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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电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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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独身在城市里生活，免不了要常常搬家。交通不方便，房租涨价，治安不好，厨房有老鼠，这些都曾经是我打包走人的理由。我对搬家深恶痛绝，所以听到小彦打算搬来与我同住，而不是我搬过去的时候，我舒了一口气。
小彦家有一台电视，是我几年前交往时送给他的，如今要千里迢迢运来，十分不便。小彦在电话里同我商量：“不如卖了。”
我有些舍不得，毕竟是我送他的礼物，这样随随便便卖了，好像连感情也轻贱起来。
小彦很理智地问我：“你家客厅已经有一台HDTV了，多出来的这台要摆在哪里？”
客厅里放两台电视是挺可笑的，我试探着问：“卧室？”
“不行！”
“……可以啦。”
“绝对不行！”
“……试试看嘛。”
“不用试了，我讨厌卧室有电视。”
“为什么？”
“噪音。”
“你睡觉的时候我不会看的。”
“还是不行。我受不了电视的嗡嗡声，更何况还有辐射。”
“……拜托了嘛……”
“不行。”
“小彦人最好了。”
“没用的。”
“好啦——”
“……不。”
这样无意义的来回拉锯持续了二十分钟，小彦终于爆发了：“好吧，苏敏芝，我和电视你只能选一样。有我没它，有它没我！你选哪个？”
我很犹豫，最后小小声地咕哝：“那……那我选电视。”
小彦静了两秒，冷笑一声挂上了电话。
一星期后，小彦带着两个大箱子正式搬进我家。我左看右看，没发现电视的影子。
我问他：“电视呢？”
“卖了。”
“啊？！”
“我问过你的，你选电视。”
我是选把电视留下！我瞪他。
“唉，你当时要是选我，我说不定就把电视运来了。”
骗人！你明明说电视和你，只能选一个的。我继续瞪他。
“你说，我到底哪里比电视差了？他有我长得帅，还是比我身材好？”
“它……它比你频道多。”
小彦把头慢慢地转过来，一声不吭地打量我半晌，忽然很温柔很体贴地笑了。
我浑身的汗毛唰唰地竖了起来，一边左顾右看，准备随时拔腿就跑。
“你想要移情别恋？”
“不。”头摇得像拨浪鼓。
“你觉得我无趣？”
“不。”坚决否定。
“……明白了。”
啊？我呆呆地看着他走开，完完全全地混乱了。
不久后，我们在家人和朋友的见证下举行了一个小小的订婚仪式。虽然爸爸对小彦不甚满意，还是为我送上了祝福。很快，小彦在一家私人基金找到工作，我们的生活慢慢步入正轨，打算明年五月正式结婚。
生活是平静且美好的，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瑕疵的话，那就是家里新买的HDTV突然坏了。
我闷闷地翻找说明书后的厂家电话。什么嘛，还说是名牌，买来没三个月就给我罢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售后维修服务一年期免费，我哀怨地将大荧幕打包寄走。
电视送修后大概要两个月才能回来。为了打发晚上的时间，我开始玩网游，每天在电脑前砍啊杀的，专注无比，好几次连小彦叫我都没有听到。
突破20级大关的第二天，电脑突然当机了。不管怎么按开机键，屏幕都是一片黑抹抹。
不到一个星期，家里的两样娱乐设备都出现故障。我百无聊赖地东摸摸、西逛逛，将厨房和浴室都擦了一遍。
小彦正抱着笔记本十指如飞地写工作总结，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这天晚上，我早早地躺下。小彦走进卧室的时候不无诧异地扬眉：“真稀奇，居然这么早就见到你。”
我心虚地笑了两声。
身边的床被压下去半寸，发出微微的咯吱声。小彦掀开被子，端端正正地躺进来。我赶紧讨好地帮他掖好被角。
夜里十点钟，窗外还可以听到汽车轮胎擦着地面飞驰而过的声响，偶尔还有楼上楼下邻居的喧哗。小彦安安静静地躺在我身边，只有微微的呼吸声。
“今天怎么不打游戏了？”
“电脑坏掉了。”
“哦？”意味深长。“原来没有了电视和电脑，你才记得我的存在。”
大事不好！我急忙抱住小彦的胳膊，一迭声地：“我错了，我不对，我有罪。小彦，你别生气。”又把他的手握成拳头，拿起来在自己头上轻轻敲一下。
小彦把手抽回去，我不死心地凑上去抱住，把头顶在他的肩膀处。这一次他没有推开我，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
我立即打蛇随棍上：“小彦，我爱你我爱你我全世界最爱你。”
这次换来的是重重的一哼。
撒娇和我爱你都失败了，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只好讨好似地在他的胳膊上碰一碰。
“小彦——”倒有些可怜兮兮了。
“好吧，你给我讲一个笑话，如果把我逗笑了，我就原谅你。”
平时在网上偶尔会看到一两个段子，总是笑过就算，根本不记得到底在讲些什么。我搜肠刮肚，除了激死一滩脑浆，什么也没想出来。
半晌才犹犹豫豫地开口。“那个……你知道我的上司孙小姐，她老公长得很大只，很像大熊的那个。”
组长，对不起啦，为了我的幸福，只好小小地牺牲你的八卦。我暗暗在心里拜了拜。
小彦用眼睛示意我继续。
“组长她长得很可爱，身高只有一米五五，脸小小的，五官也小小的，看上去很像小朋友，听说她以前去公园一直买中学生半价票。”
小彦眯着眼睛，似乎在回忆组长的长相。
“永新大哥，就是组长的老公，最近蓄了胡子。前两天，他们一家三口去游乐园玩，还没进去就气呼呼地回来了。原来在售票处组长准备买票，却被工作人员阻止了。售票员指着永新哥说：‘小姑娘，叫你爸爸来付钱。’”
我一边说，一边试图模仿组长囧囧有神的脸。
“然后呢？”
“……没了。”
小彦抬抬眉毛看着我。“没关系，时间还早，你还可以酝酿酝酿再讲一个。”
我泄气地倒在床上。不，不用了。我现在实在想不出第二个笑话，即使讲出来，你大概也不会觉得好笑。
我缓慢又沉痛地把双手按在他的肩上，小彦平静地与我对视。
“大爷，我求求你，你给小妞笑一个吧！”
长久的沉默。
“大爷~~~~”
大爷紧绷面皮。“不好笑，下一个。”
我咬咬牙。好吧，今天豁出去了。跳下床，仔仔细细地锁好门，拉紧窗帘，只留下一盏微弱的壁灯。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弯下腰，两只手向后抬高，开始跳蜡笔小新的屁屁舞，一边跳，一边唱着：“洗屁屁，洗屁屁，屁屁用水洗。前冲冲，后洗洗，屁屁好干净。”
背后传来细微的一声“噗”，我怀疑他笑了，大窘回头。
“你笑了！”
“没有。”
“笑了！”
“没有。”
我悲愤地跳上床，拉起被子蒙头蜷好。
一只手在我的被子上拍了拍，我把那只手抖掉。再拍，再抖掉。
“好吧，我确实笑了。你跳得……嗯……很有特色。”
我背对着他向床边挪了挪。
“快出来，憋在被子里对身体不好。”说着就来掀我的被子。我一阵手忙脚乱，终于在力量和体积的绝对差距下惜败。
小彦把我搂在怀里，缓缓地说：“要是你每天晚上都这么听话就好了。你说，我们多久没有这样躺在一起好好说话了？”
我们每天都有好好说话，只是没有躺在一起说话罢了。只是在这样的气氛下，我识趣地没有开口。
“我每天下班回家都想要多跟你在一起，你倒好，不是看电视就是打游戏，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语气哀怨。“搬家的时候居然选电视也不选我……”
我恍然大悟。绕了半天，原来真正的症结在这里。
我把头枕在他的肩窝，语重心长地说：“电视是我送你的，我总想着它代替我照看你那么久，即使旧了、坏了，我也要留下它。我当时没有选你，是因为我觉得我们要结婚了，以后有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在一起，我是你的太太，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我们之间本不用分彼此。”
小彦突然沉默了，只有胸膛在起伏着。我刚想抬头看他，就被一只手捂住眼睛。
“小彦？”
“别乱动。”
我乖乖地伏在他胸口。
“你是故意的吧。”
“啊？”
“不要以为说几句好听的话就可以打发我。”
我好话都说了一箩筐了，还豁出脸面不要跳了见不得人的屁屁舞！
“以后超过九点不准看电视、不准打游戏。”
“……哦。”
“十点钟必须上床睡觉。”
“哦。”
“我和电视哪个比较好？”
“你。”
“我和电脑哪个比较好？”
“你。”
“我和电视加电脑哪个比较好？”
“……”
“嗯？”
“……你~”
“哼！”
少儿不宜。
过几日，我请人来家里修电脑。花了两百块，终于找到问题的症结——一根被剪断的电源线。某位狡猾的小贼怕我发现，用黑胶布将断开的部分缠好，看上去几乎天衣无缝。
我默默地拈着那根电线许久，出门上街买了两块搓衣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