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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相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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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8.20 阴
老实来说我并不适合指导旁人,就算是想要用英语表达,也依旧会觉得To be honest掺着日文总会显得不伦不类,这实在太糟,耍酷不怎么适合我了,就像至今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反驳小孩子的理由,只能告诉他世界就是这么糟糕——能够逼迫一个十五岁的小孩子学会开枪,也能够容纳落地半分钟的婴儿嚎啕大哭,人类的本质实际上是谎言的组织物,就像是耶稣的教徒也会受到伊甸园内毒蛇的怂恿。
我向来很难辩驳旁人的观点,既没有森鸥外的能言善辩巧舌如簧,也没有福泽谕吉的公正严苛,一心向善,我知道我只是个在黑白交界处不断游弋的亡命之徒,算计人心这一条路学得没有森鸥外精,目标单一也没有福泽谕吉来得痛快,我自认算不上什么自打娘胎里便会杀人的恶魔,也谈不上什么有济世情怀的好人,夏目师父不知道为了这件事骂过我多少遍,学不会虚以委蛇,张口就是些讽刺人的难听话,兴许自睁开眼以来我便是这副德行——幼年呆在贫民窟异能无法掌控,就算掌控了也当真不得不成天听取男女之间的纠缠,叛经离道的想法,不想为人所知的秘密——说实话,有些不过是关于生活关于婚姻的一些抱怨罢了,我实在搞不懂彼此间并不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要走到一起,而在时间迁移花容月貌变成黄发老媪的背景之下是否还会维持昔日的山盟海誓。
怎么说,江山难改本性难移,让我相信,或者说找到一个不会被推翻的信仰实在是难上加难。神明吗,那种极大可能并不存在只属于人类自欺欺人范围之内的东西也有人当回事实在愚昧至极,不过只想着用异能逃脱夏目师父即将抽过来的棍子的我更是自作聪明,想必我到现在青春期也没有过,不然也不会在这里进行无聊的祷告,做些世界是由中年人的黑手统治的发言。若是把一个人当成信仰,那就更糟糕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从来只建立在利益之上,如果我深深恋慕的那个人厌倦了我,那还是不要自讨苦吃的好,我从来都做不到斩钉截铁,优柔寡断倒也算不上,只是像我唾弃的人类那样畏惧奋不顾身罢了,哪怕再怎么理性地剖析情感,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所有劣处,却还是渴求得到一丝曙光,但如果真的有人对我说出不负责任的依托,让我可以肆无忌惮地依靠他,那便是我命运告罄的时刻了——我讨厌我为了一个人变得世故圆滑的样子,如果这世上当真有值得全心全意托付,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好人,那他最后肯定会取走我的半条命,让我深刻地懊丧自己为何如此天真,感叹自己昔日也曾嚣张放肆却不得不收缩棱角,缩回乌龟壳中。
所以就个人角度而言,教孩子这件事都轮不到我,赋予旁人生命的意义这些大话空话也不属于异能特务科的头号拷问者,自己都做不到的事还是不要强加给人家,这个道理我是懂得的,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心灵导师,虽然有外界艳羡的异能和体术却连自己想要什么都搞不清楚——倘若这个世界上当真有耶稣,那他应该知道了解过世界上男人和女人所想的东西,再度询问自己妄图收到的礼物已经是一件非常讨人嫌的事情了,如果我想要提前知道森鸥外会不会给我使绊子,福泽谕吉是不是注意到新开张的咖啡店有物美价廉的蛋糕,只需要发动我高超的异能省略无谓的好奇心——理所当然,在节日当天等待旁人送礼变成无趣至极的事情,腆着脸露出客套的笑容也是了然无味的东西,能够打破我这种惯性思维的人实在为数不多,面前的小孩称得上一个,至少他没有边看着我恭恭敬敬边在心里暗自腹诽我的性别——一米八四的女性确实少见,就像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不清楚太阳系内质量最小的星系不是冥王星一般惹人发笑,满腔心里话我也说不出口,长篇大论我实在构思不出来,莫名其妙把人打了一顿后什么都不说也不像是我现在的作风,想了想,让我教人还不如把脑子倾斜倒光里面的水来得痛快,于是我敷衍地扔给他一个空头支票说下次再见到你的时候别这样了,说得不明不白自己也觉得奇怪。
别这样是怎样?
不知道。
下次见面什么时候?
不知道。
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这个问题我倒是清楚的,我的脑子和旁人不怎么一样我也是习惯了,时不时冒出的救世主发言置之不理即可,虽然我的确有希望这个小孩活下去直到永远的想法,毕竟贫民窟里有个人死了这件事实在太普通了,每天被纤细脚裸扣紧脖颈窒息而死的人已经数不计数,不狠辣就活不下去的道路人人都懂,人人都想争先恐后地逃出生天,可最后的结局和求生欲无关,只跟能力有关,你若是实力强,一保六别人也嫉妒不得,你要是弱,六分一也是常有的事。人急了什么做不出来?自相残杀这种事他们干得难道还少吗?比起觥筹交错笑里藏刀假惺惺的相互怜悯,只是这样的杀意更加纯粹而不加掩盖罢了。
我这么告诉太宰治,说实话,他总是看起来很累的样子,但我每次见到他很少有看到他不清醒的时刻,我毕竟说不出口你得好好休息多喝热水的直男发言,人家有手有脚也用不着我关心,这次纯属例外——许是我废话太多给他灌输一连串负面消息,沉沉睡去就像是国中生上国文课一定会打瞌睡一般理所当然,毕竟累了就休息,渴了就喝水,饿了就吃东西已经成为人的本性,那么祝你梦中没有讨厌的虚以委蛇也没有让人不得不皱起眉的惊悚幻象,或是干脆别做梦了,就这么溺死在毫无知觉间也是个不错的死法。
——才怪。
别当我没看见他偷偷嗑的安眠药,半瓶子能不能毒死他还是个未知数,虽然在这个问题前面的是他如何拿到违禁品,监控中他的锁王技术可不是盖的,三更半夜打急救车扔火葬场和异能特务科大眼瞪小眼绝不是需要的最优解。
所以我毫不犹豫地摇醒了他。