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仙道彰·一期一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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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岁生日这天，神崎苍收到了一个发件人和发件地址都不详的快递。
上面只有收件人：东京·港区·森田株式会社海外项目开发部神崎苍亲启
打开快递盒，里面躺着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
“这是……”神崎苍总觉得在好像哪里见过这个笔记本，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翻开，笔记本第一页上出现的黑色钢笔字迹，就像是突然浮现出来一般。
——【如果给你一次回到过去的机会，你最想回到什么时候呢？】
神崎苍先是一愣，像是被这几个字牵引着，下意识的陷入了思考中。
……最想回到什么时候？
如果硬要说的话，果然，还是，那个时候吧……
这么想着，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陵南高中的校门口了。
“呃……”
然后，她的视野中迎来一名个子高高的，梳着刺猬头的少年。
即便背对着她……她也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
所以说……现在的时间是……？
注视着男生身上的制服……
她闭上眼睛，许许多多的画面在脑海中掠过，最终定格在他微笑着对她说：“小苍，我真的从来没有在你面前耍过心机。”
“……”
一瞬，她在心里作了一个决定。
*****
“神崎San。”
看到面前的女生钓起了一条鱼，又以熟练的动作将鱼拉回岸上，放入水桶中，仙道只觉得鼻尖痒痒的，他用手摸了摸鼻子，“唔，神崎San，真厉害。”憋出这么一句话。
“还行。”女生在起身时瞥了他一眼，淡淡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
空气又陷入短暂的寂静。
仙道注视着女生又拿起鱼竿坐回了矮凳上，纤瘦的身躯迎着海风，整个人仿佛随时会被吹跑一般。
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试图挖掘一个能和她谈笑风生的话题，但又觉得如果神崎突然和他有说有笑，似乎又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所以……由于刚刚被钓到的鱼打断了，他还是没能得知她名字里的那个AOI，究竟是哪个AOI。
“……我去拿鱼竿。”
想了想，他决定给自己安排一个思索的空隙。
面对像神崎AOI这种，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异性类型，他需要一些时间去思考一下，应该怎么和她相处才行。
于是，他花了10分钟回到渔具租赁的店，拎了另外一根他不太常用的黑色钓竿，又花了10分钟折返回来——前后20分钟，他的大脑中已经基本规划出了，在此情此景下他可以和她聊天的内容。
视野中再次映入她的细瘦身影。
她还坐在那里，风吹起她耳侧的碎发，露出白皙小巧的耳朵，仙道这才注意到，她耳垂上缀着一颗银色耳钉。
即便是坐着，她腰背也挺的很直，配合着身上的那套浅灰色西装制服……也许工作时就是这个样子的吧，仙道想。
“回来了？”
女生转头看向他，正午的阳光刚好落到她的头顶，缀出一层飘渺的光圈，而此刻，她的面容也像是迎着光一般，白皙到近乎透明。
“……嗯。”
仙道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对着一个年轻的上班族女性突然心跳较快，他只是点点头，别过视线，随即注意到她旁边的水桶里，又多了几条鱼。
“神崎San，打算把这些鱼带回东京吗？”盯着在那几条在狭小的空间里打转的鱼，仙道一边辨认着他们的品种，一边说出了自己思考了20分钟的“话题”。
“不了。”女生的声音像随着风飘过来似的，带着清幽的质感，“我打算，把它们留在这里。”
“……？”仙道微怔，目光又转向她，发现她竟然还在看自己，短暂的失神后，他微微一笑，“……神崎San打算，怎么留？”
“还没想好。”
“……”
话题又断在了空中。
仙道突然觉得有些没辙。
事实上，他完全不需要和她找共同话题嘛，就这样互相不打扰、各自安安静静的钓鱼，不是挺好的吗？
可是，为什么，就是想和她聊天呢。
“咕……”
又过了半小时，仙道听见自己的肚子叫了起来。
这才想起，现在已经快下午1点了，他还没吃午饭，自己没吃也就算了，一旁的神崎也……
仙道又瞥了一眼女生的水桶，在这半小时里，她又钓到了四五条鱼，而他这边只钓到两条。
要不把这些鱼拿来吃掉吧？仙道想。
下一刻，仿佛是听见了他的心声般，女生站了起来，“仙道君。”淡淡的声音切入空气。
“嗯？”仙道望向她，见她收起了鱼线，又收回钓竿——一气呵成的动作，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
“我想了一下。”收回渔具，她俯身拎起装鱼的水桶，朝仙道递了过来，脸上，又浮现出了难得的笑意：
“这些鱼，就留给仙道君吧。”
*****
很小的时候，仙道学过一个词，叫“一期一会”。
字面上的意思，是一生只有一次的缘分。
他时常在想，自己喜欢钓鱼，好像便是因为这个词。
那些在海中畅游的鱼儿，本来也许会去更远的地方吧……却偏偏咬上了他的鱼钩。
一期一会。
……今天钓到的这些鱼，和他，以及她的缘分，就到这里了。
“原来是仙道啊，这位是……”
仙道带神崎来到了一家他经常光顾的食店。
这是他在接过神崎递给他的鱼的一瞬间想到的“计划”。
他当然不可能直接拿走那些鱼，毕竟不是他自己钓的。
他也不想就这么让她走了，还不知道她名字里的AOI怎么写呢。
于是……
“你好，我是神崎。”
女生在向店老板介绍自己的时候，神情非常正式——让仙道感觉下一刻她会递出自己的名片，这样他便能知道她的个人信息了。
然而，一切都只是臆想。
“这些鱼，片成刺身，剩下的骨头用来煮汤，做茶泡饭。”
女生并没有递上名片，而是继续用她那仿佛遇到任何事都处变不惊的淡然语气，向老板“点单”。
仙道心里突然滑过一个声音……神崎，你是这家店的常客吗？
“仙道君觉得呢？”女生看向他，似是在询问意见。
“唔……”仙道顿了顿，心想自己可不能在社会人面前显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毕竟，连田冈教练他都没在怕的，怎么会在一个（疑似）初出茅庐的社会新人面前这么没辙呢？“嗯，这样不错。”他点头，嘴角扯出惯有的微笑，显得自己也是那么云淡风轻。
“那就好。”
女生真的犹如店里的常客般，没有任何迟疑，直接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仙道跟过去，见她从桌上的托盘里拿出两个茶杯，又提起桌上的茶壶开始倒茶，那水声像是轻柔的抚过眼前的空气，带出一丝缭绕的热气。
仙道坐下时，见她把其中一个茶杯推到了他面前。
“谢谢。”他微笑着回应。
“不客气。”女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所以……”又放下杯子，直视着他。
似笑非笑的眼神，撩拨的他心间一阵痒。
“……仙道君刚说，名字是AKIRA，那个AKIRA，该怎么写呢？
*****
这一刻，17岁的仙道彰，确定了一件事。
即便他很喜欢“一期一会”这个词，他也绝对不想和神崎之间的关系变成“一期一会”。
他想了解她，想和她说更多的话，如果有机会，想以后也能见到她。
“神崎San觉得呢？”按耐住心间涌起的微妙情绪，仙道微微一笑，就像她不久前在海边反问他时一样。
“我觉得。”对于他的反问，女生似乎并无任何意外，淡淡的声音漾在空气里，“应该不是‘明亮’的‘亮’，也不是‘水晶’的‘晶’。”
她的脸上缀着一层薄薄的光，乌黑的眼眸中，透着仿佛可以看穿一切的神情。
“应该是……”她蓦的抬起手来。
白皙的指尖，开始在桌上描画着什么，划过了木桌上的纹路，也抚过了仙道的心。
他默默的注视着女生在木桌上写下一个“彰”字。
即使没有留下任何印迹，却仿佛嵌入了此刻的时光里，仙道只觉得呼吸一滞。
“是这个字吧。”
“……嗯。”
仙道不想再重复一遍“神崎San真厉害”这种没营养的台词，作为一个还算不错的篮球少年，他觉得自己应该和比赛时一样，奋起直追，而不是瞻前顾后，于是，他立即打了一个直球，抛向对面的神崎：
“神崎San，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里的AOI，是哪个字了吗？”
*****
17岁的仙道彰，第一次觉得，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原来是如此困难的一件事。
“久等了，这是你们点的刺身，还有茶泡饭。”
仙道不得不感叹，老板端菜上来的时机，真是掌握的太好了。
他甚至看到对面一直“处变不惊”的神崎，轻笑了一声：“呵……都这个时间了，先吃饭吧，仙道君。”
“……”
这一顿饭吃的极其安静。
即便整个过程中，仙道的脑中闪过一万次的冲动，想让对面的女生把脖子上的工牌翻过来——既然你不告诉我，我自己看还不行吗？
然而，理智制止了他这么做。
他还是想给神崎留下一个“虽然翘课出来钓鱼，但我还是一个好少年”的印象的。
于是，到最后结账的时候，他立即掏出钱包。
呃……
看到里面躺着的两张百元纸币，嘴角微微一抽。
失算了……
“我来付吧。”女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不，这怎么行。”仙道立即拒绝。
这家店是他带她来的，鱼还是她钓的……怎么能让他付钱。
“吉田先生，能不能……”
他想说，能不能先欠着，下次来付，却感觉到自己的右肩被人拍了一下。
“……”
转过身，正对上神崎的头顶。
“我说了，我来付吧。”
她微微仰头，注视着他，声音依旧的淡淡的，但眼中……却是不容他拒绝的表情。
“仙道彰同学，听我的，好吗？”
*****
她说，仙道彰同学。
不是仙道，是仙道彰……后面还跟了一个“同学”。
她说，听我的，好吗。
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仙道几乎愣在原地，心底突然涌出许多的局促和不安……他非常清楚这是什么。
……神崎AOI，要走了。
吃完这顿饭，付完钱，她就要走了。
他和她的“一期一会”，就要结束了。
“神崎San，你……”
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只是初次见面——来自东京的上班族，遇见了神奈川的翘课学生，这种开头下，似乎很难再延续成其他的故事。
仙道不想承认自己舍不得她走，但他确实舍不得。
“神崎San，我看到你的工牌上写着，森田株式会社。”
他只好尽可能的，抓住那个从空中冒出来的线头，然后顺着线头，牵扯出更多他想抓住的……能够在初次相遇的她和他之间，创造出名为“未来”的可能性。
“嗯。”
女生应了一声，蓦的将脖子上的工牌取下，朝他递了过来：“仙道君。”她说。
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屏障，横亘在了她与他之间。
在无形的，时空的尽头。
她的出现，宛若一场梦。
——“这个工牌，你先帮我保管吧。”
*****
■ 1993 年 4 月 25 日 ■
这一天的神奈川，不同于往日的温润感觉，空气显得有些干燥。
仙道在和神崎离别的海边张望了大约半个小时，沿着熟悉的路折返回学校，而走了一段路之后，他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声。
“队长是鱼住纯，中锋……”
“前锋越野宏明，身高174公分……”
“控球后卫植草智之，同时也担任前锋位置，身高……”
淡淡的语气，仿佛在讲述着什么故事。
他感觉自己又进入了那个梦境。
转过拐角，视野中映入一个瘦小的身影。
……比他“第一次”见她时还要瘦许多，头发也要短许多，看上去更加的，弱不禁风。
“小苍，还有仙道呢，你忘了说他了。”
“哦，仙道啊。”
她语气里的不以为然……令他的心，又快速跳动起来。
神崎……
他远远的注视着她，从制服口袋里摸出那个……她留下来的工牌。
深蓝的底色上，印着白色的字：【森田株式会社海外项目开发部神崎苍】
而在这些文字之上，是她的照片。
齐肩的短发，白皙的皮肤，小巧的五官……面无表情。
和此刻……正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的背诵着“仙道，身高190公分，体重79公斤”的她，一模一样。
“呵……”
就像是“初遇”她的那一天。
他的心，被撩拨着，被怂恿着，走上前去——
“唔……好像听到有谁在说我啊”
他和她的故事，从此刻起，正式开始了。
The End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仙道彰·一期一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