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战术的心和信息素都脏》羽沐忧

45、进我心

　　“到底怎么回事？”

　　费小羽情绪激动，说话声有些大，队长蓝纹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冷静。

　　薛海瑶看着坐在更衣室另一边的牧语涵，表情也是纠结痛苦。

　　她没想到牧语涵会在演唱会中摘下耳机，那会发生现在的情况也不奇怪了。

　　“你的左耳听不见吧？”夏晴柔声开口，说话语速比平时慢。“在我认识你的时候就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牧语涵的耳鸣已经减轻，能听到周围的声音了，只不过出于保护，还是让她扣上了耳机。

　　夏晴就蹲在牧语涵面前，即使戴着耳机也能听到她的话。

　　牧语涵望着她的眼睛，在她的眼神、表情以及语气中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关心。

　　虽然耳朵的状况很不舒服，但她却觉得心情很好，牧语涵都觉得自己可能不正常了。

　　牧语涵点头，眉宇间还带着温柔笑意。

　　“哈？！”费小羽炸了，直勾勾盯着薛海瑶，等她给个解释。“到底怎么回事？”

　　薛海瑶看着牧语涵，提起生病的事，可能牵扯到牧语涵的过去，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需要由她自己决定。

　　“从生病开始说吧。”

　　牧语涵轻声开口，带着耳机她拿不准自己说话的音量，只能尽量小声。

　　薛海瑶叹了口气。

　　那是差不多两年前的事了。

　　牧语涵才刚满十八岁没多久，因为某些事陷入低谷，生了一场大病。

　　牧语涵是早产儿身体素质很差，从小就爱生病。对一般人来说，大概只需要一、两个月就能痊愈的病，却断断续续折磨了她一年。

　　病虽然好了，却留下了无法治愈的后遗症。

　　一开始牧语涵还能听见声音。

　　出院后她就住在慕奶奶的别墅静养，那个房子位于郊区，周围还都是别墅，人少安静，根本听不到什么噪音，每天在房子里能听到的也就是窗外院子里的鸟语蝉鸣。

　　但正是因为极其安静，反而更容易让人发觉到耳朵里的异样。

　　牧语涵开始耳鸣。

　　那无法根绝的耳鸣声在夜晚上床睡觉时尤其严重。

　　夜深人静，本来应该只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她却能听到嘈杂如乱翻塑料袋般的噪音。

　　一开始牧语涵并没有当回事，以为睡不着只是因为受到的打击太大，心理承受不住。

　　然而许多天过去了，耳鸣已经没有消失，她也意识到自己左耳的听力变得非常差，若是捂住右耳，她的全世界就会只剩下耳鸣。

　　那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即使是医生也无法挽回已经失去的东西，只能尽量保住剩下的。

　　“听力不会立刻消失……这个我也无法确定，不过如果保护得当，也许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可能是觉得牧语涵的表情看起来太绝望，医生都不敢说的那么直白。

　　牧语涵也一度相信了这微小的希望，接受了薛海瑶的邀请，重新坐到钢琴前，与Amigo娱乐公司签约。

　　然而这如砂石般渺小的希望还是在牧语涵参加LHF乐队的表演之前被熄灭。

　　那一刻来得很突然，牧语涵的左耳彻底听不见了，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从左侧过来的车子按了好几次喇叭鸣笛提醒，由于左耳失聪听不到声音，牧语涵无法判断方向，没有意识到车子就在左侧，险些在医院的院子里发生交通事故。

　　左耳失聪带来的打击让她一蹶不振。

　　“世界上有那么多双耳失聪的人，你才一只耳朵听不到，有什么痛苦的？”

　　父亲冷酷无情的话语更是落井下石。

　　原来自己是如此软弱的人。

　　是啊，比起那些双耳失聪的，牧语涵要幸运多了，起码她还生在了不愁吃喝的家庭里。

　　然而这些更让她痛苦。

　　好像所有人都觉得她应该积极努力地活下去，接受自己左耳已经听不见的事实，但却没有人明白不得不面对身体发生巨大改变的她有多痛苦。

　　人类并不是为了对称才长两只耳朵，想要分辨声音的来源和位置需要依靠拥有健康听力的两耳。

　　如果有一只耳朵听不见，就很难分清声音的距离和方向。听到有人叫自己也无法第一时间知道对方在哪里，很难注意到有人和车子靠近自己。

　　刚失聪的时候，左耳虽然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却经常耳鸣，牧语涵连下楼梯都有困难，经常会觉得头晕目眩，平衡能力也变得相当差。

　　因为只有一只耳朵能够收集声音，连对自己说话音量的控制都变得不准确，太远的声音听不清。人很多的地方，会很难处理听到的所有声音，变得听不懂周围人的交谈。

　　牧语涵一开始根本无法习惯这种变化，所以开始变得闭门不出，什么都不做就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连喜欢的音乐都不能听，钢琴也不敢碰。

　　但父亲却无视她的心情，还叫她像没事人一样去应酬家族聚会和晏鹏。

　　牧语涵只能用沉默和不配合来反抗。

　　“只不过是一只耳朵听不见，你到底想怎么样？就这样当个废物等死吗？”

　　是啊，她到底想怎么样呢？

　　在左耳失聪后，牧语涵感觉自己的世界都变了。

　　过去她眼中的世界，虽然也会有不快，但充满了希望和快乐，她以为自己能跟好朋友一起实现梦想。

　　可现在呢，希望没了，快乐没了，好友也没了……梦想自然也没了。

　　现在她眼中的世界，只有无法静音的耳鸣，挥之不去的绝望噪音，父亲的威压，母亲的漠不关心。

　　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

　　那一刻她似乎理解了曾经的好友——何式微为什么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也许现在这一切就是报应吧。

　　上天在惩罚牧语涵害死了自己的好朋友。

　　就像当时网络上的人所说的，牧语涵就应该一命赔一命，去陪何式微。

　　但她做不到。

　　牧语涵做不到。

　　虽然绝望，但她却想活下去。

　　这让她更厌恶自己。

　　明明如此不堪，却苟延残喘，祈求能有人救救自己。

　　想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