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Sword.002 实地指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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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借常年在港口Mafia情报科混迹的优势，森野咲在很短时间内便弄清楚了自己的所在。
“原来如此，是大正时代。”
距今约一百二十年前，在明治维新之后延续不过十余年的短暂烟火，是武士行将没落，刀剑步入黄昏的迟暮时刻。
彼时轮渡仍用着蒸汽，飞机还都是木制，而讯息还靠着信鸽腿上的竹筒来传递，唯一值得称道的，是来自海岸边的清新空气，其间毫无汽车尾气与工业尘霾的烦忧，每天清晨起床都心旷神怡。
但也仅此而已，当森野咲背着藤木箱子慢吞吞走在泥泞的乡间小道上时，对高速公路和汽车的怀念油然而生。
“如果能钻进那箱子里面就好了。”森野咲望着卖药郎背上的乌木箱箧发怔。
“快一点，我们要在天黑前到达下一个地方。”
每当森野咲停住脚步盘算着偷懒的小主意时，如霜花般清冷的声音总会在前方顺着山风悠悠扬扬飘来，催促她加快脚步。
森野咲在此后获知了救下她的男子的名字，一个听上去比起真名更像是代号或是职业的名字。
“你问我的名字吗？叫我卖药郎便好了。”说这话时的卖药郎正弯腰拾起一株蓍草。
名，即为最短的咒，在生死契阔中无所不在，既是生而为人的证明，又是死而入土的碑刻，像是这样充斥着神神鬼鬼的世界，掌握真名即蕴藏危险，所以，对自己的名字慎重有加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于是森野咲大大方方地说道：“我叫森野咲。”
能够依靠真名咒杀她的人，大概还未出生在这个世上呢。
他是行走于三江六岸的行脚商人，略通医术，偶尔替天行道，做些斩妖除鬼的勾当。
卖药郎如此简单而朴素地介绍着自己。
听起来平平无奇，但此前目睹全过程的森野咲自然明白，单单那手卓越剑术便已脱出普通的范畴了，只是她不免产生了新的疑问：“连妖怪也是真实存在的吗？”
“当然。”卖药郎轻轻扫了她一眼。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森野咲稍稍释怀了一些，或许，妖怪自始至终都与人类共存，只是愚钝的人类并未发觉而已。
说不定，港口黑手党里那对“双黑”，就是绷带妖怪与帽子精变的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森野咲暗自下定决心，假如有朝一日她还能回去的话，她一定会在太宰治的头上淋上黑狗血以证视听。
至于中原中也，就放他一马好了。
照森野咲看来，卖药郎与其说是一名行脚商人，不如说是一位游方医生，他背负的行箧内以方格为限，装满从荒野山间采摘而来的珍奇草药。
然后，恍若白驹过隙般，背负着乌木药匣，撑着油纸伞，游走于市井陋巷。
“你又在走神。”卖药郎轻轻责怪了一声，点到为止。
回过神来时，森野咲只见到退魔剑出鞘，金光乍现，潜伏在山麓边上的恶鬼利爪已被整齐斩断，霎时间鲜血如泉涌般喷涌而出，再一剑，膝盖以下的部位也不翼而飞，恶鬼凄厉哀绝的惨叫声在山谷间久久回荡着。
“饶了我吧……”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恶鬼蜷缩在地上，它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其间夹杂着惊疑与恐惧，豆大的泪珠落在地上，弥漫成一团不显眼的湿气，“我没有害过人啊……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一定会痛改前非的！”
恶鬼这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哭求饶，赌咒发誓，那张血迹斑斑的脸布满泪痕变得滑稽可笑，让人略有些心生不忍，若是碰见其他人，兴许还真的会被它糊弄过去，只可惜，它碰见的是两名异类中的异类。
“真吵啊……”森野咲捂着耳朵，小声嘟囔着，面对恶鬼的精湛演技，她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再吃一块鲷鱼烧。
恶鬼的眼泪也没有换来卖药郎的半分仁慈，手持退魔剑的他平静站在原地，眉目间一片坦然，目光仿佛在凝视眼前的恶鬼，又像是眺望着云端的天外，但与他对视的恶鬼却能感觉到令它窒息的压迫感，就好像一块灼热烙铁抵在脸上，连带着皮肉都烧灼焦黑了起来。
死亡，随时可能降临。
意识到这一点的恶鬼，不知是真是假的哀嚎声更甚几分。
卖药郎却仿佛被它打动了似的，手上的退魔剑缓缓收了起来，他盯着低声下气匍匐在地的恶鬼问道：“你没有害过人？”
他的语调一如既往般温和而平静，不过森野咲却能察觉出其中的一点嫌恶。
“是……是啊……”恶鬼整个身体僵住了，它的嘴唇颤抖着一张一合，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眼，“我从来没有害过人！只是……只是贪图钱财而已！”
卖药郎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见了，他低垂着一双眼眸，嘴角似笑非笑，“那可真是稀奇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鬼贪图钱财的。”
“千真万确！”恶鬼猛烈摇头，仿佛这样就能让对方相信自己似的，“我只吃林间的一些野兽，从来不敢对人下手的！”
“哦，原来是这样。”卖药郎微微拖长语调，揶揄道，“那你劫了钱财，是不是还会下山去跟人买些活鸡活鸭作为食物呢。”
即使是旁观的森野咲都能察觉出他话语中的寒意，那恶鬼却听不出其中的嘲讽意味，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连连点头：“没……没错！就是这样的！”
“可是我一路走来，看到的听到的却并不是这样的呢。”卖药郎微微皱起眉，语调开始下沉，“这里过去是一条知名的商路，如今却变得罕无人烟，这是拜你所赐吧？”
“我……”恶鬼张口结舌，半晌都吐不出一句话，只是苍白无力的辩驳，“不是我……”
“这一路上有好几间空空荡荡的木屋，居于其间的守林人，想必也是被你吃了吧。”卖药郎以斩钉截铁，不容狡辩的语气，细数着恶鬼的罪状，“你至少……杀过五十个人吧。”
见恶鬼还想开口，卖药郎轻轻摇头阻止道：“不必多言，光是闻到你身上的恶臭味，就知道你究竟吃过多少人，你难道你以为你骗得过鬼杀队的柱吗？”
“你……你是鬼杀队的柱？”恶鬼终于大惊失色，“原来……原来……”
就当森野咲以为它还会说什么的时候，恶鬼口中的舌头突然爆射而出，刺向卖药郎的眉心。
森野咲纹丝未动，假如卖药郎会因为这种程度的偷袭而受伤的话，那她就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吃下去。
结局就如她所预想的一样，耳边骤然传来利剑出鞘的铮然之声，退魔剑光芒大盛嗡鸣作响，在空中行过一道不带丝毫累赘的直线，而恶鬼的长舌已然落地，一切戛然而止。
“真是，聒噪啊。”卖药郎摇了摇头，退魔剑在恶鬼的脖颈间入喉三分，却终究是没有割断，无法愈合的伤痕让恶鬼在地上嘶吼着破碎的音节，“还以为会听到一些更用心的故事，没想到想象力这么匮乏。”
不知卖药郎从药匣里掏出了什么，只见他洒了一点粉末，那恶鬼发出的噪音便逐渐停歇，而那张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凝滞，不悲不喜，不嗔不怒，连不甘都没有，只剩下一片麻木。
大约是麻醉剂一类的东西吧，森野咲心想，倒是安静了不少。
卖药郎的课程从这里才正式开始。
“看好了，森野。”卖药郎轻呼着她的名字，“看清楚，我只讲一遍。”
森野咲这时才发觉，原来卖药郎有着截然相反的两面。
他会举着油纸伞，以最为和善的面容，与街边少女闲谈鬓间妆容与和服花色的搭配，嘴边不经意划出向上的弧度。
也会以最为冷淡的表情，在哀嚎声中缓慢划开恶鬼的胸膛，缓声分析着它们的要害、破绽以及命门。
架在恶鬼身上的剑迟缓而精准地割开它的皮肉，不带丝毫阻滞感，而那颗鲜活跳动的心脏则在他们面前一览无余。
“脖子并非唯一的弱点，假如你能准确无误地用日轮刀同时击碎它们的心脏的话。”
“只是，这比砍断它们的头要难得多。”
森野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见她还是有些困惑，卖药郎舒展着眉，以锐利的刀锋为她演示着，“不过这是很难办到的，你看。“
刀锋刚一触及恶鬼的心脏，被无数肌肉牵引着的炽心倏忽间便错落了位置，让他的刀尖扑了个空。
她不由得眉头一皱。
她这才明白，他口中的难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些恶鬼的生命力顽强至极，让心脏移位，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甚至拥有三颗、四颗心脏的情况也是存在的。”卖药郎手起刀落，干脆利落收去了地上那被斩断四肢的恶鬼的性命，仿佛只是在斩杀一只不入流的小虫子一般，“它们吃的人越多，本身的实力就愈发强横，你一定要牢牢记住，我教给你的每一条，都是无数人用生命换来的教训。”
要以日轮山的铁矿炼就成的日轮刀才对恶鬼有效，普通的刀剑没有用处。
要斩断它们的头，其余部分无论砍多少遍都没有用。
要斩草除根，在恶鬼的尸体在化作黑烟消散之前都不能掉以轻心。
……
这以无数条性命所总结出的教训，如同沿途的火炬，照亮着后继人的道路，引领他们，将恶鬼一族斩杀殆尽。
森野咲连忙颔首，表示自己记住了。
这般鲜血淋漓的实地教学，若她真是年过十岁的孩童，怕不是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
但森野咲倒好，脸上连半点不适应都没有，甚至兴致勃勃意犹未尽，要是手边有纸和笔，她说不定还会记些笔记。
卖药郎对她的好学极其欣慰，唯有这样的人，才有可能继承他的衣钵。于是他收剑入鞘，重新背上放在一旁的箧箱。
“走吧，我们去下一程。”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Sword.002 实地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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