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掷地有声》立里真真

1、第 1 章

　　“够了，褚琳！”
　　盘西华的这句怒吼把褚琳吓得不轻。他是褚琳所在部门的经理，平时对谁都一脸笑呵呵。可就在刚才，盘西华明显急了。
　　褚琳气愤的止不住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盘西华如此之大的反应，褚琳忽然中心迷醉。像突如其来的一片大雾遮住了原来清晰明确的结果，而这片雾又实实在在的遮住了她的眼，导致她开始自我怀疑，当初的决定到底是不是对的。
　　盘西华这个反应，早该想到的。褚琳虽然生气盘西华的回应，却理解他。他只是个小小不言的部门经理，怎么敢得罪强大的后台和背景？
　　褚琳憋住了想要流出来的眼泪，努力扬起嘴角，“盘经理，是我不懂事，您当我没说。”
　　她握紧拳头，指节泛白，踩着高跟鞋离开了办公室。
　　肖笙是投资方老总千金这事公司上下都知道。大家都会因为这一层关系，而变得小心翼翼，好像肖笙才是整个项目的关键点。
　　她自己也深知这一点并把它利用到了极致。肖笙做小职员不过美其名曰体验生活，平时同部门的同事都笑嘻嘻的奉承她，在公司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皇帝生活，褚琳觉得她并没有体会普通人的生活。
　　只要不触及褚琳的底线原则，褚琳是可以当做没看见的。她不会去讨好，肖笙也别自找麻烦。
　　可当看见肖笙不问缘由的扇了前台小陈好几个巴掌后，褚琳心里的火压不住了。
　　原来，她一直在克制。
　　小陈不敢声张，现在正是公司需要投资方的时候——这当然是肖笙告诉她的。她不愿失了工作也不愿拖累公司，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选择忍气吞声。
　　她愿意忍，褚琳不愿意。
　　谁让褚琳恰巧成为知道这件事的第三个人。
　　扇巴掌，损人格。褚琳的正义感蹭蹭外冒，不过她也没有轻举妄动，拍下了视频，待肖笙横眼离去后，才敢上前询问小陈。
　　小陈感到惊讶又害怕，她颤抖着用手抹眼泪，随后一把甩开褚琳，“你别管。”
　　褚琳心里像被堵住了一般，难受的喘不过气，“小陈，她至少应该给你一个道歉。”
　　小陈面沉如水，冷笑一声，“工作和道歉你选哪个？”
　　褚琳愣在原地，看着小陈火辣辣的脸，心里没来由的难过。

　　所以她选择把视频给盘西华看，把事情告诉他。可他却说，“当事人都决定不追究，你就别趟混水。”
　　还是太天真。褚琳也许是不顾大局的，所有人觉得无关紧要，只有她在乎。
　　因为她尝试过被这样欺负的感受。这样的伤疤是不会轻易随时间消逝，一刀一刀都很致命。好不容易收拾心情选择重新开始，当伤疤被揭露的那一刻原来还是会疼。贴一百个创可贴遮挡也没用，疼不疼只有自己知道。
　　褚琳从不惹事，也挡不住事不惹她。在高中学校的独来独往为她在隐形中树敌，当她不明所以的被一群人围住扇巴掌要求下跪时，周围看客的嘴脸反倒更加清晰。他们各色的眼神和表情，褚琳甚至觉得相比自己他们更滑稽。
　　没有人站出来帮她。褚琳也不抱希望。
　　可就算老师听到这样的风声，也不过淡淡一笑，责怪褚琳大惊小怪。她的求助被搪塞。
　　这样一张又一张虚伪可笑的脸刻在褚琳的心里，她没忘，又怎么能忘。
　　她没有选择反抗，只抱着马上就结束高中，可以离开一切重新开始的想法任事态发展。结果对她的欺负愈演愈烈。
　　褚琳不敢想象后面那群疯狂的人还有什么样的举动，她只能逃跑。
　　事情已然发生。挥之不去的是那些讽刺的言语和被扇的巴掌。
　　褚琳坐在工位上，打开自己的电脑开始编辑邮件。多管闲事就多管闲事吧，她不想再抱有任何侥幸心理。
　　将手机的视频上传后，她坚定的点击了发送。看到发送成功的提示后，褚琳反而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褚琳被盘西华叫进了办公室。
　　“那封举报邮件是不是你发的？”
　　“是。”
　　盘西华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这样会毁掉自己的！”
　　“不说，我才会毁掉自己，甚至也毁掉小陈。”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肖笙知道是你发的邮件，会怎样？如果发了邮件，还是无济于事又怎么办？”
　　褚琳用力咬着下嘴唇，“事态的发展是你我可以预料的吗？你够了解肖笙吗？”
　　“其他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确定，如果上面站在肖笙这一边，你很有可能被开除被报复。”
　　“那就开除。”
　　盘西华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他和褚琳又有什么区别，都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他给褚琳倒了一杯水，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我不希望你离开。”
　　褚琳却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盘西华，从嘴里一字一字的蹦出，“因为我没错。”自然不应该离开。
　　她没有再等盘西华的回答，而是潇洒的转身，好像此时她有肖笙的背景，可以义无反顾。
　　刚出办公室门，就迎来了肖笙的巴掌。褚琳甚至没来得及反应。
　　所有人的目光迅速汇集，盘西华马上拉开褚琳，把她护在自己身后，厉声喝止肖笙：“冷静一点！”
　　褚琳捂着脸，感觉半边脸失去了知觉。
　　肖笙收了手，“褚琳，我就是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你。”
　　褚琳缓缓放下手，甩开盘西华的手，上前给了肖笙一个脆生生的巴掌，“还你的，不过分吧。”
　　她推开肖笙和凑热闹的同事们离开了。这么多年，不变的是看客无关己事的眼神。
　　褚琳红着半边脸，忍痛按了电梯。盘西华追上来，“你太冲动了。”
　　她没有回答。褚琳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求助无门就放弃的女孩了。时间总要带走什么，又带来什么。
　　盘西华随褚琳走进电梯，一时间气氛冷到极点。他也不过是个懦弱胆小的人，从服于利益，甚至都没有资格去安慰褚琳，他站在事情的外围。
　　出写字楼大门时，褚琳忽然停下来，郑重的向盘西华鞠了一躬，“谢谢您，盘经理。”
　　还好留在工位上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她可以毫无牵挂的离开。
　　盘西华拉住褚琳的手腕，“褚琳，你非要这样吗？”
　　“对。”
　　就当是一个自私的人给几年前的弥补。
　　得到了褚琳肯定的回答，盘西华松开了手。看着褚琳渐行渐远的背影，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算什么。
　　褚琳在被开除之前递交了辞职信，利落的收好东西去人事部办理离职手续便离开了。
　　小陈叫住了她。
　　“褚琳，我们聊聊。”
　　“好。”
　　午休时间，小陈特地选了一家离公司有一段距离的湘菜馆。
　　“上面的人来问过我，我也都如实回答了。该走的是我。”
　　褚琳看着桌上被一半青椒一半红椒覆盖的鱼头，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我知道，我不管再怎么说都是多管闲事，我不怪任何人。你不必觉得该走的是你。”
　　褚琳给自己倒了一杯酸梅汤，“如果肖笙还留在公司，你自己小心一点。”
　　“你不想知道她为什么打我吗？”
　　“不管为什么，先动手的人总是理亏。”
　　“我喜欢上了她的男朋友。”
　　褚琳正把鱼肉送入嘴里，一口咬出的滋味全是辣椒籽的苦味，整个味觉系统都紊乱了。她说不清自己到底在嚼什么。
　　“所以她才打我，警告我。”小陈喝了一口酸梅汤，笑着挽过耳边的碎发，“用不了多久，我也要离开公司了。也许今天，也许明天。”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说明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应该有权力知道这件事的全部，毕竟你为此丢了工作。”
　　小陈笑起来眼睛亮莹莹的，肖笙对她防备也是情理之中。
　　褚琳放下筷子，空了的心忽然被填满，“噢？那你和他做过什么吗？”
　　小陈的笑僵在脸上，最后端起了水杯，并不回答。
　　“你不用让我觉得后悔，我已经承认了是在多管闲事。最主要是在帮我自己，只是顺带帮你。不要太看得起自己。”
　　褚琳起身背上包，“这顿饭我请你，就当答谢你告诉我这些。”
　　她敞亮的走出了湘菜馆，从公司清理的东西也全部一股脑的扔进垃圾桶，觉得一身轻松。
　　褚琳可以选择没看见，也当个高高在上的看客。可对象是肖笙的话，一定不行。
　　肖笙才不会记得她。可褚琳却可以记肖笙一辈子。
　　她可以记得肖笙戏谑的把牛奶泼在她的头上；把她的饭盘打翻；把她的作业全部扔进厕所；抓着她的头发告诉她“离我远点”。
　　明明是你该离我远点啊。褚琳又想起这些，露出苦涩的笑容。
　　褚琳把这些事都告诉了姑姑，姑姑气冲冲的跑到学校要说法，结果还不是被肖笙爸爸用钱堵住了嘴。
　　求谁都没用。
　　辞职后，事情在公司也发酵了一会，不过随后销声匿迹。褚琳知道，那是肖笙独有的手段。
　　肖笙的事情传出来，大家也只说她刁蛮，从不去探究真面目。
　　褚琳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肖笙迟有一天会被这些阿谀逢迎的声音反噬。
　　她也没急着去投简历找新工作，按照肖笙睚眦必报的个性，肯定要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刁难自己。
　　但她没想到盘西华会找上门。
　　盘西华的脸清晰的在显示屏上，她有些迟疑的选择了开门。
　　他像走亲访友一样给褚琳带了很多礼品，“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既然不知道就不要买。”
　　褚琳没有接过那些礼品。盘西华有些不好意思的将礼品堆放在玄关后才走到沙发坐下。
　　“没打扰到你吧？”
　　“如果我说打扰了你会马上走吗？我们现在已经不是上下级的关系，所以我没必要对你还那么客气。”褚琳拿出一罐可乐摆在盘西华面前，“只有可乐。”
　　“谢谢。”盘西华接过可乐打开喝了起来，“我还是觉得你太冲动了。”
　　褚琳关上面前的电脑，没好气的回答：“我已经没有必要听你的说教了。”
　　“我知道。褚琳，我支持你的决定，但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想。”
　　“我用不着你的支持。”
　　褚琳的每一句话都在宣泄自己的不满，盘西华也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来，他也不恼，慢悠悠的回答：“很多时候，反而是没做错的那一方要先道歉。”
　　“这并不代表我必须要宽容的原谅。”
　　“嗯。你不用。”盘西华又灌了一口可乐。
　　褚琳没听清楚，也不想追问。她知道盘西华对她什么感觉，只可惜他不是那个会坚定站在自己那一边的人。
　　盘西华十分厚脸皮的赖在褚琳家里给她做了午餐，还一边鼓吹自己带来的礼品，“这家的烧鹅很好吃，你一定要尝尝。”
　　褚琳坐在餐桌旁，筷子戳着碗里的白米饭，“盘西华，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不可能。所以今天就当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有来往。”
　　盘西华将锅里炒好的青菜倒入碟子中，解开围裙，“我知道你因为这件事对我很失望，我没什么好解释的，毕竟我表现出来就是这样的。”他把围裙搭在椅背上，将刚炒好的菜摆在褚琳面前。
　　“你知道我就不多说了，谢谢你做的午饭。”褚琳将青菜夹入碗里。
　　送别盘西华关上门的那一刻，褚琳忽然觉得轻松。她从来不愿意依赖他人，盘西华的好意帮助在她看来却是包袱。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更何况在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尝试去相信盘西华时，盘西华的反应与回答无疑是给她泼了冷水。
　　事情最终因为多方利益被压制了下来，尽管理由很鬼扯，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质疑。又何必质疑，本分的做好手中的工作，安稳度日，不才是最重要的？
　　褚琳搬了家重新找了工作。职位和薪资大不如前，却也自在。不用再见肖笙，也不用看盘西华左右为难的样子。
　　在新单位里，仍然是默默无闻的社畜一枚。
　　最近公司来了个大案子，合作对象竟然是她的老东家。世界就是这么小，还好，她和这个案子毫无瓜葛。现在的领导自然知道她曾经在那家公司工作过，当时闹出的不愉快也有所耳闻，就没必要上赶着让两方都尴尬。
　　结果第一次谈判对方就明确指出要褚琳也参与这个案子。
　　这摆明了冲着褚琳来的。褚琳不觉得奇怪和惊讶。
　　而本来这次就是搭上了褚琳老东家的顺风车，才让这个小公司可以接触到这个项目，领导必然是要尽力满足对方所有要求。
　　所以第二次谈判，褚琳就坐在了讨论项目的会议室。
　　一屋子熟悉的面孔。
　　肖笙选择了坐在褚琳对面的位置，横抱着手颇为戏谑的看着褚琳。而肖笙旁边的盘西华又惊又喜又担忧的看着褚琳。
　　褚琳面无表情，公式化的介绍了自己。
　　会议结束后，褚琳不紧不慢的收拾资料，新同事和旧同事都离开的差不多了，盘西华正在会议室门口和项目经理谈话。会议室一下就只剩下她和肖笙两人。
　　“褚琳，你还是落到了我手上。”
　　褚琳一言不发，只是继续埋头收拾。此时的沉默是一头洪水猛兽，有目的有预谋的冲撞了肖笙。
　　肖笙提高音量：“怎么？不敢说话了？你不用在我面前装哑巴。”
　　褚琳一手抱起文件，准备背包走人，肖笙意料之中的挡住了去路。
　　“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不应该很清楚吗？”
　　“我不清楚，也没有兴趣知道。”
　　肖笙紧紧捏住褚琳的肩膀，用着想要把她碾碎的力气，慢慢凑近褚琳的耳边，低语：“我最讨厌你一副装出来的清高样。”
　　褚琳被捏的生疼，她咬牙想要挣开，由于用力过猛，手里的文件夹不听话的散落，掉落的声音吸引了门口正在谈话的两人。
　　盘西华一脸担心的看向褚琳，半蹲下来捡文件夹。
　　褚琳的身体止不住的发抖，摊开的手心满是汗，可她不断的逼迫自己冷静。
　　肖笙仍旧是一脸戏谑的看着褚琳。
　　项目经理见状斥责道：“褚琳，你怎么搞的？文件都拿不好了？”然后又对着盘西华说：“盘经理，这让下属整理就好了。”
　　“没事。”盘西华迅速整理好把它递交给褚琳，才发现褚琳正怒视着他，伴随着身体的微微颤抖。
　　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离开这里。
　　“肖笙，我们回公司吧。”盘西华没办法带褚琳走只好支开肖笙。
　　项目经理便狗腿的去送二人。
　　忽然世界就安静了。
　　褚琳无声的流下眼泪。褚琳啊褚琳，你果真一点长进都没有。
　　她原以为在经历了种种之后，她可以坚强的面对肖笙的刁难。可现实偏偏是，在看见肖笙向她发难时，下意识的想躲。
　　她害怕肖笙。
　　之前的那个巴掌，几乎用光了她所有勇气。就连扇巴掌的时候，她也在发抖。褚琳不禁回想这样的时刻以此慰藉自己。可她没想到，这样的举动更加令她恐惧。明明她是没错的那一方，为什么她要带着罪恶感度过。实则不公平。可是她无地发声，因为所有大大小小的声音都会被屏蔽。外界接收不到她孤独又决绝的求助。
　　褚琳曾经笃定自己变了。在风平浪静了这么多天，才清楚的认识到，自己仍旧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天生的敏感已经给了她足够的考验，而考验只会更进一步。什么时候将是个句点，褚琳望着头顶的射灯，那光好像有魔力一般，使人晕眩。
　　醒来是在医院。过了眼前的模糊劲儿，对上的是盘西华的面庞。
　　褚琳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来。这是梦吗？不论多大声的呐喊与奔走相告都不会有一个清醒的人理睬。
　　“你醒了，喝点水吧。”盘西华缓慢将水杯递到褚琳面前，将吸管送入她的嘴中。
　　褚琳用力的吸了几口，水浸润了干涸的嗓子，她艰难的说了声“谢谢”。
　　之后便难以抑制的咳嗽起来。
　　盘西华将病床摇上来，扶着褚琳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慢点。”
　　褚琳心里一酸，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这狭促又苍白的对话。
　　“你晕在会议室里了。”盘西华看了一眼面白无色的褚琳，“你应该避开她的。”
　　“如果她足够讨厌我，应该是她选择避而不见，不是我。”褚琳红着眼，用恢复过来的仅剩的力气捏着被脚。
　　“对不起。“盘西华微微低头看着褚琳因太过用力而泛白的指节，试探性的想要轻拍她的手，却被褚琳避开了。
　　“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什么？”
　　褚琳没有看盘西华的反应，自顾自的说起来，“你不过是帮她收拾烂摊子的一个可怜人，我却把所有的怒火发在了你这个与我毫无瓜葛的人身上。是不是很没用？我在利用你的好感对你乱发脾气，而你没必要受着，你没有义务。”
　　“褚琳……”盘西华握住了褚琳的手并轻声叫她的名字。他也许是讶异于褚琳的直白，下意识的要给她安慰与支持。
　　当事情来临的时候，盘西华永远会找出最和平的方式。他用这种方式生存又有什么错呢？盘西华没有义务解除褚琳心里的疙瘩，也没有义务无条件的支持她的所有动作。
　　“我知道你心里很不好过，但是肖笙绝非等闲之辈，我不希望你因为她再受到什么伤害，所以，离开这吧，褚琳。”
　　褚琳甚至一度想要重新信任盘西华，果然当她心软想要给盘西华机会时，盘西华又亲手粉碎了她的期待。
　　她颤抖着抽出手，缓慢的看向他，“这就是你的想法，是吗？”
　　“褚琳，我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帮助你。你骂我自私、懦弱或者更坏的词，我都接受。因为现在展现在你面前的盘西华的确是这副模样。”
　　除了躲避，没有更有效的方法了吗？
　　可她已经躲了这么多年了，肖笙像是褚琳的梦魇，压制着褚琳，不让她呼吸。
　　甚至连肖笙一举一动的意图，她都无法猜透。纠缠的人，一直是肖笙。
　　“为什么你们一副好像是我不愿意结束这一切的嘴脸？盘西华，用不着你来劝我，你走吧，我知道我欠你很多，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决定我的事情，你没有资格。”
　　盘西华只留下了一句“你先休息吧”便离开了病房。
　　此时窗外下起了雨，雨滴打在玻璃上，缓慢的滑落，天空都暗沉下来，只剩天花板晃眼的白炽灯的一些光热。
　　而雨击打窗户一声一声，褚琳只觉得恍惚。
　　也是这样一个雨天，不，雨要下的更大一些，褚琳冲进食堂多雨却不幸碰见了肖笙一行人。
　　褚琳再出食堂时已是满身西红柿蛋汤味。她奋不顾身的跑进雨里，大雨浸湿她的身体，在泥土味和蛋汤味交杂之中她只是忘情的跑着。她多希望时间就一直停在这，她想要一直跑下去。
　　现实总是这样，她一如既往的孤军奋战。这一天也不过是万千人中普通的一天而已。
　　褚琳最后还是当了缩头乌龟辞了职回了老家。纵然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句老话完美化解褚琳现在的尴尬，她却觉得不受用。
　　她几近痛苦的在纸上写下那些她再怎么大声呼喊也无人应答的话语，包括对肖笙的控诉，也包括她对未来的遐想。可幻想总有终结时，她停下笔，将这些话揉成纸团，奋力的砸在地上，这也算掷地有声了吧，哪怕微乎其微，不足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