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归远》苒双

4、热闹的婚礼和别扭的新娘

　　孟楫和林声婉的婚事定在了十二月初。许是太后对这个孩子还是有些感情的，当孟楫求圣旨后，她便张罗着要大办婚事，甚至给他们定下了十二月十五这个日子。她以为孟楫是真心喜欢林声婉，所以希望他们早日成亲。太后虽然插手了不少事情，可是她也是真心喜爱着两个从小就养在身边的养子。因这养育之恩，孟楫兄弟两对太后和王家的事情，总是会多一些容忍。

　　对于这个婚事的时间，林家没有办法，只好匆忙的准备着林声婉的嫁妆。尽管知道这婚事是假的，明面上也不能不做。况且这可能是林声婉唯一一次从林家出嫁，将来便是假死离开孟楫，林家也怕是不能再为她准备嫁妆准备婚事了。所以林太傅夫妇还是很重视这件事情。

　　王城的人都在羡慕林家，羡慕孟楫和林声婉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终成眷属。甚至大街小巷里还有两个人的话本流出，说两个人自小一起长大，在黄沙城定情，两人出双入对。晋王归王城后亲自求圣旨赐婚，那叫一个郎情妾意相互倾心情意绵绵。

　　林归远听到这话本故事的时候，不禁感叹，这落笔书写的人文笔之精妙。若他不是了解内情的人，都要为了这惊天动地美妙绝伦的爱情拍手叫好来了。只是林声婉近来不爱出门，心情也不太好。他却是不敢叫她知道这话本故事的。只能叮嘱下人，不许在她面前提起这话本的故事。因而林声婉也不知晓，自己成了王城里最令人羡慕的女子。

　　很快的就到了大婚的日子，在成亲的前一天，林归远被林声婉拖着在房里谈心说话至深夜。林夫人考虑到两个孩子可能心情都不好，索性就没有去管，只嘱咐他们不许误了第二天的事情。

　　天微微亮，小莲就来敲门了。待她进门一看，自家小姐已经起来了，正坐在梳妆台前。

　　“把喜服拿过来。”林声婉平静的说，丝毫没有要成亲的喜悦。

　　小莲拿着喜服放到她手边的矮桌上，林声婉突然抓住了小莲的手，“我有件事要你帮我做。”

　　小莲毫不犹豫的点头。她从小就跟在林声婉身边，两人情同姐妹，林家对她极好。因而不管要她作何事情，不需要缘由，她都会做。

　　天亮了，林府开始热闹起来。林声婉穿好了嫁衣坐在梳妆台前，梳妆盘发，任由人替她打扮，却是一言不发。而林归远一直待在房里，未曾出现。直到新郎来接亲，他才出现。妹妹拜别父母时，他站在父母亲旁边。林夫人叹了口气，看了眼女儿，又看了眼儿子，什么也没有说。两位大人表情都不是太好，外人只以为是因为不舍得女儿出嫁。却不知其内心有诸多的无奈和苦楚。

　　林归远把林声婉背上花轿，看着花轿帘子放下，不再见到人，便转身回去。

　　孟楫想到这一天林归远似乎很忙，他也忙。两个人竟是没有说上一句话。他想林归远此刻必定是不愿意见他的，所以才会刻意的避开他。他整个心神都放在了这场婚事上，尽管内心很不欢喜，却要表现出一幅很喜欢很高兴的样子。策马离开林府之际，回头一看，却不见林归远的身影。

　　在王府拜堂后，新娘子便回到了婚房。而孟楫在大厅招待宾客。为了表心情愉悦，孟楫特地多喝了些酒，直到有些醉意了，才被亲友和下属放回房间。离开大厅前，似乎看到了林归远的身影。想要过去却被人送到婚房。孟楫以自己王爷的威严，严禁了亲友下属闹洞房的想法。在众人哄笑打闹中，自己独自一个进了婚房，打发了里面的人，只留下了小莲。他虽然喝的有些醉了，却还是记得这是一场假的婚事。林声婉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却只是安静的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孟楫径直走到桌子边坐下，桌上还有合卺酒，他却是不想去碰一下。

　　“等会外面的人散了，我便回房睡，以后你便住在这里。”孟楫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林声婉，大红盖头盖住了她的脸，看不到此时的她是何表情。孟楫也不想去掀开，他想也许林声婉也是不愿意让他掀开的。

　　“嗯。”盖头下的林声婉轻声应着，似乎是不太想搭理他。

　　孟楫索性也就不管她，一生中这么重要的日子却是这样过的，有些小情绪是正常的。若是平时，林声婉有些小情绪，他是愿意去哄一哄的。毕竟那么多年的相处，他是真心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那样宠着的。可如今身份变化，莫说是她，自己心里也是有些不适应，不愿意去接受的。日后还得在外人面前假装恩爱，想到这，孟楫也不开心。

　　孟楫的书房和寝室在王府东南边最大的院子里，他院子的侍从全都是挑的最信任的人。王府内还有几个妾室，是太后和其他人塞进来侍候他的人。几个妾室被他安排在了后院，不管有事无事都不能来他的院子里。在他成亲前，他将院子里的另一间大屋收拾出来作为婚房，也是给林声婉安排的住所。这样别人不会猜到他们其实是分开睡的。

　　听闻外间安静了，又过了一会，才听到管家过来轻轻的敲了敲门。

　　“王爷，人都送走了。”管家姓陆，曾是他母妃宸妃宫里的公公，受宸妃恩惠，一直照顾着孟楫，也是孟楫很亲近的人。陆公公在孟楫去黄沙城时也跟了过去照顾他，此次回来，便被安排掌管了王府事物。孟楫顾及到陆公公年纪已大，不适合奔波劳累了，便打算留在他王府养老。陆公公自然也是知道孟楫和林声婉的约定，并为此打掩护。

　　孟楫听闻后便起身回自己的房间，陆管家也紧随其后。

　　天刚微微亮，孟楫便醒了。今天他要带着林声婉进宫，他听到了外面有脚步声。不一会，陆管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王爷该起了。”陆管家敲门。

　　“进来吧。”孟楫应声。

　　陆管家推开门走进来，便有小厮随后端水进来，放下后就被管家打发走了。孟楫知道管家有话要说。

　　“王爷，昨夜您回房后，老奴发现林公子在书房外的假山边睡着了。本欲给他安排个房间休息的，他又闹着要回林府。我便安排护院给送回去了。”

　　“他喝醉了？”

　　“是喝了不少，老奴撞见他时，他满身酒气的躺在假山边。”

　　“他身体不好，怎么能喝那么多？”孟楫皱眉。

　　“这也怪不得他，毕竟在军营里，大家跟林公子很熟。况且他妹妹是王妃，那些人定是跟他多喝几杯的。”那些人指的是孟楫的下属，平日里便与林归远交好。在黄沙城没有那么多规矩的时候，林声婉也时常出入他的军营。因而他的下属与林家兄妹都是熟识。在他们不了解真实内情的情况下，必然是会很高兴王妃是时常与他们打交道的林声婉。

　　可昨日喝酒时，他并未看到林归远。只是离开的时候隐约看到了人影。想来他是不想出现在他面前的。

　　“杳杳起来了吗？”孟楫问道。

　　“老奴过来前已经安排小莲去叫了，想来现在应该在梳妆了。”

　　“好。”

　　孟楫将衣服穿好，便出门去前厅等林声婉。没多久，林声婉便出现了。两人坐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进宫。

　　林归远被送回府后，便一直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直到天亮。从一片寂静到下人们起来打扫庭院的沙沙声，他们小声的路过他的庭院房门。没有人敢来打扰他。

　　他打开门，招呼小厮拿来热水洗漱。收拾好自己后前往前厅，那里只有父母亲在用膳，以往总是跟他打闹的那个人不在了。直到这一刻，他才深刻意识到，妹妹是真的出嫁了。

　　从此他便是孤身一人。

　　一家人的情绪不太高，默默的吃完饭后便都各自忙去了。一时间，林归远竟不知要去哪里打发这一天的时间。这个时候去军营是不合适的，他只好回了自己的房间拿起笔练字。

　　起笔点墨时，不经意间看到了妹妹闲时胡乱画的的山水画，上面还有孟楫写的字。

　　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

　　荷笠带斜阳，青山独归远。

　　他写的是一首古诗。是林太傅翻古书寻到的诗，也是兄妹俩名字的来源。

　　林归远取出孟楫留下的字帖临摹，孟楫的字如他这个人一般刚猛有力，气势雄强，字字严谨，一丝不苟。而他的字却是有些阴柔，和林声婉的一样。他和林声婉处处相似，唯一不同的，也是最大的不同，可能只有他是男儿身这一条了。这也是为什么当他们互换身份的时候，只有极少数人能分清楚谁是谁的原因。

　　看着这画，林归远突然想，其实孟楫和妹妹感情一直都很好，若是两个人两情相悦的话，必定是如市井街坊流传的话本里写的那样，是一对恩爱甜蜜的夫妻。林归远苦笑着把画收起来，一场赐婚，把三个人简单的关系变得复杂了。如今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