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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缉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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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
谢诤本以为刺客的身份已经浮出水面,只待捉拿归案。却没想到从临安来的人口中未能问出他想要的答案。
这些人众口一词地喊冤。特别是临安来的娇娇弱弱的宫女们,一个比一个能哭,口口声声说他们都是清清白白被宫中派来伺候和护卫定北王世子的,家中有名有姓,怎么能干这种要杀头的事。
“大公子明鉴……那小莲虽是新来的,看着面生,但既然是官家派来的,官家素来对定北王信重有加,派来的宫女又怎么会包藏祸心。再说那小莲年纪不大,身体着实瘦弱,从来往汴梁的路上就水土不服了,因怕过了病气,我们都没敢叫她沾到世子的边儿。到了王府,小莲病得更重了,干脆就起不来,终日躺在榻上养病罢了,每日除了世子开恩,找医者开的汤药,不过也就是喝一点粥水而已,连王府的门朝哪开都不知道,实实在在不可能是什么刺客啊……大公子,真是冤煞奴也……”一个宫女以袖掩面,呜呜地哭道。
谢诤冷冷地看着宫女哀哀哭泣,却不为所动,转头去问府中看病的医者。可是医者也证实说:“大公子,老夫以多年行医经验担保,那宫女是真的病的不轻。且女子体弱,一时没挺过去,也是有的。”
医者见谢诤不信,又补充道:“大公子明鉴,便是那宫女未死,依老夫来看,也是病重难行,是断无可能突然变得身手矫健,更别说还能刺伤王爷了。”
绕是如此,谢诤还是不死心地带人去府中管事所指的埋人的地方掘坟验尸。跟去的医者和仵作在他紧迫盯人的目光下围着已经发出阵阵异味的尸体来来回回验了好几遍,恨不能拍胸担保这就是临安来的那个病死的宫女。
于是,临安宫女的嫌疑到此终于是解除了。不管谢诤是不是郁闷得要吐血,谢谦是松了一口气。
少年心里暗暗想着:“万幸不是我带回来的人伤了父王,否则,我可真是罪该万死了。”
“话虽如此,在刺客没找出来之前,这些人还是得严加看管。传我的命令,从今日起,封了这院子,凡临安来的人,一个都不准这个门。”谢诤最后做了总结,眼神瞟向谢谦:“自然也包括世子。”
可谢谦却不想就这么待在院子里等消息。
他自小在宫中长大,这十四来年,官家虽待他和蔼,但毕竟又不是他的父母,对他的关注也有限。
再说官家贵为天子,满身威仪,让人望而生畏。别说是谢谦了,就是那几位皇子们,也不敢在官家面前放松。偶尔官家想起来关心一下他们的学问进境,常常是冷冷一眼扫过来,几个小少年便挤挤挨挨不敢出声,乖得像个鹌鹑,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别叫官家看见,就更别提什么父子情深了。
故此,小小的谢谦一直特别渴望回到亲生父母的身边。盼了十四年,他终于能从临安回到汴梁。谁知内心的喜悦还来不及充分体会,就迎头浇了一盆冷水。
母妃已然天人永隔,父亲和兄长就是他仅剩的亲人了。
他也不傻,能感觉到父兄对他不喜。但他自己跟自己说,这一定是因为多年不见,没有相处过所以才感情生疏。所以他每次和父兄见面,都会特别注重仪礼规范,每说一个字都要想好多遍,生怕一不小心父兄对他的印象会变坏。
可是,现在有藏在暗处的人出手刺伤父亲,就在他的面前,他眼睁睁地看着的。
兄长忙着缉凶,又何尝不是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呢?
他固然对汴梁全然陌生,帮不上忙。可他也没有只顾自己安危,躲在府中的道理。他想和兄长一起,把刺伤父亲的坏人找出来。
这么想着,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巴巴地看着谢诤不说话,满眼渴望:“带我去吧带我去吧带我去吧”。
谢诤比他大了十几岁,这种套路不知道见过多少,本来是没准备同意。不过他又想了想,觉得带谢谦出去抓人也不错,正好让谢谦亲眼见识一下他的手段。省得这小崽子成天惦记着不属于他的东西。
得了应允的谢谦欢天喜地成了谢诤的跟班,大哥往前走一步,他向前跟一步。大哥停一步,他还会不小心地撞到大哥背后。烦得谢诤拧着眉头警告他离自己至少3步远。
“好吧。”小少年不甘心地撅撅嘴,心里却乐开了花。这还是他第一次对人撒娇呢。
抓犯人毕竟不是玩乐,自顾自开心了一会儿之后,刚上任的小跟班亦步亦趋地跟上了大哥旋风似的脚步。一连几天,他们翻遍了汴梁城内的大街小巷。
谢大公子的手段相当的粗暴,他先是根据定北王和谢谦的描述,他率人挨家挨户排查背上有伤,身形矮小的男人或是女子。同时又在城门处发布告示,并叫人大声念给百姓听,叫他们在家中自查,一旦发现符合特征的可疑人物必须第一时间送到王府,否则以包庇罪论处。
汴梁也不是除了定北王就没了有头有脸的人家,可是谢大公子就是摆明了在汴梁定北王府是可以说一不二的态度。就是有不好搜身的官宦人家女眷,谢大公子也让自己的妻子出面,以设宴的名义将女眷们邀请过府,席间再专门安排侍女在隔间看着客人宽衣检查。
大户人家尚且如此,小门小户,乃至城郊村镇都没有放过,细细地筛查了一遍。
最后,谢诤不忘还带了一队人去了城外的妓营瓦舍,二话不说冲到里面,也不管房间内有没有客人,直接将其中的女子或是矮小的男子尽数抓出来扒光查验,又凑出三五之数。
5日的时间,全城先后共搜出背后有伤的二十余人,直接下狱。
令谢谦震惊的是,等到第六日,谢诤征用了府衙的大堂,将人提出来审问时,活口竟然没剩几个了。
见谢谦脸色不好,压着嫌犯上来的看守生怕自己被按上一个灭口的罪名,往谢诤脸上觑了一下,见大公子没有阻止的意思,便和谢谦悄悄说是夜里有女子不堪受辱自尽的,也有男子没有熬过大刑的。
总之这么一来,今天能带出来过堂的的除了几个身形矮小的男子,就余一个满身伤痕的女子。
这女子谢谦倒还有印象,正是那日瓦舍带回的三五之一,最矮的那一个。
看着谢谦数度欲言又止,谢诤却觉得心情很好。就算这几个活口被昨夜大刑活活吓破了胆子,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审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也影响不到他的好心情。
谢诤原先是很讨厌别人称他为“大公子”的,因为有谢谦这个世子的存在让他变得名不正言不顺。但这几天,他看着谢谦乖狗儿一样跟着他,稍微多给个眼神少年都恨不得摇七圩尾巴来。“哼,什么世子,就算你谢谦在临安有皇帝做靠山又怎么样?这里是汴梁。这汴梁城也好,父王也好,都只认我这个大公子。在这里,你这个世子不过徒有虚名罢了!将来的事如何,还未可知呢。”
谢诤搓着这几日来忙得没时间修理的胡茬,心不在焉地想着。看着堂上府尹把那几个男子一个一个押到面前审问,不出意外全部都屈打成招。
这就是谢诤本来的意图。他扫视了堂上一圈,有看了几眼被叫来在堂外围观审案的百姓,满意地看到没有人敢与他对视。
说到底,在定北王的封地内发生这样的事,有嫌疑的人当然都要死。他只是需要这些人看到他震慑的手段,让他们知道没人付得起激怒定北王府的代价。如此,才好一劳永逸。
不然,他搞出全程搜捕的动静,难道就是为了小打小闹地抓个凶手出个气,再让这汴梁的百姓白白地看场戏吗?
那定北王府的威严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