那些接管我身后事的人们不知道,或不记得处理那件东西,那么,我今天的问题,几乎都能迎刃而解。

      我兴奋得彻夜难眠,第二日一早,便早早爬起,做了早餐给尚在休息的简师奶,自己胡乱用了些,随即便穿好衣服,悄悄出门。
      我搭上小区中巴,转了两趟,奔赴皇后大道中的银行,入了大厅,我走向私人理财的小姐,微笑着用英文说:“早上好小姐,我有件事想咨询一下。”
      “请讲。”她笑着回答,
      我看着她的眼睛,有礼而略微难过地说:“我有位叔叔三年前去世,他将他寄存在贵银行保险箱中的东西赠与我,据说当初开箱的时候,约定开箱人有密码和钥匙即可打开,我因为今年才回港,这才知道此事。我想咨询下,他的保险箱还在吗?”
      她疑惑地看着我,我作出教养良好的青少年适时应该表现的伤痛和期许,加了一句:“这是我的身份证,请你帮我,我只想知道,是否还能拥有他留给我的纪念品,我已经为他的去世哀痛了三年,如果能看到那样东西,我想,我会有很大安慰。”

      她接过我的身份证看了看,又打量我一会,终于点头说:“那请跟我来。”
      我跟着她走到内室,见她打开电脑查询,问我:“您叔叔的姓名。”
      “林世东。”
      她飞快地敲打者,随即说:“林先生当时预交了好几年的保险箱费用,因此我们至今还保留他的保险箱,而且也确实如您所说,开箱约定只要有密码和钥匙,您两样带来了吗?”
      “我知道密码,可没带钥匙,我今天只想知道,东西还在不在。”
      那位小姐温和地看着我,递还我的身份证,说:“箱子有好几年都没人动过,想来,您的叔叔只想把它留给您。”
      “谢谢。”我摇摇头,说:“我宁愿不是对着东西来怀念一个人,而是反过来,对着人怀念一件东西。”

      从银行出来,我脚步都有些轻快。果然,没人发现,林世东将那样东西锁入保险箱。我叹了口气,抬头望天,高耸的大厦之间一线灰蒙蒙的天,凭空多几分压抑之感。谁能想到,林世东生意失败之前,已隐隐料到这一结局,他将林夫人生前最珍爱的一挂翡翠项链锁入保险箱,想的是,若真有这么一天,便在遗嘱中添加一笔,将保险箱中的东西赠与林俊清。他一直到死前,还想着那个孩子在自己身后,可别生活窘困,留那么件东西给他,或当或卖,也能解他一时之急。却没有想到,林世东匆忙出了车祸,这件锁入保险箱的东西,从此便无人知晓,也亏了当初为了方便林俊清开箱,只设置了密码和钥匙。天可怜见,兜兜转转,这样东西,终究还是回到我的手里。
      一时间,我心头酸涩难言,深吸一口气,大踏步向前走去。
      我将那些旧日的感触抛到身后,心中所想的只是,我如何能潜入林宅,神不知鬼不觉,将那保险箱钥匙拿出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慢热,谨慎追文。
    最后cp是谁怎么可能现在告诉你们?反正不是NP就是了。
    至于有童鞋说如果最后跟夏兆柏,就现在不看了,汗,你自己决定要不要看吧,但你不能说,最后结局不如你的意,就是作者不好。我没有强买强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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