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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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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泽带许致去了医院,温度稍微有点高,医生给打了两瓶吊水。
温予安打电话来的时候,段泽正在外面买晚饭,“老板,一份牛肉羹、一份片儿川,葱香菜都别放。”
他右手接起电话,“喂,宝贝儿,什么事?”
“你在哪儿?”
“医院,许致那姑娘生病了,我带她来打吊水。”
“嗯,她没事儿吧?”
“没事儿,就是有点高烧,应该很快能退。”
“要不我来一趟医院吧,她来这么久我都没正式去看过她。”
“不用,许致那姑娘怕生,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嗯,好。”
温予安挂断电话,脸上却有些怔忡,她把手机放下,十指发泄似的落在黑白琴键上,砸下一室的音符震荡。
她有些出神,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倾泻而出的,俨然是一首拉赫马尼诺夫的钢琴曲。
前半曲音色清亮,倾泻而出的琴键声犹如潺潺流水,而后半曲却开始变得杂乱无章,最后甚至只能以乱键结尾。
《c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这是一首她练了足足有三年,却依旧无法完整准确地弹奏整首曲子。
许致担心地看着手机,她怕那个电话随时再打来,又怕那个电话不打来。
她低着头看手机的时候,面前出现一片黑影。
“段家那小子呢,没和你一起来?”
许致被这个声音吓得差点掉了手机,抬头,那张熟悉万分的脸就在眼前,“妈...你跟踪我?”
陈鹤莲坐在了许致身边,贪婪无度的眼睛非常浑浊,如果说以往的陈鹤莲还有些人情味,现在的她就像块冰冷的石头,于许致已经没有半分情意可言,“一万块,现在就给我交出来。”
许致咬紧唇,她是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我没有。”
“你再说一句你没有,”陈鹤莲指着许致的鼻子,“交学费倒是交得干脆利落,考了大学,现在摇身一变变成知识分子了,也能和富家子弟平起平坐了,你别忘了你的本!你就是个山里出来的穷学生,你和那些学生呼吸的空气喝的水都是不一样的,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你现在立刻把钱给我拿出来,二,我现在就去找段家,我要是找了段家,他们可不止给我一万,他们家这么有钱,少说也能给个五万十万...”
“还不够吗?”许致的胸口剧烈起伏,平静的脸突然出现一丝裂缝,接着眼泪一滴滴地流下来,“这些年你和段家要了几次钱,你还数得清吗?段家不是慈善机构,他们根本没义务给你钱,你不如把我的命拿去卖了,你去去赌场问问,我这条命值多少钱,算算斤两卖了。”
“好,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我告诉你你这套对付我没用,我现在就去找那小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贱样下藏着什么心思,你喜欢那小子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凡事做之前先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问问自己到底配不配,你就是贱根儿,一辈子都摆脱不了的!”
“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
听到这个声音,许致僵了两秒,看去,段泽拎着两袋吃食站在陈鹤莲身后,冷着脸色,温度降到冰点。
许致的血几乎逆流,她不敢确定段泽有没有听到前面的话。
“哟,你小子终于出现了呀,还买了吃的呢?”
段泽忽略陈鹤莲,把食物放在桌旁,蹲在许致面前,用拇指抹掉了许致眼角挂着的湿润,“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许致摇头,她能看出段泽已经是极力在遏制怒气,担心地抓住他的衣角,段泽捏了捏她的手,语气格外地软,“发烧就是因为这事儿?”
许致否认了,但即便她不说,段泽也清楚,这姑娘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扛,什么事都喜欢闷心里,他摸了摸许致的头发,对陈鹤莲说:“我们出去谈。”
“别去。”
“没事,我有分寸。”
陈鹤莲抽了支烟,她身上早就没了女人的矜持,浑身上下只有中年的颓丧和自暴自弃。
“哟,现在开始给我摆脸色了,你别忘了,你的命是许致给的,要不是许致,你的坟头草都有人高了吧?忘恩负义的白眼儿狼啊?我是许致她娘,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该庆幸你没动她,不然就算你是天王老子,我照样教训你,今天是最后一次,再让我
看见你缠着她要钱,什么事我都干得出来。”
年轻人的目光里带着厉色,扔下一张卡便离开了,那目光刺得陈鹤莲狠狠地吸了两口烟,半晌才记得去拿卡,低骂句:“吗的。”
段泽回去的时候,许致刚好吊完盐水,在门口等着他。
他的态度有些淡,上去拿了许致的包,“走。”
“...怎么样了..?你...没给她钱吧...”
许致担心了半个小时,她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
段泽看她一眼,“上车再说。”
许致跟着他上了车,频频往他的方向看,段泽却一直在认真开车。
十分钟后,她终于开了第一句口:“你生气了吗?”
“我生什么气?”段泽的语调还是淡淡的,这才侧头看了她一眼,又马上转过去。
“...我会好好和她说,以后她不会去打扰段伯伯了,我知道她一直以我的名义向...你们索要钱财,但是我...”
“这值得我生气吗?”段泽眼里依旧没有怒意,但是也没有其他情绪,只是一味黑得彻底。
许致停了话,手指搅动,低了头,语如蚊喃,“...对不起..”
段泽从后视镜里看她,脸瘦得让人心疼,鼻头红红的,即便不是她的错,也自责如斯。
他鬼使神差地屈起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脆脆的一声响。
许致被他敲懵了,充满湿润的亮莹莹的眼睛懵懂地看着他,然后后知后觉地捂了一下,委屈了也不敢说。
“道什么歉,你哪里对不起我了?”
许致闷了会儿声,然后说:“我妈她找你要的钱,我会还给你的...”
“没错,知道她管我要了多少吗?”
许致看着他,等待答案。
“一百万。”
“我不算你利息,估计你得替我打一辈子的工,愿意吗?”
姑娘似乎被这个数字震到了,顿了两秒,眼里浮上一点绝望,又点了一下头,像是打定了主意一般,“愿意。”
段泽实在被她逗笑了,“傻丫头,我没给她钱,你这一辈子多长,白白给我了不觉得可惜?”
许致自知被他逗了,默不吭声地任他笑,尔后才又犹豫地问:“...她真的没问你要钱吗?”
姑娘单纯是单纯,但不是真的傻,段泽收了笑,“问了,我没给,我好好地警告了她一顿,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来闹,下次她要是再来,一定要记得先报警,别什么事儿都憋心里,我会担心的。”
听到“我会担心的”几个字时,许致的心跳忽然漏了两拍,她下意识地看向段泽,而段泽恣意地开着车,畅扬地开启下一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