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古代当药师》竹荪汤

13、第十三章

　　次日，邑城的雨一停，便又燃起了大火，不仅烧着因瘟疫死去的尸体，也烧着城内所有的粮食，更烧着围观百姓的心。

　　周围哀哭声一片，其中为首的那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他跪在地上哭得最甚，还因为他那瘦骨如柴的身躯，差点上气不接下气，周围的人瞧见，赶紧上前劝阻，可他仍是长跪不起。

　　那长跪的人正是邑城的府尹孙翰义。

　　直至大火熄灭，他对着前方又磕了好几个头，直至额头见了血，才被他手下的衙役强行架住站起。

　　孙翰义对关心自己的人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无碍后，就朝人群中的一处走去，于游墨与游乐面前停下，便是一个拱手礼，“多谢两位药师出手拯救邑城，还请受我一拜。”

　　游墨当即拱手回道：“客气，这只是医者的本分。”

　　游乐也出声安慰道：“孙府君，您也不用太过担心，听说那鄢城的秦府君为人正直，新的粮食很快就会送来，另外现下也有针对的特效药，得了疫的人再服几贴药便可好。”

　　但孙翰义听后，他那红肿的那双眼又有了些湿润，他抿了抿唇，有些自责地说：“秦府君是个好人，之前他就劝我不要当官，说我太妇人之仁，没想到此次真是因为我才害了大家。”

　　孙翰义这么说是有原因的。

　　邑城的瘟疫先前被药师有的因人肿颈，被名为大头瘟，有的因腋下会生疙瘩，被名为疙瘩瘟，又有的因人会吐血而死，被名为吐血瘟，但随着游乐的加入，便揭露了这场瘟疫其实是鼠疫。

　　可邑城向来没有出现过什么老鼠，于是众人刚开始怀疑水源，但验过之后明显不是，之后又有好心的百姓送饭，经药丸警告提醒，游乐才发现原来问题是出在粮食上。

　　要知道邑城本不是个富裕的地方，今年秋收又不好，可朝廷又加了一成征收，许多老百姓因此都吃不饱饭，孙翰义是个疼爱百姓且富有善心的人，他自掏了半年的俸禄从邻县的一位粮商那买到了便宜的粮食，用来布施。

　　可巧就巧在，这批粮食的来源有问题，那粮商说着体谅邑城的困难才贱卖，但是经探查发现其实是这批大米存放的地点发现有老鼠出入的痕迹。

　　于是百姓一个接一个倒下，幸好邑城原本驻扎的药师就多，其中有一位女药师便提了建议，将患病的人隔开，才好了一点，但仍止不住扩散以及治疗病人的药师大夫倒下，城内的恐慌随着时间的流逝也越来越甚，才有了逃城这一出，而那位奸商早已不见了踪影。

　　如今粮食都当着众人的面烧了，邑城里的人哪还有谁人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在如此艰辛的情况下还能留下的不是一些老弱病残，就是一些愿意与邑城共生死的人，因此没有人会怪罪于这位好心肠的府尹。

　　当下站在孙翰义身后的一名老妇人便走上前，伸出她那苍老的手握住了孙翰义的手，并且又心疼地轻轻拍了拍，朝孙翰义温声说道：“府君，这一切怎么能怪您，要怪就怪这世道地不公，那些人贪心不足罢了。”

　　“是啊，府君。”站在一旁的师爷也忍不住出声，“您一发现疫情就向朝廷申请支援了，可如今呢？上边到现在连个反馈都没有，如您走了，邑城未来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名衙役也跟着说道:“对啊！府君，您已经做的很好了，这瘟疫的事您千万不要自责，这不是您的错！”

　　……

　　孙翰义还来不及作出反应，便瞬间被那堆担心他的人又给团团围了住。

　　游墨见状，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便拉着游乐撤离，回了还有病人的宅院。

　　一到院子门口，游墨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眉头微皱，他停下来后便转头朝游乐问道：“乐儿，你是不是那王爷的近侍？”

　　游乐被猝不及防地一问，微微一怔，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回道：“是的，不过这只是因为药园里面不安全，所以王爷为了保护我，名义上才让我当他身边人，以近侍身份呆在近侍院内的。”

　　游墨沉默了片刻，又道：“既然如此，那乐儿你要谨记，你帮那王爷没任何问题，但你与那王爷只能是名义上的，可千万别丢了自己的心。”

　　额……

　　游乐一时没想到游墨会和他聊感情上的事。

　　对此他是没有问题的，可为何突然要和他说这些？

　　不过即使他心中存有疑惑，但仍是乖乖哦了一声，这两日他跟着游墨学医治人，已是打心底佩服他这个师傅。

　　游墨被世人尊称为药王，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药王谷出身的人，更是因为他有真才实学。

　　其实在这个世上药师与大夫是存在着区别的，大夫更重辨病，崇尚专病、专方、专药；药师则更注重辨证，宣称一病必有主方，一方必有主药，而提出这一理念的就是游墨。

　　这在当时可是一时间引起了轩然大波，众多大夫因此辩论称病才为根本，症只为表里，只是因为看不起病也等不起的人太多，而辨证确实能明显提升治病的效率，因此药师从此崛起，而只能专人专治的大夫则开始没落。

　　但游乐崇拜归崇拜，可他却并不想完全继承游墨的理念，如果是他，他会选择两者并济。

　　先以辨证治病，再以辩病调理，又有何不可？

　　只是现下还只是他心中的默想罢了，毕竟他现在只是个默默无闻的药徒，连治一个人，他还没治好。

　　这么一联想，游乐又开始担心了，还不知道那药引如今在王府咋样呢？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获，当天夜里游乐便在房里迎来了阿玖的再次到来，另外还有一意外之客。

　　游乐在一旁的书案上放下药引，然后就一脸疑问地看向了零。

　　阿玖注意到了，便凑近了游乐的耳朵，悄声说道：“怎么样，这是我新的跟班！”

　　“……”游乐可不敢恭维，毕竟他屡次见到这人都是跟着黎城的。

　　零沉着脸，沉默无语，不过他的行动表示了他的想法，他伸手一把就抓住了阿玖后颈处的衣领，往后用力一扯。

　　阿玖一时不察，连着倒退好几步，顿时他恼羞成怒，回头道：“你干嘛呢？放手！”

　　零冷漠道：“既然送完东西了，就该走了，还要去办王爷交代的事。”

　　王爷交代的事？

　　游乐见阿玖即刻露出了苦恼的神情，便知此事非同小可，只是碰巧他还有一事相托，他也不知道哪个轻哪个重。

　　于是游乐试探性地问道：“那这个事急吗？今日碰巧是立冬，我想把药给炼出来，如果来得及，是能否等我下，再帮我送个药给王爷？”

　　阿玖一听眼神噌亮，不待零出声，便应道：“这事急归急，但用不着两个人，我帮你。”

　　可游乐深知阿玖的个性，所以他还是等着零的回答。

　　因为送药的事涉及到王爷，零想了想，也只好收回快到嘴边的话，半同意了阿玖的主意，点了点头后，就走了，而阿玖便愉快地留了下来。

　　他随意地坐在屋里的矮墩上，瞧着游乐开始炼药，但等着等着，就觉得有些无聊，于是眼珠子骨碌一转，便挑了挑眉，出声问道：“药师，你难道不好奇现在王府里是什么情况吗？”

　　阿玖故意又顿了顿，缓缓说道：“或者不担心王爷现在的处境吗？”

　　游乐拿药材的手登时停了下，说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人相处久了总是有感情的。

　　而且他还记得那个什么每日喂药的任务，如果后面黎城出了王府，等于失去了掌控，那万一他回京路上遇到个什么危险，失去意识或者到京都被人看管了，期间拿不到药，那他岂不是每日要被雷劈？

　　游乐想想就心慌，忍不住回头问道：“那王爷现在出发了吗？”

　　“还没呢。”阿玖坐久了，腰就有点酸，他伸了个懒腰，换了个手托脸，才继续说道：“不过日子锦衣卫倒是定下来了，十日出发，也就是后天。”

　　后天……那很快了。

　　游乐边想，边分好了药材。

　　阿玖瞧了瞧游乐的脸色未变，又装作不经意地说道：“但我也不知道那锦衣卫是怎么想的，脑子可能有坑，找不到你人，就随便找个人替代了，正巧是那林青竹，唉，也算是王爷倒……”不过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咣当”一声。

　　游乐手一滑，捣药的研钵就落了地，碎了。

　　游乐还记得那竹叶青前不久对他的一番警告。

　　我去，他还要担心自己的小命能不能保得住，结果这竹叶青就找到机会，要和王爷去度蜜月了？

　　这么一想，游乐的心底更不爽了。

　　他思忖了片刻，便愤愤地从案上拿起一个新的研钵，说道：“阿玖，再帮个忙，我等会写封信，你帮我一起带给王爷吧！”

　　阿玖一听，这下瞬间来了精神，回道：“好勒！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