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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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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彩云在树下收拾玉米秆,听到宝贝孙子的哭声心疼极了,丢下手里的玉米秆就跑了过来,一巴掌拍在周小兰身上:“你怎么当姑姑的,咋把立恩给弄哭了。”
说着牵过孙子的手,蹲下身,翻开围裙干净的一面给他擦鼻涕眼泪:“立恩不哭了,谁欺负你了?跟奶奶说。”
周立恩吸了吸鼻子,胖乎乎的手指头指着周小兰,扁嘴一哭:“姑姑……”
“好,奶奶知道了,奶奶教训姑姑,你别哭了,你再哭奶奶的心都碎了。”刘彩云抱着周立恩心肝心肝地喊,那叫一个关心。
其实以前也这样,但周小兰头一次感觉心酸和不平,她紧抿着唇,看着她娘温柔耐心地将周立恩哄好。
终于,刘彩云有空搭理她了,只是语气格外不好:“小兰,怎么回事?你当姑姑的也不知道让着立恩,都是说了人家的了,传出去像什么话?”
周小兰抿了抿唇,直直盯着她:“娘,二哥到底带不带我进城?”
“你瞎咧咧什么呢,有话回家说。”刘彩云见一起干活的妇女已经竖起了耳朵,不想给人看笑话,冲周小兰使了一记眼色。
但周小兰根本没看见,或者说看见了也不在意。她了解她娘,要是他们全家要随二哥进城,她娘还不到处炫耀的?
“所以,立恩说的是真的,你只打算把他一个人送进城,我们都留在乡下?”
被女儿挑破了这个事,刘彩云的脸色很难看,强行挽尊:“你二哥刚进城,负担重,咱们什么都不会,就别进去给你二哥添乱了,你二哥好,咱们全家才能都好。”
“那为什么要把这个小兔崽子送进城?他什么都不会,还要人伺候,进城就不给二哥添乱吗?说到底还是你们偏心!”周小兰控诉地吼了出来。
啪!
刘彩云气得甩了周小兰一巴掌:“我是做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东西。我当初生你时……”
周小兰捂住脸打断了她的老生常谈:“你又要说生我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生大哥二哥就没吃苦吗?你心里就只有大哥、二哥,根本没有我……”
说完伤心地捂住脸跑了。
刘彩云气得胸口不停地起伏。
旁边的妇女见了忙安慰她:“现在小兰不懂事,等她当娘了,就知道咱们当娘的有多不容易了。”
“就是,母女之间哪有隔夜仇,她很快就会想通的。”
刘彩云勉强笑了笑:“让你们看笑话了,这孩子被我跟她爹惯坏了。”
“就这一个闺女,谁不疼啊?不过,彩云你们真不随二狗进城啊?建安可是要把他娘老子都带进城里享福。”
刘彩云对着一双双八卦的眼睛,扯了扯嘴角说:“家成也让我跟他爹一块儿进城,不过我们家老头子不同意,咱们现在还能走能挑,自己干活养活自己,就不进城给家成增加负担了,等年纪大了再说吧。”
“你们可真为你们家成着想……”
面对大家似真似假的恭维,刘彩云心里跟吃了苦瓜一样,她不想进城享儿子的福啊?都怪那个倔强的老头子。
***
周小兰捂住脸,一口气跑回了家,砰地一声用力关上了房门,从头到尾都没看覃秀芳一眼。
覃秀芳盯着她紧闭的房门看了两眼,没有吭声,径自去了灶房,烧上水,煮了一只鸡蛋,拿着敲响了周小兰房间的门。
过了好一会儿,周小兰才捂着脸跑出来,一把拉开了门,见是覃秀芳,立即怒瞪着她吼道:“怎么?你也来看我笑话?”
想到她今天前脚才在小姐们面前吹牛,后脚就被周立恩的话打脸,周小兰就想哭,她今天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她现在连覃秀芳也不想见,手一伸就想关门,哪知却被覃秀芳给拦住了。
“等一下,小兰,我看你脸有点肿,煮了个鸡蛋,你用鸡蛋滚一滚,消得快一点。姑娘家的脸要好好爱护,尤其是咱们家小兰这么俊。”覃秀芳笑盈盈地伸出手,温柔地望着她。
周小兰今天遭遇滑铁卢,被小姐妹笑话,被亲娘打脸,情绪正处于崩溃边缘,骤然之间被人这么一关心,哪怕她平时看不起覃秀芳,也觉得很受用,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咱们是一家人,我是你嫂子,不应该对你好吗?我知道,你没坏心眼的,就是心直口快,我年纪比你大,理应让着你。”覃秀芳微笑着说。一边博取周小兰的好感,一边给周家成的新媳妇姚玉洁挖坑。周小兰自我惯了,以后肯定会拿姚玉洁跟她做比较,但凡姚玉洁做得不到位的地方,周小兰就会提起她这个前嫂子,给姚玉洁添堵。
她就是要搞得周家鸡犬不宁,全家离心!
周小兰听了果然很受用,但她在覃秀芳面前颐指气使惯了,自然不会认错,反而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算你识相!”
覃秀芳也不跟她生气,反而温柔地说:“进屋坐下,我帮你滚滚脸吧。”
周小兰退后,让她进去。
得益于上辈子照顾了好几个孩子的经验,覃秀芳很快将鸡蛋壳剥掉,轻柔地在周小兰左脸颊上滚动。
不知是真有效,还是心理作用,周小兰觉得脸上舒服了许多。她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不自觉地就将今天的事抖了出来:“我娘只送立恩进城,她最疼立恩了。”
可能是觉得这样没面子,怕覃秀芳看笑话,她又赶紧恶狠狠地补充了一句:“你也没份,只有立恩能进城跟着我二哥享福。”
覃秀芳想,这个周小兰可真是一个白眼狼,得亏自己不怀好意,不然真做了她嫂子,得被她气死。这样一个不分好赖,不懂感恩的极品小姑子还是送给姚玉洁吧。
她的手停顿了几秒,声音跟着低了几分,却是逆来顺受的样子:“家成刚进城也不容易,只要他能好好的,我就安心了。等他好了,咱们夫妻总有团聚的一天。”
意思是,我迟早也有进城的机会!
周小兰听到这话心里不痛快了,凭什么啊,她这个当妹妹的为什么一点好处都捞不着?反而要便宜覃秀芳这个外人。
见她嘴巴翘得老高,覃秀芳叹了口气,温言细语道:“小兰,爹娘就只有你和家成两个孩子,你是他们生的,他们怎么会不心疼你呢?你说是不是?你得体谅他们,他们也是没办法,你没看他们都打算留在乡下吗?”
这话并不能安慰自私惯了,一心想进城的周小兰。她愤愤不平地说:“那周立恩呢?他为什么能进城?我怎么就不行了?我还是我二哥唯一的亲妹子呢!”
“立恩小,能吃多少?而且爹娘在乡下种地也会腾一部分粮食送进城给立恩当口粮的。这对家成来说,并不是多大的负担。你就不一样了,你要嫁人了,这要进城,家成怎么安置你?他管了你,要不要管田生?总不能让你们俩一个在城里,一个在乡下,长期这么过吧?就是他愿意,田家能答应?你要理解爹娘和家成的无奈,他们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这一个妹妹,能不关心你,能不爱你,能不希望你过得好吗?”
覃秀芳表面是在劝和,但话里却暗示,是因为跟田家有婚约,让周家成没法将她带进城。
周小兰听了这话后,第一反应就是:“那让我二哥给田生也找个工作就是。”
她真当工作是大白菜,随便一指就是啊。
覃秀芳含笑问:“不知道春花进城,建安哥给她找好了工作没?”
这个倒是没,周小兰听春花说过,周建安的意思是先进城,看能不能想办法给媳妇和妹妹找个临时工的工作。
周建安都只能给春花这么安排,想来工作不是那么容易的。
周小兰恍然大悟,原来是她哥也没法安置这么多人啊,那还不简单,就给她一个人弄个活呗!至于田生,她哥都做官了,田生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民,哪配得上她啊?她也想嫁个像她哥那样做官的,让小姐妹们都羡慕,更重要的是不要被覃秀芳这个孤女给比下去。
退婚,一定要退婚,只要退了婚,她哥就会带她进城!至于退婚后名声的事,那也没关系,她进城之后,只要他们家自己不说,谁知道她退过婚?
不过这件事不能让她爹知道,因为他爹很满意田生,不会轻易答应退婚的。
怎么办呢?周小兰脑子里冒出了先斩后奏的想法,虽然知道这么做后,她爹肯定饶不了她,但她顾不得这么多了,不退婚,留在乡下,她会被那些小姐妹笑话一辈子!
周小兰蹭地站了起来,推开椅子就往外跑。
覃秀芳吓了一跳,手里的鸡蛋都摔到了地上,她赶紧喊道:“小兰,小兰,你去干嘛呢?”
周小兰才不买覃秀芳的账,撂下一句:“你管我?”
说着飞奔了出去,特意从屋后跑了,以免被在屋前收拾玉米秆的刘彩云看到。
覃秀芳站在屋门口,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正是通往田家村的小路,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