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贱》寄兴阑珊

4、第四章

　　来到这所新学校已有一个来月了，我对周围的环境和人都熟悉起来，张雯婷是那种平时话不多，偶尔会跟我们开玩笑，但脾气比较大，毕竟是班长，总会有所威严。肖超体形微胖，长着一张笑脸，还没说话就先笑起来的那种，让人很有亲切感，讲话也很幽默，动不动就会冒出一个梗让我们捧腹大笑，我对她的印象挺好，经常会跟她聊天。隔壁和对门宿舍有几个同学经常到我们这串门，所以也比较熟悉，汪美丽，人如其名，高挑而美丽，喜欢将头发扎得松散，然后不断抚摸发尾，透着股骚气，听肖超说她一进校就跟同一级的帅哥搞对象了，把别人迷得七荤八素，听说还开过房，总之要远离这种人。曾玉娇，个子小小的，皮肤黑黑的，却有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她通常看人的表情都是不可一世的，总觉得别人都不行，就她行，讲起话来也不中听，我们都不喜欢她来串门。有一次她说了什么惹得夏竹清生气了，弄得她们宿舍的人都来劝和，夏竹清见那么多人劝和，也神气了起来：“我生不生气由不得我，要看她的表现。”一句话让汪美丽哭笑不得：“哟，你们南方人说话都这么含蓄的吗？”佟亚男，长得很甜美的女孩子，谈话举止都很淑女，性格脾气比较随和温顺，但在我看来她那都是装出来的，因为我不止一次看到她面对众人时眼中的不屑和厌恶，后来的故事更加证实了我的看法，是个不折不扣的笑面虎。吴蓓，本地人，为人直爽，爱憎分明，跟她在一起很轻松自在，所以她的人缘关系最好。
　　这个学校里是真正认真学习还是来打混的一看便知，有两对双胞胎姐妹，一对非常用功，专业特别棒，姐姐是班长，妹妹是学习委员，从她们将自己的头发梳得一根发丝都不落，就能得知她们对自己的要求很高。而另一对的发型永远不定，两人都留着半长不短的发型，时而扎起，时而披下，走路时驼着背，双手往裤兜里一插，制服的领结永远是歪着的，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不出半点学舞蹈女生的样子，逢人就神叨叨地说她俩是鬼节出生的，总有冤魂索命，博取他人关注和同情。
　　班上的男生我差不多都能叫出名字，但他们基本没有跟我聊过天，因为他们都是周边乡村来的，普通话还说不利索，平时沟通用的是方言，大家对我还是挺照顾的，可对夏竹清却很一般，或许是上课第一天被老师叫起来罚站，让大家印象不好，肖超问我和她是否以前就是同学，怎么会一起来这个学校，我回答是否定的，只是碰巧而已。我知道她在奇怪什么，她肯定觉得我的性格怎么会和夏竹清玩在一起。
　　“你没有觉得她怪怪的吗？”肖超问。
　　“哪里怪了？”我反问。
　　“就是说不上来的那种，感觉跟我们走不到一起，有时对她好吧，她觉得你在针对她，对她冷冷的吧，她又对你很主动，像是在讨好一样。”
　　还真别说，肖超总结得挺到位，确实如此，所以和夏竹清在一起感觉很压抑、很累，不知道该如何对她，我曾经看过一篇心理文章，上面提到“讨好型人格”，我觉得就和她类似，也许是家庭教育的影响，一般家长管教过于严格就容易造成小孩的讨好型人格，我隐约觉得她的压抑和不快乐应该就来自于此，家长的严厉、自尊心较强、同学排挤等等导致她不敢接触人，不知道怎么对待一个人，用一句时髦的话来说应该就是情商低。从鸭爪事件就能看出她的确不大会处理突发事件和人际关系。但心里想归想，面对其他人我还是要给她留份面子的，毕竟她是和我一块儿来的，即便她不够好，多少也要维护一下这个老乡。
　　“没有吧，我不觉得啊，她可能有她的想法，你别太敏感了。我们还都不算了解她。”我说道。
　　“但愿是我想多了，总之大家都觉得你更好相处一些。”肖超说。
　　“她属于慢热性的，给她点时间适应应该会好些。”
　　“那就拭目以待吧。”肖超瘪瘪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但事情总是难以预料，我虽觉得夏竹清会吃亏碰壁，但没想到事情来得那么快，那天夜里不知怎么搞的，她上厕所次数很频繁，估计是吃坏了什么东西，睡上铺的她爬梯子时动静特别大，吵醒了张雯婷，也不知道张雯婷哪来那么大的火，原本是件小事却被放大，让夏竹清下不来台，本以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没成想第二天午休时夏竹清的床声响更大，气得张雯婷跳下床冲她大骂，老实说我觉得张雯婷有些过头了，夏竹清毕竟不是故意的，情商再低也不至于前一晚发生了冲突，第二天继续激化矛盾吧，一时间我也傻了眼，还没来得及安慰，就看着夏竹清捂着脸跑出宿舍，也不知去了哪里，过了好久才低着头红着脸回来，我们也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她就在那无法控制地嚎啕大哭，我们慌了神，谁也不敢劝，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张雯婷意识到自己过分了，面色明显缓和下来，但也没任何行动，等宿舍的人都去上课了，夏竹清才用毛巾擦了把脸，在我的陪同下走向教室。
　　我心里想，如果我都不跟她做朋友，那谁还会跟她做朋友呢，毕竟她比我年龄小那么多，还是要多多了解她才好，让她不至于那么孤单。
　　周末我们走到了学校旁边的小山丘，一边把玩着石子一边聊天，我跟她说了好多我的故事和秘密，目的就是为了让她也敞开心扉，出乎我的意料，她也开始吐露心声，说了很多她在原来学校的故事，包括她喜欢的人给她的浪漫惊喜，还说了自己的家庭状况，描述着家底如何殷实，总之她想表达她的生活都很完美，可是有时越缺少什么就越会表达什么，看来她心里是很缺乏认同感的，至于她说的可信度我不敢确保，但我第一次发现她其实很健谈。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了起来，我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也找到了一些自己的乐趣，从那次小山丘聊天后，我和夏竹清开始有很多悄悄话，连上课都在传小纸条聊天，我写完递给她，她回话后递给我，不亦乐乎，一节课讲了什么内容都不重要了，我们谈论着最近发现的帅哥陆鑫，他比我们高一年级，是舞蹈专业的学生，就这样在我一言她一语中变成了我们共同的假想情人，经常和他走在一起的是另一个年级的男生赵小强，消瘦的身型，长得也还算可以，就是说话有些娘娘腔，总是在路上遇见时臆想着对方在看我们，其实真是闲得找乐子罢了。
　　但有时候就是这样玩笑开着开着自己就信了，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自己见到陆鑫竟然有脸红心跳的感觉，就像我对毕臻的那种感觉。
　　“你是不是喜欢上了陆鑫？”夏竹清突然问我。
　　我像做贼被抓似的一惊，“怎么这样问？”
　　“这还不明显？”她反问我，难道我喜欢得很明显吗？
　　我脸一红，“有点。”
　　她笑了起来，“我觉得他对你也有好感。”
　　“是吗？”我赶忙问，突然觉得自己反应强烈了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看每次路上遇到你，他都会盯着你看好久。”
　　我本以为是我自作多情，没想到夏竹清也感觉到了，“其实不瞒你说，他约我了。”
　　这次换她吃惊，“真的？约你出去玩吗？”
　　“没有没有，就是晚饭后一起到校园散步。”我忙解释。
　　“哦，那你答应了？”
　　“还没回话呢，正在纠结。”
　　“既然你喜欢他就可以试着接触一下，况且郎情妾意的。”夏竹清坏坏一笑。
　　我害羞地在她腰间掐了一把，她大笑着立马躲开。
　　吃罢晚饭我和夏竹清往寝室楼方向走，远远就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路灯下，我心下一惊：难道他在等我？果然我一走近，他就对我一笑：“你吃个晚饭吃这么久吗？”
　　夏竹清这会子挺机灵的，冲我使了个眼色便独自进宿舍楼了。
　　“走吧。”陆鑫对我别有意味的一笑，让我心颤了一下。
　　一路上他走前面，我小步跟在后面，心想这是要把我带到哪去？
　　终于，他在小山丘旁停下，那里乌漆麻黑的，该不会要对我做非分行为吧，随即他开口道：“我看到你和夏竹清上课传的纸条了。”
　　这一句平平淡淡的话差点吓得我坐地上：“什、什么？”
　　“我说我看到你们纸条上的内容了。”他重复了一句，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就坦白，“你们在那间教室下课后，我们班就进去上课了，我特意挑了你坐的位置，就看到抽屉里一堆纸条，估计是你们为了赶下节课匆忙遗漏在抽屉里忘了丢，让我和赵小强看了整整一节课，真是太精彩了。”
　　我恼羞成怒：“你真过分！知不知道那是别人的隐私？”
　　“隐私？你自己放在公共的教室里，还叫隐私？”他面不红心不跳地反问我，倒是让我非常狼狈。
　　“你这人怎么这样？”说完我扭头要走，没想到被他一把拉住。
　　“这就要走了？我话还没说完呢。”他笑着看着我，饶有兴趣的样子，“我在纸条上看到你喜欢我？”
　　我羞得恨不得把头塞进地缝里，脚步不停往后挪，“没有……”
　　“没有？”他一步一步将我逼靠在树，“那纸条上可写的清清楚楚呢。”
　　“你想怎么样？”我干脆盯住他的眼睛。
　　“我们交往吧！我喜欢你！”这下他眼中的玩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真挚和热烈，让我又欣喜又惊慌。
　　“啊？”我彻底懵了，难道幸福这么突然就降临了吗？
　　“做我女朋友吧，一喆。”他竟然亲热地叫出我的名字。
　　我不知道怎么回应，心里是狂喜的，但如果就这么答应显得自己不矜持，我低下头来没说话，让他读出默认的意思。
　　果然他不傻，笑了笑，突然我感到面颊温热柔软——他竟然亲我！他亲我了！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他像是看穿我的心思，马上替我想好了下一步要做的事——他试探着亲我的唇，我有些害怕，毕竟从来没有跟男生有过这么亲密的行为。
　　他见我没有反抗，便大胆地亲吻起来，吓得我赶忙低下头捂住嘴：“你怎么伸舌头？”
　　他愣了一下，随后莞尔一笑，“小丫头，以后你就懂了。”说完便牵着我的手往回走，这就算跟他谈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