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都不嫁五条悟》昼离

8、八个太阳

　　横滨。
　　港口黑手党。

　　午后的疲倦在安静的睡眠中得以舒缓，太宰治是自然醒的。

　　只是迷迷糊糊醒来时布满视野的朦胧使得少年一愣，不过随即他就反应过来，那是临睡前他顺手从沙发旁的矮桌上抓过来的一张报纸。

　　他抬手，张开的五指压皱了轻薄的纸面，发出嘎啦啦的脆响。

　　太宰治指节收紧，挪开了盖在面部的报纸，再入眼就是干部办公室熟悉的天花板。

　　四周很静，仅剩的来自自己的呼吸声都轻得听不见，太宰治一瞬间只感觉世界的寂静，然后那股子寂静忽而化成了凉意，陡然窜入了他的脊背。

　　他的手指无意识收了些力，缓慢舒展开的报纸又发出一声脆响，那其实是道很轻的声音，只是在除了时间仿若一切都已经停止的干部办公室里尤为明显。

　　太宰治低头看了看手掌心，双手抓着褶皱报纸的边缘，扯平了摊开。

　　这是他和中原中也的办公室，矮桌上的这份报纸和他没关系，那大概率就是中原中也的读物。

　　多少抱着“我来看看中也都看些什么东西”的心理，太宰治的视线快速扫过头版头条那一行巨大加粗的黑色显眼标题。

　　是和怪盗基德相关的内容。

　　以盗取珍宝出名的怪盗先生，太宰治听说过，但是不熟悉，黑手党的身份甚至还会让他对于这样出名的怪盗先生产生浅薄的不屑。

　　左上方配了张怪盗基德的远景图，糊得五官都快分不出来了，让人忍不住怀疑亲妈来了估计都认不出的程度。

　　右下角则配了珠宝盗窃案相关的另一主要人物的照片——享誉关东这一带的名侦探沉睡的小五郎。

　　“沉睡的小五郎”的名号太宰治也有所耳闻，但他也没什么兴趣。

　　太宰治打了个哈欠，潦草扫过这一头条的版面，正欲越过，忽地，视线黏着了什么。

　　那张映着笑得看不见眼睛的毛利小五郎的照片，在它的边缘右侧，还有张被无意照入的侧脸。

　　太宰治一瞬间就认出了——

　　那是月见山千阳。

　　他的辨认速度快得说是一瞬间毫不夸张，好像他们其实是多年的老朋友。因为只有这样深的熟悉程度，才会在片刻间飞速就反应过来了。

　　然而事实上他们还未曾谋面。

　　太宰治倒是见过月见山千阳的模样，在港口黑手党印出来的白纸黑字的资料纸上，少女清楚干净的个人照就在那上面，她金发披肩，翡色的眸子映着细碎的光斑。

　　那张照片拍得早，太宰治还记得，是在他刚进港口黑手党的那一年，也异能特务科判定她具有异能力的第一年。

　　那时的月见山千阳还没有像现在这样，略微非主流地挑染了一缕橙发，一头柔软顺滑的长发是纯粹的金色，像是太阳一样的颜色，看着就觉得温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平常日常里乖巧的邻家妹妹。

　　以至于随后听说小姑娘唯一同时具有咒术和异能才能的人类时，中原中也大为震撼：“她吗？”

　　并非是因为轻视或是什么，只是骤然来的反差令彼时还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港口黑手党的中原中也猝不及防而已。

　　猝不及防地发现，人类的天赋异禀可以到达什么夸张的程度。

　　原本就是世间少之又少的咒术师和异能力者，却奇迹般的同时重合到一个人的身上，究竟是多么渺小的概率。

　　太宰治扫过那行名字，眉头浅浅一皱：“月见山？”

　　森鸥外予以肯定：“就是你知道的那个月见山，太宰君。”

　　中原中也：“？？”

　　这段对话无疑涉及到了中原中也的盲区，赭发少年目光在二人间疯狂流转，试图听明白他们讨论的内容。

　　“哪个月见山？”他没忍住问了这么一句。

　　太宰治一副就没打算回答的样子，默契的是中原中也也没指望他会回答，等待回答的时候看都没看黑发少年一眼。

　　于是，还剩下的唯一在场人森鸥外反应了过来，他看着中原中也，与后者视线相碰：“对了，中也君，你好像是还不知道。”

　　中原中也：“……”

　　将少年无奈的神情收入眸中，森鸥外简单解释了一下：“月见山是咒术界有名的大家族，与另外的三家，五条、禅院以及加茂，合称为咒术界的御三家。当然最主要的是，月见山是在前首领执政时期，就与港口黑手党有过往来。”

　　“？？”中原中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但与他视线相接的森鸥外目光灼灼，丝毫没觉得刚刚那段话有什么不对。

　　他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与五条、禅院以及加茂合称为御三家？”

　　“嗯。”森鸥外点头。

　　中原中也：“……”
　　这难道不是御四家吗！！

　　“月见山、五条、禅院、加茂。”他甚至掰了掰手指，“这不是有四家吗？首领。”

　　太宰治在一旁噗嗤一声笑了，似乎是在笑少年举动的愚蠢。

　　中原中也不甘示弱，立马扭头瞪了他一眼。

　　“啊。”森鸥外耸肩，无视这对被他凑到一起的搭档间的小小不和，一脸的不关我的事，“不用纠结，传言都是这么说的，中也君。”

　　“好的，首领。”中原中也说。

　　他的问题得到了解决，紧接着太宰治就敛了笑，继续问森鸥外：“月见山千阳……月见山千辻他女儿么？”

　　“怎么会？”森鸥外摆摆手，“小千阳是千辻君的妹妹。”

　　太宰治的视线小弧度偏了偏，漫不经心地问道：“所以她的异能力是什么？”

　　从阴沉眉眼间射出的目光落在了黑发的港口黑手党新首领身上，森鸥外在那漠然的注视下微微耸肩，微笑道：“不知道。”

　　“……”

　　“？？”中原中也下意识发出了一个疑惑的音节：“哈？”

　　最初就不知道的属于黑发姑娘的异能力，到了如今依然不知道。

　　太宰治歪了歪脖颈，蓬松黑发遮蔽住的一截白皙的裹着绷带的脖颈暴露在了空气中，隐隐有几丝凉意渗入了肌肤。

　　他侧着手，与柔软的指腹相比稍显坚硬的指甲侧轻轻刮过黑白报纸上的少女的脸颊。

　　月见山千阳。

　　她明明是最脱离常理的存在，结果却是活得最像普通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