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阁娇》唐青色

1、往事

　　梦里是漆黑的长夜，远处城楼上的烽火迎着风跳动。城里城外是数不尽的火把，刀剑声，哭喊声混作一片，仿佛就要冲破那道院墙将她吞噬了。
　　“华儿……华儿！华儿快走！他们进城了……”女子破门而入，将她裹在氅衣里，身上裹挟的寒气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娘，你不跟华儿一起走吗？”她揪住女子的袖摆，声音细弱的像只奶猫，仿佛下一秒就会飘散一般。
　　女子怜爱的揉了揉她的头，眉眼间浮上几分不忍与疲惫，柔声道：“娘要去寻你爹爹，娘得和你爹一起，不能放任城内百姓不管……你与乔嬷嬷先走，娘过些时日便来找你，可好？”
　　“姑娘，你且与奴婢先走。夫人……夫人和王爷过几日便来找姑娘了。”一旁的妇人牵起她的手，看着这一幕颇有些不忍，说话间都有些哽咽，“夫人且去吧，奴婢拼了这条命也会护得姑娘周全……”
　　“咚……咚……”似乎是撞击城门的声音，像夏日被压抑的雷声。女子面色有些苍白，颤抖着嘴唇，望向乔嬷嬷：“快……快些出城，锦奴在偏门等你们……一定要将华儿安全带到燕京……”
　　接着似乎就是一片血色，男人的怒吼声和女人的尖叫声交织在一起，仿佛地狱被拖到了人间，让人头皮发麻。马车行的颠簸，颠的她眼泪不住地往下落，城楼上跳动的烽火越行越远，鼻尖却似乎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她觉得呼吸困难，在乔嬷嬷的温热怀中却依然如身在冰窑一般，止不住的哆嗦。
　　……
　　“啊……”卿昭华猛的坐起，寝衣被汗水濡湿，瘦削的身子微微颤抖。
　　“姑娘？姑娘！奴婢进来了？”门外守夜的婢子敲了敲门，让她清醒了几分。
　　“不必，就在门外守着吧。”卿昭华下了床，赤着足踩在厚实地毯上，让她有一种飘忽不定的感觉。她恍恍惚惚的走到几案前斟了杯茶润润嗓子。她喝得急，早已凉透的茶水沿着嘴角，流下细白的脖颈，眼角也染上了几分湿意。卿昭华苦笑一声，今日怎的就梦见了那么久远的事。
　　“贺阳城……都七年了啊……”卿昭华喃喃道，抬眼望了望窗外婆娑的树影，一股莫名的苦涩从舌根蔓延到心底，“也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