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门》柘柘柘

4、第一次见面

　　第二天一早，徐家餐桌上。徐景润穿戴整齐坐在餐桌的主位上，徐亨润抻着懒腰正从二楼房间走下来。
　　“今天起的很早，我以为又等不到你吃早饭了”徐景润对小亨说。
　　徐亨润走到桌前坐下，“昨晚没熬夜画图，上午又要去工作室和水暖电，结构一起开会，要不然你以为我能这么早起来”抓起一块三明治说道。
　　“自从您当上建筑师感觉比总裁还要忙呢”丁管家端着两杯咖啡过来，有些心疼的说。
　　“其实还好，做建筑设计很有意思的”徐亨润喝了一大口咖啡。“对了，姐，我们工作室设计的教堂已经开始施工了，这几天我得去跑现场，晚上可能回来晚点”
　　“嗯，晚了就给家里打个电话，别像前晚一样夜不归宿。”徐景润小口咬着三明治，面无表情的说道。
　　“最近不是在驻场嘛，那天画完图已经很晚了，就在场地住下了”她赶紧解释。
　　“去跟你们经理说，过几天的奠基仪式我会去的”
　　“哇！没想到日理万机的徐总裁，还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参加我们的奠基典礼”小亨调侃道。
　　“毕竟是你参与的第一个项目，我总该去看看”
　　两人聊得正欢，徐亨润的电话突然响起“嗯？甲方要加坡屋顶？地基都打完了又得重算结构！你别着急，我马上过去”“姐，工作室出了点状况，我得赶紧过去”放下电话，小亨把咖啡一饮而尽，火急火燎地往出走。
　　“小徐总，您还没吃完早饭呢，要不路上带着”丁管家寻声出来，追到门口，趁小徐总穿鞋的时候，把三明治给她喂了几口。
　　“小徐总又没好好吃早饭”丁管家望着小徐总吃剩的三明治叹息。
　　“年轻人，忙一点好，至少她忙的是自己喜欢的事情”徐景润道。
　　“当初小徐总执意要学建筑，后来好说歹说才辅修了金融，总裁您不也希望小徐总以后能帮您吗”
　　“以前确实想过，但小亨的手是用来画图的，她学建筑比学金融开心多了”。徐景润又补充道“让郑经理一会过来”
　　“是，总裁”
　　徐景润年近四十，对私人的事情早就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以前总是在想，她就这么一个妹妹，这偌大的产业以后是要交给小亨打理的。但她深陷黑尔城越久，这种想法就越淡薄。传承，这已经不是她建立公司的目的了，很多时候财富的意义不在于继承给后人多少，它更像是人生价值的一种体现，以此来证明她曾经存在过、被人敬仰过、也让人惧怕过，这就够了。至于小亨，所有的路都已为她铺好，她的手中无需沾血、也不用被任何人算计，她只需拿着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潇潇洒洒的度过一生，就像自己曾经想要活成的那样。

　　整个一上午徐亨润都是在与甲方周旋---开会--再与甲方周旋中度过的。真是日了狗了，心好累。忙了一上午，徐景润瘫在椅背上小声嘟囔着。
　　“小徐啊，你来一下”工作室经理站在办公室门口叫道。
　　“小徐，这是山林建设的令经理，也是这次咱们教堂项目的投资方，指名要你带他去看现场”
　　徐亨润仔细看了看令经理，他大概30岁左右的样子，看起来温文尔雅，给人一种谦谦君子的感觉。经理刚说她又被‘指明’了，其实徐亨润对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因为姐姐的原因，总是有人想通过接近她来获得和徐总裁亲近的机会，但她从没让那些人的目的实现过，也因为这层关系，同事们总是私下讨论，觉得她取得的那些成绩都是因为她有个好姐姐，明里暗里的排挤她。这些徐亨润也都知道的，但出生又不是她能决定的，所以也无可奈何。
　　“徐小姐，对不起”
　　“嗯？”徐亨润正在开车拉着令经理往教堂去，对他这莫名的道歉觉得诧异。
　　“我的意思是说，不是因为你是徐总裁的妹妹才叫你陪同的，而是因为我觉得你是这个项目的设计师才让你陪同的，但你的同事好像有什么误解”令经理解释道
　　徐亨润反问道“你认识我姐姐”
　　“现在还不认识，但以后会认识的”令经理颇有自信的说。
　　徐亨润被他这几句没头没脑的话所疑惑“既然您只是把我当设计师，那就没有必要向我说对不起”徐亨润不冷不热地回了他一句。
　　“前面就是了”教堂选址在离市区不远的地方，周围风景优美，一颗硕大的榕树就在旁边，粗壮挺拔，令人仰止，在做总平面图规划时徐亨润想了很久的方案才把这棵树保留下来。
　　“现在只是刚打完地基，这个区域是教堂主体，一直延伸到那边…….”徐亨润用很职业的口吻向令经理介绍。但看令经理，背着手在地基附近闲逛，徐亨润只好跟在他后面给他讲解。
　　“徐小姐，你信教吗？”令经理突然止步，回头问。
　　“呃…呃…我、我敬畏”徐亨润竟一时语塞，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毕竟她之前从没遇见过这么奇怪的客户。
　　“敬畏，那就是不信喽！可我信，教堂里有千百种神像，怨恨的、喜悦的。她们栩栩如生，那些悲悯的眼神能直直的看到你心里。浓墨重彩的华丽与悲伤，人们的罪恶在此一览无遗”令经理看着徐亨润的眼睛轻缓又有些慨叹地说道。
　　徐亨润有些沉默了，她搞不懂这位奇怪的令经理为什么对她说出这番话，她只在意到他说这番话时的眼神，像一泓清水般洁净，明明是那么沉重的话语，但眼神却再纯澈不过了。
　　“我们会再见的，希望以后我们都能像现在这样彼此友善”两人又闲聊了会儿，临走前令经理又留下句令人费解的话。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徐亨润手里反复摆弄令经理留给她的名片，简洁的名片上几个仿宋体的黑字格外醒目：山林建设令宇奎

　　送走了奇怪的投资商，徐亨润又投入到繁重琐碎的驻场建筑师的工作中去。
　　“徐工，这里又标注错了，而且详图部分内容还有缺漏”施工队长拿着图册向徐亨润指道。
　　“明天就会改好的，李哥，你们就先下班吧”
　　下午加晚上，徐亨润终于把手头上的活整理完，工人们都已经下班，她看了看表，快十二点了。回去之后丁管家又要唠叨我了。她心里想。走出施工棚，整个工地只剩她一人，今天刚装好的塔吊灯亮的刺眼，把她的影子拉的老长。她突然感到一阵的恐惧与孤独，这种自她童年时就有的，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又一次袭来，使她无所适从。
　　徐亨润刚坐进车里，就好像听见工地有人进来的声音。之前也有过几次，工地有时没人值守出现偷窃的情况，徐亨润打开车里的储物箱，从中拿出铁棍慢慢朝声音方向走去。
　　“谁在哪？”徐景润拉开铁棍，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只见一个男人慢慢走过来，背对着塔吊灯。因为光线的原因徐亨润看不清他的脸，而自己却完全暴露在他面前。
　　“怎么，这里不让进吗？”
　　“你是谁？这个时间为什么在这？”徐亨润没有答话，接着逼问，只是把手里的铁棍攥的更紧了。
　　“哈哈哈”那男人见他握紧的拳头与拉长的铁棍不禁觉得好笑，竟还突然坐在了地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不是疯子，你也不用害怕”
　　“你知道你坐着的这个位置是什么地方吗？”徐亨润冷静了下来，确定了他不是疯子后，倒是让她对他产生了好奇。
　　“教堂”
　　“这片区域是要建教堂，但你坐的那个位置，是要放圣母像的”
　　“哦，怎么办呢？我把圣母坐在下面了”那男人戏谑的说道。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来这？”徐亨润见这个男人如此的轻狂就又问了一遍。
　　“我为什么来这？为什么？因为这里曾是我家！我的家在这！在这！”那男人的语气逐步加重，用手恶狠狠地指着地面说道。
　　“家在这？你是…你是拆迁户？”徐亨润这才明白。记得翻阅施工资料的时候，里面好像提到了拆迁的时候确实引发了不少问题，因为阻拦动工，甚至有过拆迁户死伤的事件，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受害者家属吧。徐亨润静默了一会儿，进施工棚拿了罐啤酒递给那男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放下啤酒后就转身要走。
　　“或许，你信教吗？”徐亨润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问道。
　　“我命由我不由天”那男人捏着那罐啤酒说道。
　　回家的路上，徐亨润把车载音乐开到最大，她习惯在喧闹的环境下思考。教堂本来是给人寄托的地方，可因为它的修建却带给人们不幸，既然给人带来了不幸，她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修建它的目的在哪里？在这里我又扮演了什么角色？一连串的问题从她头脑中抛出但却无法解决。并且徐亨润一阵的纳闷，怎么今天碰到的那两个男人都这么奇怪，尤其是晚上在工地上碰到的那个男人，因为塔吊灯的光线，那男人的脸一半明一半暗，连他长什么样都没有看清！
　　那么多的问题缠绕着她，徐亨润猛地摇了摇头，还是不求甚解吧，徐亨润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但她不知道的是，从今天往后，她和这两个男人便产生了联系，而这种联系一直到她死也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