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七里菊

51、第 48 章

　　西门吹雪从沉睡中醒来。
　　夜还是那么寂静，四周安静得听不到半点声响——可他还是醒了。他知道，若不是有什么事发生，自己不会无缘无故半夜惊醒。
　　可是，又能有什么事呢？若是有人要来对夏许雨不利，那不管是多高的高手，西门吹雪都有信心能听出他的脚步声。
　　所以他仍是在床上躺着，却也没有闭上眼继续睡。他竖起耳朵，试图从寂静无声的夜色里听出点什么。

　　……“西门吹雪。”
　　极轻、极细的一声，带着些许抽泣，就连西门吹雪自己都不清楚他是怎么从中听出自己名字的。
　　声音实在太微弱，他甚至怀疑压根就是自己幻听。不过他还是站了起来，披上外衣并拿上自己的剑，打算去看一下。
　　谨慎一些总是好的，何况他知道如果不去确认一下，自己是无论如何睡不着的。

　　夏许雨的卧房和他的隔着三个房间，他没有拿灯，打算只是看一下就走。应该只是自己多心，他不想再惊动她，显得自己好像疑神疑鬼。
　　然而在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就不这么想了。
　　走到一半，他忽然听见一种声音——那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绝对不属于人类。
　　西门吹雪心脏顿时呈自由落体式，他足下发力，宛如一阵风般出现在夏许雨门口，“邦”的一声推开房门。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
　　西门吹雪什么都没有看清，只觉胸前被狠狠一撞。原本是下意识要撤开的，却硬生生停住了脚，甚至被带得直直向后倒去。
　　……在地上撞出“咚”的一声巨响。
　　那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叫声还在继续，西门吹雪一抬眼，看到一条极其恶心的大虫子正扭搭着蠕动过来。他仍半躺在地，身上又压了个虽然不能算重、却也着实不轻的夏许雨，丝毫动弹不得。
　　好在剑神不愧是剑神。只犹豫半刻，他手腕一抖便掷出自己的剑。那虫子最后“吱”地叫了一声，便被从中间劈成了两半。
　　绿色的汁液顿时如泉涌般冒了出来。宝剑“叮”的一声插入阳台的扶栏上，却还是难免被溅上了不少。
　　西门吹雪的脸差点就黑了——之所以还没有，因为他立刻注意到了自己现在的状况，于是把剑和虫子的问题忘到了九霄云外。

　　一身白衣的剑神躺在地上。
　　夏许雨扑在他身上，两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脸深深地埋在他胸膛。
　　在意识到这个状况之后，剑神霎时间全身僵住了。
　　“……”
　　夏许雨抱着他，仿佛溺水之人抱着一块浮木。
　　西门吹雪依稀想起来上次她意外撞到他怀里。那时候她呆呆的，一副神游四方的模样。他还记得她的身子凉凉的，和看上去一样单薄。当时只是觉得她尴尬的样子很有趣，也没有细想其它的事。现在被以一种这样的姿势抱着，只觉得血液都忍不住翻腾起来。
　　听见自己清冷的声音淡淡说：“没事了。”
　　“呜……”耳边传来一声抽泣，即使危机已经过去，夏许雨也看不出有丝毫放松。她仍然挂在他身上，抱的那样紧以至于他能感觉到她整个身体都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犹豫了一会儿，西门吹雪还是抬起了手，慢慢拍了拍少女的后背，像是在安慰一个孩子一样。
　　她把他搂得更紧了，但似乎平静了一些。虽然动作仍然很生疏，但西门吹雪始终缓缓地一下一下拍着夏许雨的后背。
　　然后听见一个包含了震惊、惊讶、惊恐甚至还有一点点恍然大悟的声音——“啊？”

　　“……”
　　欧阳情呆呆站在走廊里。
　　不过几丈的距离，就同时上演了极端的恐怖与极端的温情这两种戏码，让欧阳情一时间不知该做什么表情比较好。西门吹雪仍然一手搂着夏许雨的腰一手拍着她后背，满眼的温情来不及收，看见欧阳情后整个人僵了一下。
　　欧阳情也僵了一下，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想了想，她只得蹲了下来，柔声说：“没事了，夏许雨。”
　　“……”夏许雨把头往西门吹雪肩胛里又埋了埋，表示她不信。
　　欧阳情继续耐着性子安慰：“虫子死掉了，你现在很安全，不要怕，乖。”
　　“……”夏许雨顿了顿，才把脑袋抬起来一点，眼角含着泪，声音也湿湿的，“呜……好可怕。”
　　“……”欧阳情斜眼瞥了一下倒在那儿的虫子尸体和四处泛滥的绿水，打从心底里点了点头。
　　“虫子好可怕……”也许是因为含泪，夏许雨的声音有些含糊，“我不敢动啊，也不敢叫……真的好可怕。”
　　“嗯嗯。”欧阳情又点点头。
　　“我以为要死了……就算真要死了也不要这样死……”
　　西门吹雪忍不住将她抱紧了些。
　　可他不动还好，一动起来夏许雨才注意到自己的状况，然后……
　　“啊啊啊！！——”

　　……
　　结果是夏许雨爬到欧阳情屋里和她一起睡。
　　当然“一起睡”是比较好听的说法，事实是经过了惊恐的虫子危机和惊恐度差不多的扑倒剑神危机后，夏许雨是无论如何不可能睡得着。
　　因为过了这么久，再出去查当然也查不到什么有用的，还不如等到了早上再四处问问看。能带这么大一条虫子进城，无论如何都不会没有人察觉。
　　欧阳情毕竟在这里常住了不少年岁，加上又是从事那么一种职业，认识的人当然又多又杂。事不宜迟，第二天她就出门开始四下打听起来。
　　至于夏许雨……则非常悲催地又得到了新的后遗症——没办法自己一个人呆着。
　　她觉得再这样下去过几年，自己如果不疯就可以直接退化成婴幼儿了。

　　西门吹雪院子里在练剑。
　　身为一个剑痴、剑神，他当然是每天都要练剑。然而身为一个江湖中的剑客，他练剑一般也是谢绝观赏的。
　　……不过，一般来说也没有多少人胆子大到想去观赏。
　　然而此刻，夏许雨就拿着一张头等票坐在最佳位置上扮演一名受宠若惊的观众。
　　这个……虽然说不愿自己呆着，和西门吹雪的侍女们呆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种事当然是和剑神大人呆在一起最有安全感。
　　何况，在欧阳情出门前特地嘱咐西门吹雪了一句“你千万别丢她一个人”之后，他点头点得也颇为慎重。
　　虽然，这让夏许雨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推来推去的东西吧……
　　不过对自己小命的爱惜战胜了尴尬郁结等等情绪，夏许雨抱着一桶爆米花——错，是拎着一篮桂花糕老老实实坐在院子的石凳上观看剑神舞剑，就算上厕所也要先举手再说。
　　西门吹雪舞剑的样子真得很令人心旷神怡啊……虽然看不太明白（或者看不太清楚），但只觉得招招凌厉无比。原本还以为他会因为有人在旁观而不能发挥自己的水平，但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影响嘛。
　　西门吹雪练完剑后就会去洗澡。虽然他吩咐了自己的侍女跟着夏许雨，不过后者还是很乖地什么地方都没有去，老老实实坐在门外的地上等——奇怪的是总觉得西门吹雪洗完澡出来神色会有些不自然？
　　夏许雨没有太在意这些。她现在光顾自己小命就已经有些顾不过来了，面子什么的都是浮云啊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