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狗仔队》半勺子盐

2、02

　　“咔嚓。”这才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哥，有人拍照。”
　　逸喆敏锐地转过身来。
　　周桥左右环顾了一圈，摸着下巴问道：“我们小区有人开吉利吗？”

　　一辆破旧的红色吉利停在二十五、六栋旁的小路上，破旧的车身，蒙了层灰的玻璃，任谁看都有点显眼。
　　逸喆示意了一下，两个人放下行李。

　　看情况不对，莫凡灵活地一滑，把身子缩到了座驾下面，绝望之余摸索着手机给许木木通风报信。
　　“暴露，速藏。”
　　消息发出去的那一刻，周桥的手已经触上车玻璃。

　　“啊”，
　　一声响彻黑夜的惨叫。
　　兄弟两同步调转了脑袋。
　　逸喆一脸不可思议：“哥，是你家啊。”

　　随着两声振动，许木木轻轻挪起卡在树杈里的屁股，夹出口袋里手机，下一秒，摄像机从肩头滑了了下去，随着机身撞击树杈发出的轻微声响，被冻僵的大脑光速旋转着。
　　然后纵身一跃。
　　是因为她对狗仔这个行业爱得深沉吗？是因为她高度的职业素养吗？是因为舍生取义的伟大革命精神吗？
　　放屁。
　　是因为她想起来这个专业偷拍相机价值12999。

　　事实证明，高中物理老师说的没错，物体下落时的速度与质量无关。
　　相机躺在了地上，人压在了相机上，“咔嚓”一声，不知道碎的是前者还是后者的骨头。
　　许木木只觉得腹部一阵剧痛。她后悔了，赔上命还是有点不值得。

　　此时，周桥和逸喆已经打开了院子的大门。
　　来不及弄清楚情况，许木木拖着相机，捂着疼痛的腹部，朝灌木深处蠕动。
　　“我就跟你说不要随便租房子吧，肯定是个变态。”这声音化成灰她都认得出来，“大晚上连灯都不开。”
　　“你先把花园的大灯开下。”周桥望着左侧树下晃动异常的灌木，“可能是进野狗了吧。”
　　你才是变态！你才是野狗！许木木觉得自己的心口也开始痛了起来，这个职业太没有人权了。

　　园子里的一溜探照灯大开，黑暗中突然射来的强光，刺得她眼泪都出来了，只能半眯着眼打探情况。
　　身后落下了一片舒适的阴影，许木木睁大了眼，拧着脖子向后望去。
　　一双皮鞋，往上，两条腿，还很长，再往上，妈的，脖子好痛。
　　猝不及防地正对上一双狭长鹰眼，男人此刻正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一袭黑衣，身材高挑，背着光看不清表情。
　　“蝙蝠侠？”
　　许木木呆呆地脱口而出，下腹又是一阵剧痛，彻底晕了过去。

　　逸喆张大了嘴，看着在地上趴在地上的“东西”，往后退了一步。
　　“哥，摔死了啊。”
　　周桥翻了个白眼：“没死，呼吸很平稳。”看来是睡过去了。
　　“是租房子的吗？”
　　周桥在脑海里重播了一下“蝙蝠侠”三个字，声音是一样的。

　　周逸哲向前大胯一步，拽出了女生怀里的相机，翻看了起来，咂着嘴：“帅，拍的好，我长得是帅啊，这种死亡角度都好看。这是对我爱而不得的私生粉吧。”说着，蹲在身来，探头看了一眼，长得还挺甜。
　　“哎，周桥，你踢我干嘛。不要脸，我都没怪你把租房子给私生饭。”
　　私生是什么，周桥一阵迷茫，不过这不重要，他冷哼一声。
　　“呵，如果给的钱多，杀手租我房子暗杀你，我都不管的。”
　　周逸哲讪讪笑道：“我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怎么会有人……妈的，你不要总踢我屁股。”
　　一个踉跄，扑到了旁边草丛里。
　　周逸哲带着一头的草，钻了出来：“哥，这次真的是你对不起我。”
　　大摇大摆把捡到的挂牌在周桥胸前一拍。

　　“姓名：许木木，年龄：22，性别：女，就职部门：娱乐组。”
　　翻到反面，大大地印着“北江传媒”四个字。
　　“哥，这假的吧，北江传媒不是专门做时政新闻和写深度报道的嘛，什么时候有了娱乐组。”
　　周桥默不出声，还真是真的，两周前他接手的时候设的租。
　　原因嘛，很简单，搞八卦挣钱啊。
　　写来写去的时政要闻，转发多少次也没什么创收。

　　“新设的组，不懂规矩，我回去就开会教育一下他们。”
　　周逸哲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对嘛。
　　“像你这种十八线明星，花这么大人力物力来拍，真是没眼光。”
　　“……”抚了抚胸口，默念了三遍不生气口诀，终于把涌上来的一口老血按了回去。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地上躺着的，一阵尴尬的静默。
　　最终还是周逸哲沉不住，踢了踢：“这个东西怎么办？”
　　对方没一点反应，啧，冷血机器人。
　　“你稍微对自己的员工负责点好吧，小姑娘大晚上也挺不容易的。”

　　周桥抬了抬眼皮，蹲下身来，驾着许木木的脖子和腿，过于大力一起，差点惯性后仰翻了过去。
　　哪有这么轻的，不满地看了眼女生纤细的胳膊和瘦弱的手腕，朦胧的月光映在巴掌大的脸上，称地皮肤白皙透亮，睫毛微微颤动着，眼下贴着两个不太和谐的乌青的黑眼圈。
　　呼吸平稳，看来睡得很好。
　　男人蹙着的眉头舒展了开来，对努力的人总是不自觉地会有些好感。

　　“哥，有一件事我必须和你强调下，你刚出国的时候，我刚出道，所以可能对我现在的人气没有概念。”
　　周逸哲一个做作的甩头。
　　“多少女明星都贴着想跟我炒绯闻……哥，你听到了没有……”
　　男人冷酷地屏蔽了身后叽叽歪歪的周逸哲。

　　这是她两个星期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天了，许木木伸了个懒腰，她在床上翻滚了几圈，才意识到不对劲，这床有点过大过软了，明显不是她1*1.8的小狗窝。
　　许木木爬起身来，从窗户望去，视野被东倒西歪的树枝挡住。
　　一阵天旋地转，大脑终于运转了，记忆的画面定格在那双锐利的鹰眼。
　　所以，
　　我怎么过来的？
　　不知道。
　　他是谁？
　　逸喆的保镖。
　　我在哪儿？
　　花3333租了一天的床上。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付出如此高昂代价的计划又失败了。
　　一想到这个，背后一阵火辣，一下子坐了起来。
　　太难了，为什么她的人生这么凄惨。
　　她无力地瘫倒下去，“啊”地大叫一声，气急败坏地扑棱起来。
　　叫声穿透到二楼的主卧，周桥睁着眼盯着天花板，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这么喜欢大叫。

　　许木木点着脚尖，莫名有些心虚，想来昨天应该是偷拍被抓包了，至于怎么跑到床上的问题，她也懒得去深究了，想来对方也不是坏人。
　　她穿好鞋，挎起躺在沙发上的相机，推开门偷摸了出来。丝毫没注意到二楼栏杆处看着自己的男人。

　　看着拐角的那辆扎眼的红色吉利舒了一口气。
　　莫凡睡眼惺忪地开了车门，打了个喷嚏。
　　“你昨天怎么回事，我听你惨叫了一声，本来想等那两人出来就去救你的，结果等了半天，你猜怎么着，睡着了。嘿嘿。”
　　“……”真是够义气。
　　“我昨天差点被T市电锯杀人狂魔分尸了，那人一直躲在这个没人住的别墅里，亏我躲在草丛里逃过一劫。你信不。”
　　“你写小说写魔怔了？神经病。”莫凡翻了个白眼，顺手递给她一颗口香糖。
　　许木木除了是《北江日报》的实习记者以外，平时还在微博上写写侦探小说什么的，写了两三年，也积累了十来万的粉丝，算是小有名气。
　　要是没这个履历，她也进不了《北江日报》实习，《北江日报》算是北方影响力最大，受众最广的主流媒体了，深度报道写得一绝。进这里实习就算留不下来，写在简历上也是个带闪的金字招牌，所以，能进来的或多或少都是有点资本的，没本事的有背景，没背景的有本事。
　　莫凡属于前者，许木木属于后者。

　　“我来大姨妈了很狂躁，你别惹我哈。”
　　“提前了好几天嘛。” 莫凡脱口而出。
　　还不是昨天那一摔刺激的，还吹了那么久冷风，就说肚子怎么那么疼。
　　“我上次放你车里的姨妈巾还有吧。”
　　莫凡指了指后面。
　　娱乐组的女生本来就不多，出来跑外勤当狗仔的就许木木一个。他们这种天天熬夜偷拍，不洗脸刷牙待在一起的关系，互相间真是毫无性别意识，特别是她和莫凡都是T大传播学院的，本来就很熟。

　　“叮咚”，租房APP显示房主来了一条消息。
　　“你是已经退房了？”他怎么知道的？
　　“……嗯。”
　　又插了一刀，心痛，花那么多钱就呆了不到八个小时。
　　“合作愉快。顺便问一句，花园里的那棵北美冬青怎么折了。”
　　“……”我压的。
　　“风吹的。”
　　“好的，期待下次合作。”
　　合作个屁，她一辈子都不会再进天宝御花园了。

　　一想到昨天的悲惨经历，许木木就觉得腰也疼了背也算了，脑子不转了，心脏也抽抽了，绝望地开口：“你说，我从树上摔下来了，主任能给我算个工伤吗。”
　　莫凡目视前方，思索一番后，说道：“这个得分情况。”
　　她双眼放光，看来还真有点戏。
　　“你要是拍到了点什么，可以直接爆热搜的那种，主任立刻把你拖到医院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从尿检到妇科，一应俱全，到时候还给你调到时政部。”停顿了几秒，“要是什么都没拍到的话，嗯，大概会被以脑子有问题为由直接开掉吧。”

　　“……”更加绝望了，“那我完了，到头来就拍到了两个男的。”
　　男生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啧，这就是你没眼光了吧，两个男的说不定比一男一女更爆啊。”
　　“狗仔的能力不就体现在照片角度和文案脑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