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整》浮世澄明

4、第 4 章

　　卓力格图战死的消息传到可汗耳朵里。顿时掀起雷霆大怒。

　　“去，快去把乌恩其给我叫来！”

　　一刻钟之后，乌恩其来了，只见他一身白色的川人服制。可汗见他如此，不禁冷笑。

　　“呵，我该叫你乌恩其，还是叫你胡贤？”

　　胡贤行了个蒙族礼，“全凭可汗做主。”

　　可汗见他漠然的态度，一个健步走上去给了他一巴掌。

　　“我把你从小送到川城，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我告诉你，要与我里应外合，将太子一党引入我的计里，你却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我善待你的亲族，你却反咬我一口，害死我的儿子。你好大的胆子！”

　　“善待我的亲族？我的额祈葛和额赫被你终日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小营帐里，就连我的妹妹也被你卖于别家。
　　你，从未真的信过我的亲族。”

　　可汗见一切被揭穿，平日里自己慈爱伟岸的面具支离破碎，只余下一具阴险歹毒的枯骨，脸顿时恼的通红。拿起剑就向胡贤刺去。

　　突然，一个身影冲出将那剑挡下，血溅到了可汗的脸上，胡贤的白衣也一片血红。

　　“予嘉——”

　　仓格予嘉倒在蒙族可汗的怀里，望着她一直敬爱的额祈葛，想起他骑着马，带她在草原上驰骋的时光。

　　“额祈葛，再打下去，最好的结局也无非是两败俱伤，二哥哥走了，予嘉……予嘉怕是也不能陪您了。可我族的族人，有多少不也是这般家破人亡呢？互通惠市，友好邦交就是最好的方……方法啊。您……您不能再错下去了。”

　　说罢，手轻轻一落，了无生气。

　　江嵇一听到太子回朝的消息，就急匆匆地去东宫找他。到了半路，忽又想起什么，于是又三步并做五步的往回赶。

　　江嵇赶到东宫之时，见白布高挂，心下一惊，向正殿奔去。只见长盛躺在棺里，一动不动，安详宁静。江嵇手中的烟花掉落在地。

　　他只觉得自己眼前一晃，不禁跌坐在长盛的棺旁，静静望着他，眼眶泛红，泪意渐浓。

　　许久之后，江嵇的腿脚早已坐得麻木，没了知觉，他看向外面的院子，竟是灿烂春光。

　　思绪飘远，遥想十年之前，也是这般明媚的春光。那时长盛江嵇不过才十岁。

　　静心湖旁，十岁的江嵇坐在树下等着长盛，手里随便拿着本书消磨时间。长盛才下了政课便急急得向江嵇赶来。

　　江嵇看着书入迷，突然手中一空，只听得小长盛拿书仰头念到：

　　“少年的肩头本应先挑起清风明月，杨柳依依，草长莺飞，家国仇恨，浩然正气毋急一时。”

　　说罢，他皱着眉头把书一摔，“一派胡言，我大川男儿生当做豪杰，注以满腔热血，担起家国重任，怎可如此儿女情长？”
　　江嵇，看着他，忽然觉得世上所有的少年都应是这样，永远赤诚，永远豪情万丈。

　　想到这，江嵇又看向棺里，他想象到了广袤草原上他飞驰的身影，刀光剑影间他矫健的身姿，生死未卜间他决绝的眼神，血色染红半边天，然后他，死得壮烈。

　　原来，草原的晚霞也如朝霞般绚目。胡贤来到长盛战死的地方，静默伫立。不禁想起那天他躲在一旁看着的情景。他多想冲上去替他挡下那一刀，他有多少次想把他绑起来带走，逃离这俗世是非，可他想起他的亲族，硬是生生把那些冲动都忍住了，只觉得那打斗中的刀都是往自己心上割的。

　　“长盛，想不到吧，我是蒙族人，我叫乌恩其。”

　　说罢，只见他一剑刺向自己，那倒下的身影，恍惚间与长盛重叠起来。

　　我叫乌恩其，在蒙语里它是忠诚的意思，而我只忠于你。

　　江嵇来到长盛身边，替他理了理衣服，说：“今天就要送你走了，我特意挑了晚上，有星星送你，你也……你也算得偿所愿吧。”

　　“其实那天你出征我去送你了，早知道会是这样，兄弟我就陪你一起去了。”

　　“我终究是欠你的，你还没看烟花呢。”

　　这晚，天空蒙上黑缎，缀着闪烁群星。纸钱飘了一路，被风吹得飘散四处，像黑夜里现身的白色圣灵。

　　突然，“咻”地一声，一个东西窜上天空，只余一缕烟。不一会儿，只见夺目的亮光在天边炸开，再想四周散去，犹如花朵绽放，美不胜收。

　　“长盛，你看，烟花。我说过的，给你放烟花。”

　　接着无数的烟花在天空绽开，那样璀璨的盛放，那样华丽的坠落。最后失了颜色，与星星交融。

　　出殡的队伍越来越远，向那无边的黑暗走去，盛放的烟花成了他们留下的唯一踪迹，但又转瞬即逝。

　　川历二零五年三月，川朝前太子长盛战死沙场，太傅之子江嵇以焰火送之。
　　川历二零五年四月，川朝慎德帝将焰礼纳入百礼之最。

　　至此，川朝百年盛世十里繁华，与蒙友好邦交造福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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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吱一声：
在十年之前的回忆里，我化用了《剑来》里面的一段话，为了贴合人物用了与原文相反的意思。毋杠。
完结撒花！！！有什么想对长盛说的吗？快来评论里告诉我呀～～我帮你告诉他诶嘿嘿
/悄咪咪 后面还有一个江嵇的番外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