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俗共赏》烟外寒轻

1、渐入

　　第一章
　　“唉，这天儿啊，可真是见凉喽！”一个伙计边收拾酒坛子边絮叨着。
　　刚要进里屋，却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乐子，朝着蹲坐在一旁邋邋遢遢正啃着馒头的小少年打趣儿道：“嘿！小子，又坐着儿等活儿呢，前几天那小少爷不给你挺多银子呢嘛！”
　　眉清目秀的小少年一边往嘴里塞着馒头，一边央央唔唔地回着：“害，那钱我拿去给我娘买药去了，现在的药啊，贵的很！”
　　伙计笑笑，进屋去了。
　　小少年正在那儿低头嚼着嘴里的馒头，忽而看见一抹碧绿色的衣角，忙站起来，向那男人问好。
　　那男人向他笑笑，道：“常在，等很久了吧。”
　　夏常在扑棱了两下衣服上的灰，回笑道：“没，倒是明霜兄这么急着约我做什么？”
　　季明霜答非所问：“常在，不如我们进屋聊。”
　　夏常在心想着这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来做什么，可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只是口上应着好，便和他进了馆子。
　　找了个单间坐下后，季明霜就从袖子里抽出了一张票子递给了常在，道：“你拿着这票子到季府王叔那儿，就能把钱换来了。”
　　夏常在接过票子一看，转而不可置信地对季明霜说：“一百两金？你要……”
　　季明霜莞尔“不仅如此，我还会将夏夫人接到季府好生照料着。”
　　夏常在狐疑道：“您……是要让我做什么？”
　　季明霜正了正身子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本来你我两家就是世交，只不过后来夏大人遭人陷害，夏家才从此没落，这么多年，一直没帮到你们什么，前几日我听闻夏夫人得病愈来愈重了，你们母子俩又没什么积蓄……”
　　夏常在越听越觉得浑身不舒服，刚想要把这票子塞还给季明霜，就看见柳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带着哭腔朝夏常在说：“少爷，夫人他、她好像要不行了，一直在咳血……”
　　夏常在一听，心里一狠，对着季明霜说：“季兄，劳烦您帮我找一个最好的大夫调理治疗我娘，至于你的条件，我都答应！”
　　这馆子离夏常在家里很近，常在连跑带串腾的到了家，看母亲正虚弱的躺在榻上，嘴角似乎还噙着几丝血迹，常在立马冲过去，跪在母亲榻前，捂着母亲略冰凉的手，交代了一些事情后，背着母亲，上了季府的马车……
　　大夫给夏夫人开了点药，又告诉夏常在他母亲现在虽无性命之忧，但也再受不得一点苦了。
　　常在接过单子，看了看，那几味药他认得，每一种都是天价……
　　这边谢过了大夫，就出了门去侧书房找季明霜去了。
　　“夏夫人没事了？”
　　“嗯。”
　　“我今天找你，是想让你想办法进风府，最好……能当风平长子的随侍。”
　　夏常在心里虽不知道季明霜是要让自己跳什么大火坑，但也无法，只能回了一句“明白了”随即略微施了个礼出门去了。
　　夏常在出了季府的门，正想着该怎么进去风家的大门，就远远地看到前面熙熙攘攘地围着一堆人，走进一听，原是风老爷在街边那块空地上架起了台子，请人给夫人唱戏呢。
　　常在心想着风老爷还真是个好的，若是别的官家老爷摆台子，又怎么会允许那些老百姓乌乌泱泱地绕着戏台围一圈？
　　常在边往人群里挤，边想着能接近风老爷的法子，一个不留神，踩到了一个男人的脚，那男人大骂出口：“小崽子，没长眼睛啊！”
　　正在一旁买糖糕的风回闻声朝这边望来，就是这一望，让本来笑魇如花的小风回的面色来了个急转弯，指着夏常在大喊道：“你个背信弃义的小人！终于让我逮着你了！”边骂边朝夏常在那儿跑去。
　　常在一看风回正往这边跑，又往里望到花雾也在风老爷旁边，随后灵机一动，边叫唤着救命，边拼死往风老爷身边跑。
　　风回见常在一个劲儿的跑，越想越急越想越气，追的更紧了。
　　常在估摸好时间，看风回差不多追上来了，装作被绊倒的样子猛地一下就往风老爷所坐的地方扑了过去，奈何还没碰到风平的衣角，就被花雾的手臂拦住，并在空中做了个回旋，重重跌落在了地上。
　　这时候风回也追上来了，正好看到这一幕，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站在那儿。
　　风老爷让人把常在扶起来，又问道：“怎么回事儿”
　　风回怕他把自己逃学的事儿告诉风老爷，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一个劲儿的朝夏常在使眼色，但常在就是装作没看见，只是装出一副很可怜的样子，欲语还休地瞅着风老爷，时不时地眼神还往风回那边瞟了瞟。
　　风平无奈，看向风回道：“回儿，这是怎么回事？”
　　风回支支吾吾地回答道：“这人是我朋友，我刚才想和他打个招呼来着，谁知道……就被吓成这样……”随后也不吱声了。
　　此时花雾在风老爷耳边将风回找夏常在替自己上私塾和刚才风回追常在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风老爷点了点头，没去管一旁吓得嘚嗖着腿的风回，倒是冲着常在道：“你是夏义德夏大人的儿子？”
　　夏常在眸子暗淡了些，回了一句“是。”
　　风平看了看穿的破破烂烂的常在长叹了一口气，道：“唉，也是苦了你了，若是不嫌弃，就来我风府当差吧。”
　　说到这，风平转头看了看风回，摇了摇头，又问常在道：“常在，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
　　风平点了点头，继续道：“你来我府中给度儿当陪读吧，也好学些知识。”
　　常在听了这话，连忙磕头道谢。
　　风平笑笑，又把风回拽过去说了几句什么，大家又该做什莫做什么去了……
　　戏曲唱完，已是夕阳西下，暮色黄昏的时候了。
　　风平带着他们上了马车，回府了。
　　风老爷给常在安排了一间屋子，叫他不必拘谨，并告诉他明天会有一个叫安平的少年带他去风几度房中作陪读。
　　常在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着这几天的事，他不知道季明霜要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只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儿……常在实在想的头疼，所幸把被子一蒙，强逼着自己睡了。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常在就听见有人敲他房门，昨天没怎莫睡好，他迷迷糊糊地穿上昨日风老爷命人送来的新衣裳，下地给人家开门，那人做了个辑，道：“在下安平，特地带您去见大公子。”说完便转身引路去了。
　　就在常在要被这七拐八弯的路给绕懵了的时候，眼前突然一亮，这……是一片竹林啊，在定睛一看，竹林中央，还有一个身姿矫健，动作利落的男子穿着层单薄的白衣正在舞剑。
　　那风似乎是跟着男子的剑锋走的，那剑舞的刚中带柔，凌厉却全无暴扆之感，都不是一个妙字能了得的，又想起之前听别人说风家长子风几度病病怏怏，还不信，今日一见，倒是更加觉得当时自己的感觉相当的明确。
　　这边正想着，就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想什么呢？”
　　常在一下子回过神来，忙回道：“没，没想什么。”
　　风几度没理他，洗了脸，去里屋更衣了。
　　常在四处看了看，发现这偌大的屋子里，竟然除了安平，没什么人。
　　安平见常在面露疑色，便道：“公子不喜被人围着伺候，整个别院，加上后面那片竹林，只有我和公子两人。”说着并顺道告诉了常在一些事宜与规矩，等这些都交代完了，风几度也出来了。
　　刚才被随意束起的头发此刻被一根白玉簪挽地整整齐齐，身上也由刚才那层白衫换成了华贵的白衣。
　　常在向几度做了个辑，风几度点点头，走到他面前，指了指离正位十米远的桌子，道：“那是你的位置，上面的书你今日尽量读完，有什么不懂的话，可以问我。”说罢，自顾去正位看书去了。
　　一天下来，快要给夏常在逼疯了，因为风几度除了看书之外，就是弹弹琴，下下棋，剩下……像找一点乐子都找不到。
　　所幸这一天马上就要结束了，常在刚想向风几度施个礼然后告辞，谁曾想风几度竟放下书本，抬头问他：“今日看你读书不太认真，可是有什么让你不适的地方？”
　　夏常在干笑了一下，答：“没，就是……之前总是在外面跑闹惯了，一下子做一天有点不习惯。”
　　风几度点了点头，笑了一下，便让他回去了。
　　待常在走远后，风几度叫过一旁的安平，道：“你觉不觉得……他很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