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疯花

19、小孩

　　“阿妹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一个身穿民族服饰的中年女人看着谢佳禾问道。
　　“啊？没有没有，我在想今天晚上吃什么。”谢佳禾接过女人倒来的茶水，在位置上发了会呆。
　　她昨天在医院听到自己怀孕的消息，除了惊惶就是害怕，对于医生说的要定期来进行产检便随口答应了下来。临走之前，那医生还劝她要去县里的大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情绪，犹豫着还是说出口：“小妹你要是不打算要，还是早点做流产，太晚了对你身体不好。”谢佳禾听着点了点头，手不自主地摸上自己的小腹，搭乘了班车回到村里。回村之后她就回到了自己住的房间，发了会呆，看时间不早了，才去厨房帮大姐准备晚饭。
　　谢佳禾一行人来到这个摩梭人居住的村子调研，因为要感受摩梭文化，所以和村里的人同吃同住，每个人都进了一户人家住着。她借住的这户人家有5口人，大姐叫银红妹，家里还有大姐的母亲和大哥，以及一儿一女。因为摩梭人还是母系社会，所以当家的也是女人。这会大姐银红妹见谢佳禾心不在焉的，于是才开口关心一下，听到谢佳禾的回答，大笑出声：“阿妹是想吃肉了吧。年节腌的腊肉这会该好吃了，今晚大姐给你炒一盘。”
　　谢佳禾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阿姐你怎么对我那么好。”
　　“你们读书的人，肯定不习惯我们这种苦地方。要是我那两个娃娃也像阿妹一样读书那么好就好了，就能走出这村去过好日子了。”
　　谢佳禾现在对孩子两个字格外敏感，骤然听到，又呆了一呆。
　　“阿姐，你第一次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在想什么？”
　　“还能想啥，想着要生下来好好养大呗。”银红妹往灶头里添了一把柴，“阿妹你来帮我看着火。怎的？阿妹想要小孩了？”
　　谢佳禾起身到灶口，拨了拨柴：“阿姐是怎么告诉姐夫的？”
　　“阿哥在门口挂把刀，村里的人都知道我怀上小娃娃了，这段时间就不会再有男人进我的帐子。我们不结婚，娃她爸是谁不重要，她有唉咪和唉乌呢。”
　　唉咪和唉乌在摩梭语里的意思是妈妈和舅舅。谢佳禾听完叹了口气，没再继续问下去。
　　“你们汉人和我们不一样，你们要结了婚才能生小娃娃。看来阿妹是想结婚了？要不要在村子里找个，我们这的男人可听媳妇的话哩。”
　　谢佳禾笑着摇了摇头：“阿姐你别打趣我啦，你们村里的好儿郎我可带不走，他要是隔天又钻进别的姑娘的帐子，我还要生气。”
　　银红妹也只是开个玩笑，听她这么说也没再继续做媒：“阿妹啊，你要是真看上了谁，就要告诉他。谁都闷在心里不说，可是会出大事哩。像我们，看上了哪个妹子晚上就去她的帐子，要是人家妹子不喜欢，那就隔天换个妹子的帐子钻。”
　　谢佳禾虽然早就知道摩梭人的走婚习俗，但听银红妹这么说出来，还是有点害臊，点了点头转了话题。
　　吃过晚饭，谢佳禾跟着导师走了走村子，和村支书聊了聊天。回房后本想整理下调研材料，可是脑子里一团浆糊，还是掏出手机给陈图南打了电话。
　　之前和陈图南说过，自己这次要来云南村里调研一个月，担心信号不好，她也让他不用联系自己，只在第一天到村里的时候给家人朋友报了平安。这会谢佳禾想要知道陈图南对这个孩子的态度，也没用微信发文字，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喂？”电话很快被接通。
　　“佳禾？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陈图南的声音微微有点气喘。
　　“我让你不用联系我，你还真一条消息也不给我发啊？”
　　“哈哈，我总不能打扰到你的正事啊。”
　　谢佳禾不开心地撅起了嘴，想到陈图南那个大傻子还不知道自己生气了，怨念更重了：“你在干嘛啊？”
　　“跑步呢。怎么了，你说。”
　　“陈图南，我现在心情很不好，虽然你也没做错什么，但你给我道个歉吧。”
　　“对不起。”
　　电话两端都沉默了下来，谢佳禾在默默酝酿勇气，陈图南则是不知道说什么。
　　“我跟你说件事。”“遇到什么困难了？”两个人同时开口。
　　“我怀孕了。”
　　“乒——砰——哒”对面传来一阵摔打的声音。
　　“手机不小心摔地上了，你刚刚说了什么？”陈图南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问道。
　　“我说，我怀孕了。”
　　“......”
　　“你要是不想要，等我这次调研结束，回H市来打掉吧。”
　　“你......”陈图南摸不准谢佳禾的意思，“谢佳禾，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想要吗？其实不太想，自己现在还在读研三，课题和论文都需要时间来完成，她分不出精力去照顾一个孩子。可是这是一个已经存在了一个多月的生命，是她和陈图南的孩子。谢佳禾想说不想要，可是这三个字卡在喉咙口就是吐不出来。
　　“那我们结婚好不好？”陈图南等了半天没等到回答，主动开口道。他虽然没打算这个年纪就要小孩，可是既然有了，而且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生的，留下来也不会改变什么。只是，要把成家这项计划提上日程了。
　　“陈图南。”谢佳禾的声音听起来并不高兴，“我不希望你是为了孩子决定和我结婚。”
　　“我知道，我很慎重地作出了这个决定。你考虑一下？”
　　谢佳禾顿了顿：“算了，等我回来我们见面谈吧。”
　　“好。”陈图南微微松了口气，至少没有被马上拒绝，“那孩子......”
　　“你放心，这段时间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的。”
　　两个人挂了电话后，谢佳禾躺在床上不知道想着什么。陈图南那边倒是隔天回家吃饭的时候就和父母提了自己想要结婚的事情。
　　父亲□□夹菜的动作顿了顿：“找好对象了？”
　　“是，找好了。”陈图南搁下筷子，“她叫谢佳禾，是我高中同学，现在在Z大学读研三，专业是政治制度这一块。”
　　“嗯，既然人家女孩子还在读书，那就等她毕业了再说。你年纪也不大，不急着这一时。”
　　“那我先和她领证吧，婚礼不急着办。”
　　“胡闹，不办婚礼叫什么结婚，都没见过亲戚朋友，即使领了证这新娘子我们也不会认的。”
　　后妈楚楚插嘴打圆场：“建国，孩子大了，作出这样的决定肯定是有理由的，你先听听孩子怎么说。你别动不动就生气，也不怕血压升高。”
　　□□深呼吸了几下：“那你说，干嘛突然想结婚。”
　　“她怀孕了。”
　　陈图南话音刚落，就见□□猛地一搁筷子：“陈图南！我是这么教你的？生意上的事情不见你怎么上心，去外面搞大女生的肚子倒是很会！给我滚到书房里来。”
　　陈图南跟着站起身。
　　楚楚拉着□□：“你说话就好好说话，一直吼算怎么回事。图南又不是说不负责，这不是回来和我们说了要负责嘛。”
　　“负责？他自己在外面瞎搞，对方什么人都不知道，出了点事情就要把自己下半辈子搭进去了，你觉得这叫负责？”□□越说越气。
　　“好了，好好和孩子说，你自己也注意着点身子。”楚楚说着抚了抚□□的背，偷偷对一旁的陈图南说，“你顺着点你爸，别顶嘴。先认错伏个低，省的他又把你打得屁股开花。”
　　陈图南点了点头，跟着父亲来到书房。
　　“你什么情况？”刚关上门，□□就忍不住质问。
　　“我和谢佳禾高中就认识了，不算不了解情况，而且我们大学里在一起的。怀孕这件事虽然在我意料之外，但也只是让我娶她的念头提前实施而已。”
　　“之前让你和潘家那丫头相看相看，你不去就是因为她？”
　　“是。我不喜欢潘晨雅，您以后也不用拼命撮合我俩了。”
　　“呵，不喜欢。人家丫头还指不定看不上我们家呢。你那姑娘家里什么情况？”
　　“她是M市人，现在家里只有一个母亲，父亲在她高中的时候生病去世了。”
　　“不是H市本地人，家里经济条件应该也一般，自己还是个学生，以后做什么工作也不知道。这姑娘娶进来对我们家的生意一点帮助都没有，你自己想好了？”
　　陈图南点点头：“结婚不是应该娶自己喜欢的人吗？为什么一定要对自己生意有帮助呢？大嫂对我们家生意也没帮助，可大哥和大嫂不是过得很好吗？”
　　“你大哥是大学教授，娶对生意有帮助的人干嘛？！你大嫂也是大学讲师，两个人才能生活到一起去。”□□解释了一通，发现儿子听是听着，却不往心里去，“算了，你下次找个时间，让那女孩子来家里吃个饭。”
　　“下个月吧。她这个月在外面调研，下个月才回来。”陈图南忍不住扬起嘴角。
　　“我只是让她来家里先见见，这婚事我还没同意呢。你出去吧，看着你那样就来气。”□□叹了口气，挥手让儿子出去了。
　　陈图南走出书房就想和谢佳禾约时间见面，又怕打扰她调研，想了想还是等她回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