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经年》朝尽

23、二十三.

　　纵然这场围剿确实算是天衣无缝，但还是出了几个变故。
　　第三天，叶稀给洛景传消息，说舒苒粉衣蒙面从天而降，竟然去帮血染天下，开始救死扶伤。各仙门不知道是舒苒，看她医术高超，以为是二十多年前的神医雪练。
　　第四天，叶稀给洛景传消息，说洛子凌叛变，开始反过来对付沐泽，众仙门都以为是洛景派他当细作和他们里应外合的。
　　第五天，叶稀给洛景传消息，说楚怀恒突然现身，赤线穿眉，大杀四方。各仙门以为这是要被沐泽逼入魔的征兆。
　　洛景这几天得到叶稀的消息都看得一愣一愣的，这些都太出乎意料了，从前舒苒不是每次看见沐泽都恨不得立刻扎死他吗？洛子凌不是和沐泽一伙的吗？楚怀恒……他都该忘了有这么个人了……
　　而第六天叶稀又传来消息，说所有事情突然平息了，舒苒被沐泽用阵法关在屋里，楚怀恒被沐泽用剑阵压制，恢复了原本的样子，洛子凌带着楚怀恒走了，风祭阁阁主沈安雨和君阳同归于尽，沐泽先后只身一人救下了千宿和栖川，然后两人不知所踪。
　　第七天，原本和端木城说好无论发生什么都是天意、不管怎样都不会露面的洛景，最终还是赶去了血染天下。
　　他到时，沐泽依旧一身紫衣，手中的剑不是浮云，而是他从前的那柄佩剑，剑身已经有了裂痕。他身上有血迹，衣服也破了几处，却不见丝毫狼狈之态，他依旧不冷不淡的站在十几家仙门面前，脸上是从容赴死般的漠然。
　　洛景挡在沐泽面前时，对面几个为首的仙门掌门皆是一震，洛景没想到他们会是这副表情，他从前确实一直带着面具，但他们也不用露出这个表情吧？五千两的脸真这么厉害？
　　他轻笑：“怎么？摘了面具就不认识我了？”
　　沐泽也愣了下，随后赶紧将人拉到自己身后，皱眉盯着对面的人，手中剑越握越紧，却不置一词。
　　洛景甩开沐泽的手，动了动手腕，看着对面的人：“我就这一个要求，也没什么能交易的，不同意就打吧。”
　　对面十几个掌门人互相看了一眼，眼中尽是了然之色，却没人先说话。
　　最后佛教的掌门弥释双手合十，微微一拜，说了句“阿弥陀佛”，转身带着佛教弟子率先离开了。
　　其他人静默半天，也纷纷拱手告辞，带人离开了。
　　洛景是很诧异的，他没想到那些人就这么走了，他以为会有一场的恶战，甚至，他以为会和沐泽死在一起。
　　最后，一片横尸遍野中，只剩两人并肩站着。
　　沐泽动了动唇，先出了声：“阿景……”
　　“行了。”洛景打断他，看了看不远处徐徐落下的夕阳，轻声道:
　　“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从此江湖路远，不必再见。”
　　话毕，他转身离开。
　　沐泽看着那人一步步的远离他，他的影子被余晖拉的很长，许久，终是没能叫出那个名字。

　　洛景离开沐泽的视线，抬头望了望即将消失在地平线的暖阳，忽的就想起十年前，那时他们才十四岁，两人一起看过日落，并肩躺在悬崖边上，沐泽说：“等以后有机会了，我带你出去看看。”
　　可惜十年过去了，他们一直没等来那个机会。
　　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从此江湖路远
　　不必再见

　　一年后。
　　这一年里，洛景去了几次尧川，去看了洛黎焱，楚钰，和云起。
　　他没话说，只是一遍一遍的说对不起。
　　他仍然不知道温瑾旁边的空坟茔是谁的，他甚至想过，那会不会是他爹给他准备的？
　　弥释带着佛门的弟子葬了围剿血染天下时的所有尸体，把沈安雨和君阳的带了回去。
　　舒苒找到洛景时，洛景正在尧川山上的别院里种梨花树。
　　他以为元晟来了，看见是舒苒后愣了愣，洗了手，和她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相对无言。
　　片刻后，舒苒将一把剑扣在石桌上。
　　洛景看了一眼，是魔剑浮云。
　　他笑了一下，这剑，沐泽宝贝得很，不舍的用，也从不让他碰的，说什么邪气太重，如今舒苒拿着，不也是好好的？
　　舒苒不说话，把剑推给他。
　　洛景挑眉：“给我？”
　　六年前他确实很想试试这把剑，可如今，早就没了兴趣。
　　他问舒苒：“你说，我对你也算好吧……”
　　他说到这里没再往下说，伸手拿过那把剑，却在碰到的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只见从剑身飘出一团紫雾，落地后化成了人形，身形修长，一身紫衣，而那张脸，竟和洛景如出一辙，紫衣人四下看了看，目光落在那些墓碑上，片刻后又转过来洛景，笑道：“小崽子都长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